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妹妹長得那般貌,世子心中,定然也喜歡如此姝,若是愿意當側室,世子是收還是不收?”程霜快步跟上他,有些挑釁地說道。
與其說是挑釁,倒不如說想以此咄咄人之態,得到他一個否認的答案。
宗肆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卻并未立刻否認的話。
程霜臉白了些。
并非完全確定,與寧芙一塊出現在馬車上的男子,就是宗肆。
甚至不希那男子是他。
宗肆若是對所有人都如此冷漠,心里反而能好些。
可他這番態度,實在無法讓人不多想。
宣王府雖瞧不上寧國公府,可納一個妾室,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他要實在是喜歡,也并非絕無可能。
若是寧芙能知道心中在想什麼,只怕得長嘆一口氣,可沒那麼下作,別說去給宗肆當妾,連正妻都不想當。
還以為給他當正妻,是什麼好差事啊?
尋常君,面對日后鷙無,只追逐權力的他,恐怕得日日以淚洗面,寧芙甚至覺得自己上一世,都擔得起“堅強”二字了。
“程姑娘在背后說子的私事,怕是不太厚道。”宗肆看了一眼不遠,站在拐角里的寧芙。
程霜到底是臉皮薄的君,被他這麼一說,不紅了臉,也失了再質問下去的勇氣。
一時間,又覺得他言辭如此正派,不像是會與君在馬車上私會的,這麼些年來,也從未聽說他有任何桃傳言。
卻說宗肆這人難琢磨,由此就可見一斑了,讓人只注意他的態度,卻未留意他的字眼,其實他分明沒說半個愿不愿意納寧芙的字眼。
寧芙離得不遠,其實也約約聽了個大概。
程霜這個當事人沒聽清,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宗肆這話沒給出個確切的答案,何嘗不是在試探對當側室的態度,或是故意讓聽到些風聲。
娶自己為妻,寧芙確定宗肆不愿意,而若是偏房,那就不好說了,畢竟他上一輩子也未與的房事,而據說他在北地也有一紅,或許不介意娶側室。
程霜在宗肆走后,就走向了寧芙。
“程姐姐。”寧芙看著紅紅的眼眶。
程霜忍不住撲進懷中痛哭起來,又怕旁人注意,哭得異常小心翼翼。
“要怪就怪,我不是慶國公府的兒,沒有生在一個好人家,其實謝姐姐,還不如我喜歡他。”片刻后,程霜從懷中抬起了頭,用帕子了漉漉的眼睛。
“世上男子無數,總有適合你的良配。”寧芙道。若是宗肆不直接拒絕,那才是禍害。
程霜心里卻不是滋味,總覺得有笑話自己的嫌疑,其他那些君更不必提了,不想讓人看了笑話,便匆匆回了府。
“程妹妹今日怎麼這麼快回府了?”衛子漪在寧芙坐回來時,有些好奇問道,往常大多數時候,會待到最后。
寧芙自是不會揭別人的短,道:“程姐姐子有些不適。”
“最近好生古怪,原先也不同你玩,最近幾次倒是找你。”衛子漪也并非頭一回提及此事了。
寧芙心中是清楚程霜為何找自己的,無非是自己不說閑話。不過上一輩子嫁給了誰,寧芙卻是沒印象了,似乎自從謝茹宜離開學堂之后,也很快嫁去了外地。
只是為何會嫁去外地,寧芙就不得而知了。
又沉思起宗肆去外地一事,半月后便是宋閣老賄一案被徹查清楚,眼下他出京,恐怕便是為了此事。
等了莫約半年,這事終于要落下帷幕了。
同樣,自己替宗肆問慕神醫要玉芙蓉一事,也是如此,很快就不必再見他了。
當晚寧真遠回府,便是一副憂思模樣,問了寧芙的功課,便早早打發了。
到了夜間,府中偏苑燃起火,將與宋閣老往來的信燒了個徹底,早已化為灰燼的書信,被一一掃湖中。
“今夜之事,誰要是對外人說起,我便割了誰的舌頭!”寧真遠的表,在火的映照下,顯得冷果斷。
待回到荷亭園,寧夫人同樣憂心忡忡,道:“六皇子將提前此事告知你,恐怕有拉攏你之嫌。”
寧真遠不由冷笑了聲,道:“他邊哪還有容得下我的位置,他這分明是挑撥我與四皇子的關系。宋閣老已出事,而我并未牽連,便是他不提醒,四皇子也會盡力保下我。”
他并未上書為宋閣老說,尚能明哲保,四皇子定然能提前知曉風聲,在他能不牽連的況下,肯定率先將他摘出去。
而六皇子卻率先突然通知他,宋閣老這事已毫無轉機,難免有吃里外之嫌。
“六皇子之所以來通知我,也是料定我沒卷進去,次此難為不了我,干脆就以假裝示好,來擺我一道,若是四皇子信了他的招數,對我起疑,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若四皇子不信,對六皇子而言,也并無損失。”寧真遠長長地嘆了口氣。
