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梨轉過頭,仔細辨認著府外傳來的喊聲。
咬著筷子快速地回憶了起來。
很快便記起了那個頭發長的酒和尚,“這聲音,有點像白馬寺的慧遠大師。”
“怎麼,你認識此人?”
“昨日我去白馬寺上香,他一邊啃著,一邊跟我說,給他一萬兩,保我順利懷孕分娩之類的。我尋思著這就是個江湖騙子,并未搭理。”
慧遠大師的原話是一萬兩保分娩順利,沈清梨稍微改了一下。
傅晏禮并不打算告訴,懷上孕一事。
那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如此,方能降下傅晏禮的戒備心。
到時候的子若出了問題,傅晏禮一旦決定不要孩子。
便趁他不備逃出豫王府,到其他地兒躲上一段時日...
“本王昨日進宮前也遇到過他,他張口就是一萬兩,說是能保本王兒雙全。”
傅晏禮是覺得被一個神所騙不甚彩,是不準備提及這事兒的,沈清梨說了之后,這才跟著說了出來。
“要不,見見?”
沈清梨也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況,若是一萬兩能保胎,也算是值了。
反正和傅晏禮都付得起這個錢。
“好。”傅晏禮這會子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讓玄武將人給帶進了府里。
慧遠大師今日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褐僧袍,腳上的布鞋也是磨得翹了邊。
他看上去確實拮據,不過臉上的笑容倒是明得很,“二位施主昨夜睡得可還算安穩?”
傅晏禮和沈清梨二人相視了一眼,都覺得這位大師有點兒東西。
昨夜他們都把臥榻給弄塌了,說一句天翻地覆也不為過,實在是和安穩搭不上邊。
不過夫妻間的事肯定是不能對外人說道的,因此兩人都未曾回話。
“大師,請坐。”
頃,傅晏禮刻意岔開了話題,并讓人給慧遠大師斟了茶。
慧遠大師也不客氣,端起茶杯噘著,吹開茶面上的浮沫,滋溜滋溜地喝空了一整杯。
“好茶!再續一杯?”
他咂了咂,招呼著侍續上茶水,旋即又翹著二郎,同傅晏禮說道:“小傅,這茶甚好,可否給貧道多搞一些?”
“大師若有真本事,茶水管夠。”
“行!讓貧道算算二位施主遇上了什麼難事。”
慧遠大師瞇了瞇眸,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一通掐手指。
事實上掐手指本算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他能知道前因后果是他天生靈,加上多年修道的結果。
之所以還要搞這些花樣,無非是裝腔作勢,顯得自己更加仙風道骨。
“大師可算出來了?”
沈清梨托著腮,特意還讓人給慧遠大師送來了。
昨兒個看到慧遠大師大口吃的時候,確實對他的本事有所懷疑。
轉念一想,真正大徹大悟之人向來不拘小節,吃口也是無妨。
慧遠大師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道:
“小傅當初為了你,以自己的一魂一魄鎖住了生死局,逆天而為。昨夜一魂歸,夢由魂生,想必近日多有夢魘困擾,對否?”
沈清梨瞳孔巨震,難道能重生回十年前,是因為傅晏禮鎖住了生死局?
可上一世他死得比還早,兩人之間除去那荒唐一夜,并沒有什麼集啊!
傅晏禮見慧遠大師算得還算準,沉聲問道:“大師可有解法?”
“把這瓶圣水喝了,方能藥到病除。”
慧遠大師從寬大的袖里取出了一個臟兮兮的瓷瓶,獻寶式地給傅晏禮遞去。
傅晏禮接過,打開瓶塞聞了聞,差點兒沒被里頭傳來的怪味兒給熏死。
他蹙著眉,轉頭將瓷瓶遞給了朱雀。
朱雀很是上道,先是用銀針驗了毒,再拎了一個關著小白鼠的籠子。
小心翼翼地喂了白鼠一滴圣水,等了片刻,發現并無異常,又重新將瓷瓶遞給了傅晏禮,“主子,無毒。”
傅晏禮頗有些嫌棄地接過臭烘烘的瓶子,狐疑地詢問著慧遠大師,“圣水為何這麼臭?”
“放心,沒毒,大概是餿了。”慧遠大師理直氣壯地說。
“......”
傅晏禮對此深表無語,上一回毒醫給沈清梨喝的專解鴆毒的解藥也是餿的。
結果害得他們兩人的臭了大半天。
沒想這個老神又拿來一瓶餿了的圣水禍害他...
