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那邊,蘇恩揣著暖手壺坐長板凳上,一邊眼前那顆玉蘭樹。
不知怎的,想到了以前還在讀大學的時候。
安嘉熙問喜歡什麽花。
說,山茶。或者玉蘭。
可安嘉熙,還是送玫瑰。
其實也喜歡玫瑰,誠摯熱烈,有什麽不喜歡,只是到底不是心中所想,微微失。
事實上剛剛看《鍘案》時,心中真的冒出了一個人影。
想到了很久沒去想的人,是安嘉熙,也是過往的一段歲月。
年,不可能完全不承認。
北京城的秋,他的那位侄兒曾和許諾:“恩,我們以後就在這裏發展吧。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可以努力,我想對你好,想要你嫁到我們段家來,想你有不盡的榮華富貴,你願意嗎?”
那時候,蘇恩還和他笑:“你不是不承認自己是段家的人麽。說你不姓段。”
他牽著的手虔誠地親了一下,說:“但如果是你,我什麽都願意。”
年時的誓言了,可是,大學那兩年的蘇恩真的當真了。
那個時候,真的有過一瞬想要嫁給他。
哪怕跟所有人為敵。
段家老宅的那座四合院,其實是他們的據地。
的學校離那裏很近,每逢佳節,他總會牽著的手,兩個人走過梧桐滿布的大道,經過老舊巷弄。這座城很便捷,想去哪就去哪,蘇恩也說喜歡涼爽的北方,即使天氣幹燥,可總比常年漉好。
那個時候,年輕人也總會想做出一些自己都覺得出格的事。譬如,自作主張,也想家人接,跟著他回了家。
段家四合院裏,見他們自認為是的家長。
而安嘉熙唯一關系好的長輩,就是段淮敘。
剛好蘇恩也認識他。
那時,在眼裏他只是男朋友的叔叔,其他什麽也不是。
什麽過往節,那些無關要的背景,都不在意。
只是無可否認,曾經是有那麽一些時的心裏想法,是想段淮敘來做他們這個主,就當……當是見家長了。
不知他對他們這場持什麽意見,也希他可以支持,最好是……可以為他們說話。
所以當時,格外赧。
也是大三的假期,站在院,隨男友見到他,輕輕喊一句:“小叔叔。”
段淮敘當時也是剛忙完工作回老宅,乘著車,本眉目清寡,可見時有些驚訝,隨即看到安嘉熙。
常穿大的男人,自然格外溫潤。
側眸,輕輕和點頭頷首。
其餘時候,他也都很冷淡。
那時的蘇恩也只覺得,他或許是對以前的小太妹行徑不喜,印象不怎麽好。
卻沒想過,他會是這樣子細膩的一個人。
這些天,很多事都顛覆了的認知,也改變了對他的印象。
有時甚至總會想,如果,沒有差錯嫁給段淮敘,如果,家裏人都沒有支持,再如果,還是以之前的份遇到段淮敘……那麽。
不知為何,這個問題沒有解。
如果沒有這一出,和段淮敘或許還是曾經毫無集的狀態,也許見了面會打兩聲招呼,到那時就不會私自越矩喊他五哥了,而是規規矩矩喊他叔叔。
也許還是不會繼續和安嘉熙在一起,因為與對方的早已走到了盡頭。可不論怎麽想,好像最後也總是會跟段淮敘掛上鈎。
倚在木椅上,看著這眼前的戲臺逐漸昏昏睡,恍惚間又好像冒出那家中片的白山茶花,素潔雅致,卻又如火熾熱。
冥冥中心裏也冒出一種預。
好像哪怕就算最後沒有走那一步,那個男人,都不會放任獨自一人。
段淮敘出去時看到的就是蘇恩一人孤零零倚在木椅上昏昏沉沉淺眠的樣子,小姑娘側枕著,睡得很是安穩,胳膊搭椅背上,小臉就枕胳膊上,只是那姿勢搖搖墜,重心不穩好像下一秒就要摔下來。
懷裏還揣著暖手壺,整個人被熱溫熏得臉頰酡紅。
段淮敘過去將外套遞給書,之後將人抱起來。
幾乎是背脊離地的一瞬間蘇恩就醒了,渾渾噩噩裏要下來,段淮敘又把放了下來。
他說:“怎麽在這睡覺,不冷麽。”
蘇恩:“還好,方便等你麽。”
段淮敘:“那如果我一直不出來,你也一直等下去麽?”