此乃謀,四皇子也能猜到其中緣由,只是人心到底難測。
寧夫人拉過他的手,著,也是種安。
寧真遠看了一眼,將另一只手覆這的手背上,叮囑道,“圣上下了令,這幾日會徹查與宋閣老有關聯之人,明后兩日刑部的人定會上門查我,若是有何意外,你與阿芙不必替我心。”
話音剛落,就聽門被推開來。
“父親。”寧芙道。
“這麼晚了,怎麼還未睡覺?”寧真遠看著突然出現的兒,不皺起眉。
“您與母親的談,我全都聽見了。”開門見山道。
寧真遠抿起,他本意不愿讓兒卷進來。
寧芙道:“父親,您與宋閣老一向好,這番卻如此干凈,圣上雖無證據降罪于你,可心中未必不起疑,也許會猜忌你早知宋閣老如此,與他是一丘之貉,是以不為他說。”
寧真遠的眉頭皺得更死,他擔心的也正是此事,雖躲過了降罪,可若讓敬文帝猜忌他與宋閣老狼狽為,日后也遲早被邊緣化。
“我讀過華朝周丞相的事跡,丞相一明磊落,為國為民,卻也被太子懷疑過與商王勾結斂財,丞相不愿承如此侮辱,為證自己一心干實事,便自請外放,將通州治理得路不拾、夜不閉戶,后被太子親自請回朝堂。”寧芙狀似無意提議道。
寧真遠認真思索起來。
眼下四皇子,恐怕也做不到完全信任他,暫時放下手中權力,不僅能向敬文帝表明自己非宋閣老之流,而與周丞相一樣,不愿貪財禍國之辱,一心想為國做實事,而且也能讓四皇子在如此焦灼之事中,安下心來。
一想通,便是豁然開朗。
“看來最近讀了不書。”寧真遠欣道。
“父親送我那幾本史書,我都看了。我瞧每件事,在史書上都有影子呢。”寧芙笑了笑。
寧芙有如此提議,卻是知曉父親外放那陣,也是干出幾件大事的,若非因這幾件大事,讓敬文帝對父親的看法有了些許改觀,寧國公府恐怕早就氣數已盡。
上一輩子,父親還只算是戴罪立功,而這一輩子,就算是實打實的功勞了,是以不得不去。
不出寧真遠所料,第二日,刑部的人便上門徹查了寧國公府。
護衛軍們個個高大拔,面冷峻,若有違者,即可就地正法。
寧國公府早有了準備,并未出任何意外,府上并未找出任何與宋閣老往來的信。
而其他各府,未必就有好下場了,短短半月,共抓獲二十余人,同賄者六人,知未報包庇者十余人,多朝中大臣,以及瑯琊地方宦。
宋閣老贓款之多,令人瞠目結舌,判以斬立決。
幾日之后,寧真遠上朝自請外放,想去的是最混的涼州。
“卿可得想清楚了,涼州的員,可并非有你想象中好當。”敬文帝神間有幾分意味深長。
“臣一心為國,并非為了貪圖安逸,若是涼州百姓能安居樂業,便是再苦,臣也甘愿。”寧真遠正道。
四皇子與六皇子對視一眼,兩人各有心思。
“卿既有如此之心,朕又怎好辜負,也罷,朕希你能朕刮目相看。”敬文帝刻出幾分欣神,眼神中卻還無幾分信任。
這一番請辭,便即可就得外放,僅僅過了三日,寧真遠便安置好了車馬,準備前往。
寧夫人舍不得丈夫,那涼州的荒涼,整個大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待我在涼州那邊穩定些了,若有機會,便接你們母過去。”寧真遠也舍不得妻。
“阿芙要如何過去?及笄也就幾個月的事了,還得留在京中找夫婿,去了那,還怎麼找?”寧夫人卻是不贊同道,隨后又想起,陸行之似乎也在涼州,不由細細琢磨起來。
“陸府的陸二公子也在涼州,都是京中人,到時你多關照關照人家。”寧夫人叮囑道。
寧真遠對陸行之的印象,同樣不差,不過卻并未多言。
寧芙在送走父親后,便研究起宋閣老一事,找出被牽連的名單來,在看到賀州行時,卻是不由一愣,腦中不由浮現出上一輩子的記憶。
宣王曾對宗肆道:“幸好早幾年,你將賀氏理了去,否則宣王府恐怕難躲此劫。”
原來是在這一次理了賀氏。
宗肆遲遲拖著宋閣老的事,恐怕也有等著此人上鉤的原因。
宋閣老一事,時間被安排得恰到好,這其中,早已數不清宗肆設此局是一箭幾雕。
只是事已結束,宗肆卻是依舊沒面,也不知忙什麼去了。
……
“姑娘,暖香閣的張管事送了封信過來。”冬珠次日一大早便進了寧芙的竹苑。
這會兒寧芙不過剛醒,聽后便手取過信封,將那顯形藥水往紙上一倒,便出筆記來。
字跡洋洋灑灑,慕若恒約玲瓏臺一見。
“姑娘可是又要去那地方?”冬珠有些不愿。
寧芙卻已去換男裝,量高,雖纖細些,乍眼一看,卻真有幾分年公子之姿。
“走吧。”今日換了把玉柄折扇。
兩人再次來這玲瓏臺,便要輕車路許多,迎接那子見,便是眼前一亮,道:“快去告訴慕容,他家公子來了!”