“男子漢大丈夫吃點餿水怎麼了?聽貧道的,能喝,不礙事。”
“大師,這真的能喝嗎?”沈清梨愈發納悶,眼前這酒和尚看上去比毒醫還不靠譜。
“自然能喝。小傅,你先喝著,若三日之再無夢魘,三日后記得帶上五千兩酬勞送到白馬寺給貧道。”
“大師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傅晏禮對此表示很不解,正一品的員年俸祿才多,大師一口氣竟要了五千兩。
“五千兩可保你往后不再被夢魘所擾,穩賺不虧。再說,你看不出貧道很窮嗎?貧道不舍得騙貧苦百姓,只能在你上多薅點兒,這沒病吧?”
慧遠大師一邊說著,一邊吃著沈清梨讓人送來的炸。
“王府的就是不一樣,嘎嘎香!”
有了好吃的,慧遠大師的心更加明,還含糊不清地哼唱著當下秦樓楚館最為流行的曲目。
傅晏禮時常出秦樓楚館同友人喝酒應酬,對于那地兒流行的曲目是相當了解的。
聽慧遠大師哼唱出來,不由滿頭黑線。
這大師當真靠譜?酒不忌也就算了,居然還去煙花之地?
“大師,你莫不是在誆本王?”
傅晏禮垂眸看著手中的瓷瓶,瓶子里的水散發著臭水一樣的臭氣,讓他倍不適。
“反正圣水無毒,有沒有用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慧遠大師懶得再做解釋,吃完一塊,又一次強調道:
“小傅,貧道這回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若無此圣水,往后你倆怕是再無同房的可能。五千兩就能夜夜抱著心的人睡,還是很值的。”
“......”
傅晏禮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設,終是忍著惡心喝了下去。
這圣水怎麼說呢。
像是榴蓮發臭后,再同隔夜飯混合在一塊兒的味道,約間還夾雜著若有似無的腳臭味兒。
總之,他喝完之后,整張臉都綠了。
“王爺,如何?”沈清梨趕忙給他倒了一杯茶,關切問道:“很臭嗎?”
“嗯。”
傅晏禮不敢開口,怕過重的口氣熏到沈清梨,只含糊應著。
他合理懷疑,這圣水是從茅坑里提取出來的。
但并未將自己的懷疑問出口。
不知時,他還能安自己圣水只是餿了。
若是得知了圣水的制作過程,他怕是從今往后再也喝不進半滴水。
“這就對咯!乖乖喝下圣水,萬事大吉。”慧遠大師拍著大,爽朗笑道:“二位施主眼前的困境既然已經解了,貧道也不便多留,先行一步,告辭。”
“本王送你。”傅晏禮見慧遠大師起,也跟著起,一路將他送到了王府門口。
再三確認沈清梨沒有跟上,傅晏禮瞬間正了面,認真問道:“大師,保胎一事該怎麼做?只要保下大人和孩子,多錢都行。”
“這個嘛...”
慧遠大師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支支吾吾語焉不詳。
他暗暗腹誹著,就是這小子害得他十年苦修一朝作廢,他必須狠狠欺負回來再說。
“大師,一萬兩本王可以立刻給你。”
“不瞞你說,貧道也是沒轍了。況遠比貧道設想的還要棘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慧遠大師話音一落,旋即甩了甩廣袖,還帶著一盤香噴噴的揚長而去。
五千兩夠他揮霍一陣子的了。
至于保胎之法,他可以等上一二十天,待這小子吃了苦頭認了栽,再來告訴他解法。
不過話說回來,沈清梨這小丫頭還是好的。
前世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吃了許多苦頭。
這會子還知道拿孝敬他,他也不忍心讓再難一個月。
想到這里,他驟然折返了回來,從袖子中出了另一個相對干凈的瓷瓶,鄭重其事地到了傅晏禮手中:
“這瓶水,記得讓那丫頭喝了。可大大緩解一切不適癥狀,至于脈象,暫時改不了。”
“多謝大師。”
傅晏禮接過藥水,打開瓶塞聞了聞,氣味還不錯,甚至帶了點淡淡的清香。
“放心,這瓶沒餿。”
“大師,本王喝的圣水,該不會是你故意弄餿的吧?”
“這哪能啊?你可是金主,貧道怎會故意捉弄你?”
