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穿越時空 東宮福妾(清穿) 第79章 淳樸

《東宮福妾(清穿)》 第79章 淳樸

德柱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九族的結局。

幸好一路上沒出什麽岔子,因太子爺的命令,他們一路專撿偏僻山路走,轉過山轉過水,他們經過的第一個村莊是江邊的小漁村,簡陋的小碼頭邊上,聚集著幾個等船靠岸扛包掙辛苦錢的男人,遠便是安靜地停放著漁船的江面,以及片的吊腳樓。

村子裏一開始是見不到多人的,直到江邊洗的幾個婦人瞧見了他們,立刻就竊竊私語了起來,很快全村都被驚擾,幾乎每家每戶都冒出來幾個腦袋,眼裏十分好奇。

本想暗訪民生但剛進村就被衫襤褸的村民包圍的胤礽:“……”

程婉蘊真是拼命撇下才沒笑出聲來——是故意沒告訴太子爺的。

這時候的村落大多閉塞得可怕,只要來了生人都會被人圍觀的,這也是程婉蘊支持太子爺不騎馬不坐馬車的原因,因為你會發覺一個村子恐怕連牛和騾子都沒幾頭,更別提馬了。

他們這幅打扮在這些穿補丁摞著補丁、腳蹬草鞋或者幹脆沒鞋的人面前,就已經是“潑天富貴”了。他們見過穿得最好的或許就是他們的地主老爺,或是那個住在青磚大瓦房裏,有佃農替拉著騾子出門的小腳地主太太。他們是一輩子也不能想象他們眼前這位幹幹淨淨、白皙的“秀才”,竟然會是大清的皇太子。

等胤礽回過神來,這村子的村長兼族長兼裏正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了。

那裏正穿得還算幹淨,醬的夾襖,戴了個瓜皮帽,大概五十來歲,臉上皺紋好似褶,胡子也花白了,正半是驚半是疑地問道:“幾位貴人是……”

德柱跳下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這位老丈,我們爺是進京趕考的舉子,舟車勞頓多日,途徑貴村,想尋個住暫住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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騾車沒有車簾,那裏正早就瞅見了裏頭端坐著一男一,胤礽不將阿婉擋在後,但裏正渾濁的眼睛還是瞥見了那在袖子外頭的指尖還是比雪都還白幾分……裏正琢磨著:今年的確是大考之年,每隔三年陸陸續續經過他們村子的舉子也多,但他們村子離通州極近,幾乎不會有人選擇到他們村裏借宿,這還是頭一回遇見。

而且還是帶著那麽多家丁眷的爺,怎麽這麽想不開呢?

但德柱說著已經掏出半吊錢,說是借宿一日給半吊房錢,裏正的腦子就轉不了,他盯著那半吊錢,比腦子還快:“好好好!舉人老爺們請!我家就有屋子!四合水氏的大吊樓!有七八間屋子呢,頂上剛鋪得青瓦,很幹淨!”他們家屋子當然是住滿了的,但沒關系,為了這半吊錢,可以讓老妻兒媳和孫子先回娘家住幾天嘛,一天半吊錢,這和白撿有什麽區別?

他話音還沒落,就見背著比他還高的柴火的男孩兒從人群裏了出來,他被重重的柴枝彎了腰,竭力擡起頭沖著德柱道:“舉人老爺,我家也有屋子!求您住我家吧!一天只要給二十文!”

當著他的面就有不開眼的要來搶生意?裏正正要暴怒,一扭頭看清楚是誰,那怒氣又歇了,不舍地瞅了德柱握在手裏那半吊錢,微微翕,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拉著那孩子過來給德柱磕頭:“幾位老爺,這孩子家裏難,爹跟著漕船翻了,淹死在水裏了。他娘為了養活幾個孩子,織布織得眼睛都瞎了、手也爛了,如今一家子生計無以為繼……他家裏也是吊腳樓,雖是茅草頂,但冬暖夏涼,我這老頭子可以作保,都是良善的老實莊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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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柱無于衷,這種事多了去了,還是裏正家裏的屋子好,至是個瓦頂房麽,還有七八間,一會兒他人好好去收拾收拾就能住了,于是張口就要拒絕。

誰知他後的騾車裏傳來一聲咳嗽。

德柱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把話生生咽了回去,頗為哀怨地回頭瞧了一眼太子爺。這一刻的太子頗像個昏君——被油布遮起來的昏暗車,只見那程側福晉弱無骨的手臂從後頭環繞在太子爺的肩頭,纖長玉指攏在太子耳畔,只出一點雪白的下挨著太子耳語著什麽,聽說話,太子爺臉上一直掛著寵溺地笑呢。

等程側福晉說完話,太子爺就悠悠地開口了:“我和二、懷靖、富達禮住這孩子家,你們就在裏正家吧。”

