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便忍不住豎起耳朵聽，結果聽到一聲半句的：“……看完耍猴，還地給您帶了袋糖炒栗，現已預備回來了。”

只見沉著臉一整日的太子爺聽完這句話總算眉目舒展、雨霽天晴。

耍猴？什麽猴？誰耍猴？

胤祺懵然撓頭，卻聽太子爺突然溫聲道：“行了，你們做了那麽些題，只怕腦袋也木了，這書就先放在你們這兒，剩下的過幾日你們再寫，回頭送來我這批閱，行了，散了吧，我走了。”

胤礽自顧自說話擺擺手，腳步輕快地走了。

胤禛沉迷學習不能自拔，寫完一題才茫然擡頭：“二哥呢？”

他剛寫得太投，都沒聽見二哥說什麽，等回過神來，屋裏只剩他和老五了。

“什麽都別說了，你寫到哪兒了？”胤祺一把奪過胤禛桌上的卷子，“江湖救急，先借弟弟抄上一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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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婉蘊大包小裹地回來了。

出門，太子爺上不高興，但還是派了不人跟著，青杏碧桃護著，并派另一位哈哈珠子德柱都帶著一隊從人，遠遠跟在後面。

還特特何保忠送來一兜子銅錢給花。

程婉蘊花得十分開心，逛到一半累了，們還在茶攤喝了甜飲，吹著涼爽的微風，看著青山與古道，心緒十分安寧。

劉格格也捧著茶碗嘆道：“真不知多久沒這般快活了，以後回了宮，我一定會想念這兒的。”

程婉蘊也這樣覺著。

都不想回宮了。

但也知道，日後大半輩子都得在宮裏了，除非以後能被的孩子接出來住，好像三爺的母妃榮妃娘娘後來就出宮榮養了。

但想了想，又覺得恐怕很難，因為二廢太子以後，連太子爺都失去了人自由，何況他的妻妾子嗣？聽說康熙臨終前那一兩年讓務府趕慢趕修建好了鄭家莊行宮，就是打算以後讓太子一家子都挪到那邊去繼續關著。

但最後，太子爺還沒用上那行宮便已幽死在鹹安宮。

程婉蘊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啥時候，不過心態很好，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兒孫自有兒孫福。

也不擔心孩子……太子爺還是有很多孩子都是壽終正寢的，四爺登基後似乎也念著以往太子黨的分，對八爺黨斬盡殺絕，卻對太子一家都很優容，還把太子四個兒都接到宮裏，讓皇後烏拉那拉氏養。

程婉蘊快快樂樂地回來，就發現太子爺就在屋裏呢！

那幽怨的眼神讓一哆嗦。

程婉蘊連忙換上笑臉：“爺，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呢！你嘗嘗，是這兒的野栗子樹結的栗子，個頭小，但特別甜，炒起來噴香，我給您剝一個！”

胤礽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了一會兒程婉蘊小意投喂，才將攬過來抱了會兒。

今天要出門，又換了平頭百姓的裳，但穿了件銀紅的小襖，襯著雪櫻，在這山山寒樹的深秋裏，尤為鮮亮。

“累不累？”胤礽問。

程婉蘊連連搖頭，眼睛閃亮：“我們走一會兒就歇呢，一點也不累！我很開心。”

胤礽溫和含笑：“那就好。”

程婉蘊坐在他上，摟著他脖子，伏在耳畔輕聲說著今日所見所聞，胤礽便靜靜地聽，聽著聽著笑意便漫眼底了。

很開心，那他也開心了。

青杏候在門外，見窗紙上映著的人影漸漸合了一個，才著口長舒了一口氣：“格格今兒也太大膽了。”

“你就是多心，太子爺待咱們格格多好呀，怎麽會這點都容不下。”碧桃在下頭不以為意地回了一句。

碧桃正蹲在水渠那兒給那窩小狗都抓了出來，在下頭墊了兩件破服，又把狗重新放了回去，再在狗崽上蓋了個毯子，收拾好了才拍拍手站起來。

母狗站在很遠的樹下觀著，青杏轉過頭，它一下就嚇得跑走了。

青杏就有點擔心了：“你說，那母狗它不會不回來了吧？”

碧桃擡頭愣了愣：“不會吧？”

今晚康熙要和蒙古王公一齊觀看滿蒙摔跤比試，聲勢浩大，要籌備的事項太多，這回又是出門在外，行宮的監蘇拉不夠多，于是各院子裏的太監都調了幾個去幫忙，添金也去了，他們院裏留了添銀。

所以這照料狗崽的活就被托到了碧桃手裏，但碧桃沒伺候過狗，只想著夜裏冷，給狗崽找些寒防風的東西。

“以前聽老人說，野外的狗是認味道的，若是狗崽被人過了，它就不要了。”青杏眉頭蹙，“你看它現在就跑了。”

