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嬪本就因沈知念被封為皇貴妃的事心緒翻騰，氣不暢。

聽到答應的話，更是臉鐵青，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了錦帕，恨不得堵上對方的！

因為不管們在翊坤宮怎麼斗得你死我活，在外面，答應都是宮里的人，犯了錯就是這個主位娘娘管教不嚴。

這個異域貢品，自己找死還要連累旁人！

接到敦嬪的眼神示意，小田子譏諷道：“答應，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

“皇貴妃娘娘份貴重，乃副后之尊，位同儲君。這個位份本便是獨一無二的，無需再以封號來區分等級、彰顯恩寵。”

他頓了頓，像是在給答應消化的時間，然后才繼續解釋：“后宮妃嬪眾多，等級森嚴。從貴妃、四妃、妃、嬪，乃至貴人、常在、答應，皆有定數，亦存高下之別。”

“故而陛下偶爾會賜予封號，一則用以區分諸位主子的份，二則彰顯圣意垂青，以示恩榮有別。”

“此乃后宮妃嬪等級制度所需。”

小田子微微抬眼，嘲諷的目，掃過答應帶著困和不忿的臉，又迅速垂下：“而皇貴妃娘娘不同。”

“此位份僅設一人，超然于眾妃之上。‘皇貴妃’這三字，便已是份的極致象征。代表著后宮除皇后外，最尊貴的權柄與地位！”

“好比……”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才道：“……好比陛下是帝王，這個稱謂本便已包含無上權威，又何需另加一個封號來畫蛇添足？”

“皇貴妃之位，亦是如此，無需封號錦上添花，更非舍棄了‘宸’字之榮寵。”

小田子畢竟是宮里的老人了，這一番解釋條理清晰，邏輯分明。將后宮等級制度的差異，和皇貴妃獨一無二的地位，剖析得明明白白。

總的來說就是，皇貴妃太尊貴了。尊貴到這三個字，本就是最高級的名號。本不需要像普通妃嬪那樣，靠一個封號來標簽、分高低。

陛下當初賜予的“宸”字，是貴妃之位的榮耀點綴。而如今，皇貴妃娘娘已登臨副后之位，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榮耀標識！

和答應解釋這些事的時候，小田子還小心翼翼地看了敦嬪一眼。生怕自己把皇貴妃娘娘捧得太高，會惹不快。

敦嬪的臉當然不太好看。

但是比起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被答應連累，這點委屈便不算什麼了。

答應聽得一愣一愣的。

只知道妃嬪有封號是恩寵，卻從未想過這背后的制度邏輯……

小田子的這番話，無異于給兜頭澆了一盆冷水，讓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顯得多麼淺薄可笑……

答應張了張，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確實不知大周的宮規，又怕繼續鬧出笑話。

敦嬪冷冷地掃了答應一眼，警告道：“今天是過年的大好日子，你還是把閉上，說兩句吧！不然小心你腹中的皇嗣，也救不了你！”

答應悻悻地閉上了，艷麗的臉龐上，閃過一被噎住的不甘和難堪。

下意識了自己的肚子，仿佛想從中汲取一點底氣。

大周后宮的規矩和尊卑，遠比想象的要森嚴、復雜得多。

方才那點小心思，在小田子區區一個狗奴才面前，都了個不不的釘子……

帝王環視下方的眾人，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今日乃大周開國五百載盛典，亦是朕登基以來首次大封六宮，以彰恩澤。”

“李常德，繼續宣旨。”

李常德躬應道：“奴才遵旨！”

隨即，他展開另一卷明黃圣旨，尖細的聲音重新響徹大殿：“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良妃莊氏，毓質名門，秉端方。育大公主有功，淑德嘉行，堪為典范。”

“特晉封為貴妃，賜協理六宮之權，襄助皇貴妃執掌宮務。欽此！”

這道旨意落下，殿雖然仍有恭賀之聲響起，卻遠不及剛才那麼震撼。

眾人的反應，更多是意料之中的平靜。

畢竟莊太傅還朝，陛下對他誼深厚，他們有目共睹。

莊氏為太傅之，又養著大公主，位居四妃。

如今四妃之上的貴妃之位空懸，由填補，順理章，水到渠。

沈知念端坐于上首，臉上沒有出現意外之，心中一片了然。

南宮玄羽是執掌萬里江山的帝王。

無論他心中對有多意，無論他給予皇貴妃的尊位何等顯赫，這個男人骨子里的帝王心，永遠不會改變。

前朝后宮，他絕不會允許一人獨大。

扶持莊貴妃，賜予協理六宮之權，便是他心落下的一步棋。

用莊太傅還朝的恩澤、莊貴妃本的資歷和賢德名聲，在沈知念這冉冉升起的副后驕旁邊，投下一道平衡的影子。

莊貴妃，便是他用來制衡、提醒，乃至……牽制的那顆棋子。

若沈知念真是將一顆心全然系在帝王上，求獨占恩寵的深宮子，此刻目睹心之人親手扶持起另一位，足以與分庭抗禮的人，恐怕早已心如刀絞，黯然神傷。

但不是。

沈知念太了解龍椅上這個男人的本質。

于他，是錦上添花的點綴，是閑暇時的藉，卻不是他最看重的東西。

江山社稷的穩固，權力的制衡，才是他永恒的考量。

這份清醒，源于沈知念兩世為人的認知，也源于對權力本質的悉。

沈知念甚至能理解，南宮玄羽此刻的做法。

若換了坐在那個位置，面對一個剛剛晉位皇貴妃，權勢急劇膨脹的后宮之首。也會毫不猶豫地尋找、扶持一個合適的對象，來分散、制衡這份過于集中的權柄。

這是帝王之，亦是馭下之道。

無關，只為平衡。

沈知念心中因晉位而起的激，此刻已被更冷靜的思慮所取代。

短暫的喜悅過后，更為清晰的權力版圖，在腦中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