德柱習慣就要跪下,哪有下頭的人住大瓦房,讓主子住那什麽勞什子茅草屋子的道理?最後他的膝蓋在太子爺警告的目住了,用盡最後一力氣掙紮道:“二爺,咱屋子都沒瞧過,還是先過去看看較為妥當……”

這也是應有之理。程婉蘊和胤礽一塊兒點了點頭。

護衛他們安全本是德柱肩負職責,而這次要走訪村落,本是臨時之舉,否則德柱早就提前安排好房屋了——他們的大部分行李都還在通州呢,前頭還有五十個人已經到了雄縣包船,通州也留了二十個人,路上留十個人傳信,他們邊還有七八十人,這村子是不可能住得下的,除了德柱、石家兄弟和懷靖,那些人散到村外警戒,估計附近的山都搜過一遍了。

于是他們就先去那孩子家看了,裏正領著那柴火男孩給他們引路,一直聚在他們周圍看熱鬧的鄉民也不願離開,都說著當地的土話,嘰嘰咕咕地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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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屋子就在那一片建在江邊的吊腳樓裏頭,石板路太小太窄,騾車都進不去了,程婉蘊便和太子爺一塊兒下了車,沒有戴幕笠,因為太子爺沒要求戴,也不想戴,滿人家的姑出門也是從不戴幕笠的,就好像八旗姑娘也不纏腳一般。

所以握著太子爺的手下來時,就聽見了若有若無地“嘶”聲,四周那討論、嘀咕的聲音也更大了。程婉蘊見著那些鄉民的面目,思緒難免飄遠,這就算“拋頭面”了吧?比起這個,約束子的陋習更嚴重的還要是纏腳。纏足之風生于明卻盛于清,但相反的是,滿人卻都不纏腳,後宮也沒有這種規定,太皇太後在時,甚至多次下過懿旨不許滿族子纏足,違者將對其家族和屬地員給以懲

為何又僅限滿人子呢?因為大清關後,順治帝曾下達兩個命令:一為剃發令,一為放足令。結果,無數漢族男丟掉命後,其他人便不得不屈辱地“剃發留頭”,他們便將亡國的悲傷與無可奈何全轉嫁到了上,導致子放足政策阻礙重重,都是為了全男人“男降不降”的所謂風骨。

好似那一雙金蓮,握著漢家子的一生,他們就能忘卻那些屈辱了。

子的自由與命來全自個收放自如的骨氣,真是可笑。程婉蘊慶幸自己生在漢軍旗,在旗的孩子必須要選秀,而太皇太後曾下旨“纏足者宮斬”,所以得以在程朱理學最盛的徽州能保有一雙天足,但不妨礙鄙夷那些骯髒的臉與目看都不看那些人,由碧桃扶著,揚起下與太子爺一塊兒走進了那一片麻麻的吊腳樓中。

胤礽覺察到阿婉心緒起伏,握著他的手指都得發白,他便反手將的手握得更了些,這力量讓轉頭去看太子,只見太子無聲地對道:“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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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怕呢。程婉蘊每一步都走得很用力,想要將什麽東西踏碎一般。

這裏的吊腳樓和京城裏的四合院、圍屋都不一樣,是用木柱撐起分上下兩層,既能夠節約土地,造價又廉,那孩子家裏的吊腳樓算不上大,上層有四排扇五間屋,中間就一個大堂屋,左右兩邊是饒間,左邊三間屋子也住人,最右邊是做飯的廚房。

屋子出來是繞樓而設的曲廊,站在上頭能將江景一覽無餘。

下層就是做活放雜以及養鴨的地方,男孩兒家收拾得很幹淨,他們進來的時候,他年紀大些的妹妹正拿著竹掃帚一圈一圈地掃地,那用石塊鋪上去的地面,竟然洗刷得泥點子都不見。他們家可沒時間提前收拾,只能說雖失了頂梁柱,他們平日裏仍努力勤快。

程婉蘊一下就心生好了。

那掃地的孩兒見那麽多人過來,嚇得一溜煙跑到舍裏頭去躲了。

吊腳樓之間都挨得極近,幾乎就是連在一塊兒,程婉蘊站在那曲廊向一整片依山傍水的吊腳樓,高高低低錯落期間,炊煙與燈火被山間落下的雲霧半遮半掩,鼻腔裏聞見的都是山脈呼吸間隨風吐出的清涼潤的空氣。

胤礽一見阿婉那亮得發的眼,就知道喜歡這地方。

而且住在這裏有個好—— 這家人沒有男主人,不用避諱那麽多。胤礽沒忘了阿婉在下車的時候,那徒然繃起來的背脊,在生氣,胤礽一開始不明白,後來聽懂了那些鄉民濃重鄉音底下的只言片語,也就明白了。

若是在宮裏,他肯定已經把那些人拖下去打板子,但在這裏,胤礽著那些老百姓愚昧狹隘偏偏又淳樸至極的目,沉默了。

他們不懂得道理,是因為沒人給他們正確的道理。

說到底,還是對百姓的教化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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