不過片刻,慕容便出現在了面前。
“多謝公子出錢讓我休息。”慕容低聲道。
比起上次那清貴冷然的慕容,眼下這位的要和氣溫許多,寧芙心里有數了,兩人并非同一人。
卻也不難理解,許是慕容歡迎,玲瓏臺為了賺銀子,是以批量打造了許多“慕容”。
不愧是做大生意的,這經商本事,和詐程度,寧芙相當佩服。
寧芙又帶著他進了包間里,品了一會兒茶,這才由宋伯領著上去見了慕若恒。
“玉芙蓉的解藥已調制好,今日是讓姑娘來取解藥的。”慕若恒道。
桌案上,那由青瓷裝著的一瓶藥丸,大概就是了。
“神醫對宋閣老之事,如何看?”寧芙想了想,問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死有余辜。”慕若恒道。
如此態度,莫約不是四皇子的人,不過宗肆所言甚是,他是世間唯一的神醫,未必就跟其中一人有。
“四姑娘的父親,才是我欣賞之人。”慕若恒又道,“君子論跡不論心,若能治理好涼州,便是并非他愿,也是功德圓滿之人。”
這番評價,屬實大膽,可他也有誰也不放在眼里的本事。
寧芙不由警惕幾分,“神醫還是謹慎為妙。”
“何必如此,人既生于世,便不了被人評價,便是宮中貴人也是如此。”
“神醫如何看四皇子與六皇子?”寧芙想了想,問道。
慕神醫笑了笑,“宮中并非只有兩位皇子。”
寧芙道:“還有一位三皇子,不過三皇子弱,有舊疾,平日里很面。”
慕若恒道:“于我而言,誰若惜百姓,愿意改革,減輕賦稅,誰便適合皇儲之位。”
寧芙也是這般想,天下需要的,是一位明君,而并非那為了權勢不顧后果之流。
“神醫將玉芙蓉送與我,可有什麼想要之?”問。
“若這解藥被用在正道上,我便贈之,若并非如此,我便不會再給姑娘解藥。”慕若恒含笑道。
回到玲瓏臺下,寧芙將解藥放好,只聽一陣風笛聲,悠揚婉轉,卻也凄楚悠揚。
寧芙朝聲音方向看去,只見吹笛的男子,著白錦袍,面容如玉,也是見的人,教人憐。
玲瓏臺中的絕,一個勝過一個。
若非要顧及國公府,也想收兩個,那日子不知該有多。
寧芙欣賞片刻,忽聽后一聲音淡淡道:“又看上了?”
回頭,“慕容”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臉上依舊戴著那獠牙面,只是分明就在后,稍一不留意,兩人便能上,姿勢有些過于親了。
“你與他一起伺候我,如何?”寧芙故作不在意,風流道。
慕容看了片刻,正經問道:“我與他一起?便是只有我,你能伺候過來麼?”
寧芙忍不住紅了臉,同樣說的伺候,他的卻是瞬間便讓人往那歪想。
“公子的夫君,平日里如何教公子的?”慕容想起什麼,忽然道。
寧芙勉強道:“我一個男子,哪來的夫君?”
慕容卻道:“也許公子上輩子是個子,自然就有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