“嗯,可能也不吧,我哪有那麽傻。”蘇恩問:“你剛剛進去見到路老師了?和他說了些什麽。”
“也沒有說什麽,簡單聊一些家常。”
蘇恩輕輕應了一聲。
段淮敘把外套披上,又讓書出去開車。
兩人一同往外走著,他也說:“要大年三十了,今年,準備在哪過?”
蘇恩也不知道,老宅得回去吧,但是。
說:“去我家那邊,可以麽?”
“江蘇?”
蘇恩點點頭。
北京太冷了,有些想念家鄉那邊的風景,春節的夫子廟,那一盞盞繁複的荷花燈,也想看煙花。還有素什錦、糟扣、松鼠桂魚、獅子頭。
想著想著都有點了,說:“可能是冷得了,想吃飯。”
段淮敘也說:“好。帶你去吃飯。”
餐廳沒有選往常那些商圈裏的,段淮敘在這附近有認識的朋友,家中開了私房餐廳,平常人均四位數。給他發了短信,人家很快就說了在家,段淮敘領著人進去時,對方早等在外。
簡揚說:“稀客啊,段老板這不日理萬機的來我這兒,真是八百年見不著的。吃點什麽,這快大年三十本來都不準備營業了,為了你一通電話,臨時過來開張。”
段淮敘只道:“謝了,隨意,看簡老板心。”
蘇恩還沒見過他朋友,也是頭一次,看他和朋友間聊天也都是淡淡的,就著跟在後頭。
簡揚也瞧見了,說:“這是嫂子啊。”
蘇恩禮貌頷首。
簡揚心中驚嘆,長得可真是漂亮。
蘇恩的臉確實是人群裏能一眼相中的驚豔,且不比尋常人容易看膩、看俗,是淡眉眼,五恰是正好,第一眼看過去只會覺得這生長得很不錯,可越看又越有韻味。
就如圈中說的,穿上戲服,是眼波流轉的當家花旦,可換上常服,知、純,是一點也不缺。
我見猶憐,看了人心生憐惜。
瞧著,簡揚也不免多看了一眼面容平和的段淮敘一眼。
以前只瞧著段淮敘這人有自己格,卻沒想,上他也有自己想法的,這喜好上,也很特別。
上了坐席,蘇恩又說:“你的生日,我忘了給你過。”
那兩天忙,給忘了,等忙過以後才記得,可早已最好的時日。
段淮敘只說:“不是上次就過過了麽。”
他在說湯泉那天晚上的吻,這倒是人意外。
沒想到他還記著。
蘇恩有點赧,又說:“那也得好好準備的。而且我查過了,男人苦等方的戲曲,幾乎沒有。傳統講男,基本都是大義,而一些苦難,卻大多數是在上。我覺得這個現象人失的,也足以可見,你說的本就不是戲曲。”
段淮敘只著手指淡笑。
他沉斂了半晌沒講話,之後道:“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
“什麽?”
段淮敘輕輕著手中指節,像著雲,手很好。
他也掀起眼簾,淡淡看:“那是我想說給你聽的。”
而且,只說給你一個人聽。
大年三十時,蘇恩簡單回了一趟家,是和段淮敘一同回的。高速路遠,加堵車,卻也是開了二十幾小時。
之後,蘇恩在家中歇了兩晚,那幾餐飯倒是吃得平平無奇,只是段淮敘吃過年夜飯後就沒有多待,他在江蘇還有事,過來拜訪以後也就暫時出去辦事去了。
惹得母親翁雯還說:“你家那位段五,可真不知道有多忙的,過年也都不見人影,不知道得是忙多大的業務。”
每次這時父親還會為其講話:“人家段五忙的都是多大的會議,你懂什麽,在這兒也是閑著沒什麽事做,肯定是出去忙事業了。”
翁雯看看恩,道:“事業歸忙,這不是怕冷落我們恩。”
蘇父:“他哪是那樣的人,你自己問問,他會對不好麽?”