慧遠大師笑得一臉心虛,他對傅晏禮的怨氣是相當重的。
天知道過去的十年間他每日只吃枯黃的白菜幫子,僧袍永遠破破爛爛,日子過得比黃連還苦。
好不容易快要得道。
這小子非要逆天改命,將時間倒退回十年前。
他合理懷疑,時間倒退的唯一害者就是他。
當然,他再也不想要沒苦吃了。
重來一次,他還是好好人生,吃好喝好活好才是要事。
萬一再歷經一次時間回溯,他才不虧。
傅晏禮看向慧遠大師的眼神里滿是不信任,不過那圣水他都已經喝干凈了,再追究這些也是無濟于事。
送走大師后,傅晏禮幾乎漱了半個時辰的口,才將那異味祛除干凈。
與此同時,江述也鑒定完畢慧遠大師留下的藥水。
他頗為困擾地說:“王爺,這水好像就是普通的溪流水,看上去并未添加其他分,最多是添加了一點兒糖。您確定,這水當真能緩解重度妊娠不適?”
“江太醫,本王沒記錯的話,你才是太醫吧?”
傅晏禮扶額,總覺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一個太醫問他這個門外漢行醫上的專業問題,他能知道個錘子?
“額...”江述撓了撓頭,繼續說道:“反正無毒,讓王妃喝下也是無妨。”
“好。”
傅晏禮送走江述沒多久,睿王和睿王妃竟破天荒地登門到訪。
“六弟妹,幾日不見,你是越發漂亮了。”睿王妃熱絡地拉著沈清梨的手,一番寒暄。
沈清梨才喝完慧遠大師給的水,那水雖然不臭,但口還是帶著一,里總有些不舒服。
喝了好幾口水,這才客氣地了聲:“四嫂。”
“六弟妹莫不是懷上了?”睿王妃進了沈清梨的院子,特特低了聲問道。
“這段時間,坐胎藥我是沒吃,偏偏連一丁點兒的靜都沒有。”
沈清梨深知這個時候要是讓外人得知懷孕的消息,各方勢力都會想方設法弄死的腹中孩子。
想要孩子平安,就算讓所有人覺得壞了,懷不上孩子也是無妨。
睿王妃仔細地盯著沈清梨的臉看了看,嘀嘀咕咕道:“我瞅著你這臉蛋愈發圓潤,還以為你這是有好消息了呢!”
沈清梨佯裝生氣,氣鼓鼓地說:“我這是單純長胖了!都怪王爺每日給我買各種零兒,生生把我養胖了。”
“什麼零兒這麼好吃?”
“長安街新開了一家特牛茶,風味多變,可好喝了。王爺每日都會給我帶上一到兩罐,貴是貴了些,但買的人還真不。”
沈清梨說著,即刻讓冬竹取出一罐未拆封的草莓風味牛茶,給睿王妃遞去,“四嫂你試試,看合不合口味?”
“好。”
睿王妃開了蓋,淺嘗了一口,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好吃到跺腳。
“六弟妹,這牛茶果真好喝!像是那什麼瓊漿玉!”
“可不是?我就是被這玩意兒生生養胖的。”
“燕王那個侍妾還有韓王那個侍妾非說你懷了孕,要我前來探探虛實。我還以為你真懷上,沒想到是倆看你日漸,瞎揣上了。”
沈清梨佯裝苦惱地說:“我倒是想懷上,過門都好一陣子了,肚子要是還沒有靜,我真怕王爺另找。”
“你還真是得加把勁兒!六弟的花名在外,你可得看牢他。”
“不過在管男人的時候,也不能顯得太過跋扈。不然,就會像我一樣,被人當做母老虎。”
“你可以表面溫知書達理通曉大義,背地里再去教訓外面的小蹄子。”
“還有啊,以后等你懷上孕,可千萬要盯牢豫王。那段時間,大部分男人都管不住自己的。”
睿王妃說到這里,臉都快被氣變形了。懷孕期間,睿王就跑出去花天酒地,惹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兒一尸兩命。
“四嫂說得有理,我記下了。”
沈清梨發現,的這位四嫂并沒有多心眼,還算是率真可的。
至于燕王侍妾和沈千月兩人怎麼混到的一起,現在還是有些費解。
“四嫂,五哥的侍妾是什麼來路?上回宮宴我倒是見過,長得水水靈靈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我也不清楚,聽說是孤,無父無母的,哄人倒是一絕。”
提及燕王侍妾,睿王妃來了興致,湊近了沈清梨,在耳邊眉飛舞地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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