碧桃嚇得抓狗的手都抖了，瞪圓了眼：“添金也沒跟我說這個啊！”

添金以前是養牲的，他肯定知道！他沒說，應該是不礙事吧？

“他走得匆忙，一時沒想到也是有的。”青杏又說，耳朵豎著留意著屋子裏的聲音，“現在也沒法子了，等他回來再說吧。”

沒一會兒，程婉蘊便出聲們了。青杏碧桃連忙拿帕子了手進屋伺候。

兩人手腳麻利地伺候著程婉蘊重新淨面換，太子爺已經先收拾好了，背手站在屏風外耐心地等程婉蘊梳妝。

程婉蘊在進行宮校場前就和太子爺分開了，由別的太監引去眷的位置，太子爺似乎怕害怕或是沒人使喚，讓他邊的茶房太監花喇跟著。

熱河的校場非常大，蒙古八旗勇士分列兩邊，後不同的旗幟在風中飄揚。

程婉蘊的位置不算靠前，在一個小角落，和大福晉、田側福晉、劉宋格格們挨在一塊兒，最前頭還有宜妃和其他貴人、答應。

跟著太監剛走過來，劉格格就興地沖招手了，立刻就放心了。

坐下來，小聲道：“好多人。”

劉格格眼睛亮晶晶地應道：“可不是，剛走過來我都有些害怕呢。”

程婉蘊深有同，放眼去，校場周圍一圈圈黑都是人，最顯眼的便是康熙與太子所在的中央高臺，明黃的影在數百支火把照耀下十分顯眼。

皇帝與太子落座，周圍滿洲八旗兵與蒙古各部立即跪下山呼萬歲，那地山搖的呼喊聲讓程婉蘊深染，著站在康熙邊的太子，那麽遠的距離甚至都看不清太子的臉龐，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高高在上、萬人跪拜的遙遠影，這讓有種莫名的悵然，原來這就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權，原來太子爺離那麽遠。

這點認知，讓程婉蘊對接下來激烈的摔跤表演都減了興致。

正如程婉蘊下意識追尋他的影，胤礽也心不在焉地嘬飲著酒杯，視線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來回掃視，他知道眷的位置，但距離太遠，他看不見阿婉。

蒙古喀喇沁部杜棱郡王攜次子噶爾臧來向康熙祝酒，在之前烏蘭布通之戰中，喀喇沁部主發兵策應裕親王，出了不力，康熙對杜棱郡王自然更多幾分親厚，還屈尊以長輩的口吻對那生得像小山一般壯碩的噶爾臧勉勵了幾句。

胤礽瞥了一眼噶爾臧，心頭一沉。

只比他小三天的三妹妹，今年也已十六了，還未出嫁……

想到了大清公主和親蒙古的慣例，胤礽只覺舉著酒杯的手也在發，他與三妹妹見得不多，但他收過做的香囊和鞋子，母親兆佳氏只是一個失了寵的貴人，膝下唯有一個兒，為了讓額娘和自己都過得好些，每年都給康熙和所有兄弟姐妹做針線……

胤礽也沒了看摔跤的興致。

另一頭。

程婉蘊只帶了青杏出門，碧桃便留守在家，愁眉苦眼地守在屋子裏，時不時擡頭往窗子外頭看去，期能看見那母狗的影，結果等到程婉蘊回來，那母狗都不見蹤影。

碧桃徹底慌了。

今兒不用值夜，所以一直守著那狗，這還沒睜眼的狗沒了母狗照料，只怕很難活，這可是格格心心念念要帶回宮裏的狗！

等校場那頭不用人了，添金也累狗回來，就見碧桃沖他心虛一笑，告知了他這個噩耗，添金那幹瘦的板差點栽倒在地。

他早上才拍著脯跟格格吹牛的，就是仗著小狗崽有母狗喂，他只要時不時盯著就行了，頂多再去膳房拍拍鄭太監馬屁，要些大骨頭給母狗喂喂，誰知才過了幾個時辰，這母狗丟下崽跑沒影了！

“那現在怎麽辦呀？”碧桃和他一起蹲在排水渠邊上，“趁著格格還沒過問這事兒，咱們倆快想想法子呀！添金你以前是養牲的，肯定有法子的。”

碧桃可不想把這事報到格格那兒去，現在格格有子，太子爺暗地裏敲打過他們好幾次，就是要讓他們盡心盡力當差，不許讓格格發愁，要讓格格天天都開懷。

“我這不是就在想了麽！”

添金急得使勁敲了敲腦袋。

“有了！快！快去找鄭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