蘇恩不想離自家爸媽這對話,回家就窩在沙發裏看電視,一邊吃盆裏洗好的草莓。
段淮敘和父親關系不錯,蘇父每次有種賞識的眼看待他,但家中的兩位哥哥就不同了。
大哥蘇笙安待段淮敘仍然是不冷不熱的態度,恩一直不懂,兩人明明是商業夥伴,這些年,關系匪淺。可蘇笙安卻和對方一直不怎麽對付,原因其一也是一直記著自家妹妹被拐走的事,總覺得蘇恩是了他這老男人的蠱才會一時鬼迷心竅。
至于二哥,每次穿著白大褂在自家中藥堂打算盤,蘇恩回家他也只是推推眼鏡,說:“恩回了,二哥的屜裏有椰子糖,也有零食,看要吃什麽。”
每次這時蘇恩就會說:“哥,我又不是小孩了。”
蘇宜年道:“你不是,那誰是?在二哥心裏,你永遠就是一個需要人寵著的小孩知道嗎,段五有沒有欺負你?”
蘇恩說:“如果他欺負了我,你為我做主?”
蘇宜年笑笑:“如果是這樣,那我頂多只能去科室裏拿把手刀,出來跟你那段五說拼了。”
二哥上有些地方倒是和段淮敘很像。
溫文爾雅,不常跟人生氣,有時還會和人說笑。只不過,上了那麽點的張力。
蘇恩也不知道自己想起段淮敘為什麽心中第一反應會冒出張力這個詞,就仿佛無形之中他也有些走進了心裏。
但這些,也沒想。
沒到初六,家中要工作的人也準備著要返程了。
那日早晨正冷,蘇恩在家中吃著早餐,在給他們盛餃子的翁雯也說:“你看看,你都嫁了,也不知道你大哥二哥怎麽就都不開竅,不心婚事,一個個還單著。”
蘇恩笑說:“我大哥,心中只知道他那公司,每天就知道加班,二哥,兩耳不聞窗外事,心思在科室裏,肯定找不到。”
剛換上西裝正準備出門的蘇笙安聽了這話,經過時也輕哂:“是,比不過別人,還是得讓二弟去和段五學學,看怎麽泡妹子,看吧,咱們家最漂亮的都被泡走了。”
翁雯聽不得他說恩,睨他一眼:“你就說吧。”
蘇恩也道:“大哥你就等著吧,現在薄寡義的,以後肯定有人替我收拾你。”
蘇笙安只是輕笑:“放心吧,你哥我還沒在場上跌過,以後,也難為別人折腰。”
南京的早也冷得很,蘇笙安在西裝外套了一件大,簡單坐一輛卡宴也就出門了。今早沒什麽事,早晨他習慣先聽聽晨間廣播,司機開著車,他則在後座翻看了一下公司簡報。
也是行駛到前方擁路口,車輛突然停頓了一下。
他問:“怎麽了?”
司機答:“大爺,好像是跟一孩的自行車刮了。”
蘇笙安降下車窗往外看,那確實是一群正出行的孩,穿著厚大的羽絨服,全都騎著自行車,貌似是想趁這春好晴日來出行游玩。結果應該是行駛不當,開到路面上來,又出了點意外。
蘇笙安有事,也不想計較,和司機說就這樣,也不用追什麽責。
瞧著那群大學生的也辛酸。
可這時,外面人說著抱歉,一面慌忙在紙條上寫下電話號碼塞到車窗來遞給他。
是趁著他關車窗的空當慌忙塞進的,蘇笙安再擡眼看去時,只瞥見一抹纖瘦潔白的指節。
“對不起,您這車我回頭給您轉賬賠償吧,真的很抱歉。”
時隔多年後,蘇笙安都不知再該怎麽形容他當時聽到這聲線時心中的覺,他只是往外看去,車窗外,對方紮著高馬尾,穿著最簡單的學生服,面容素淨,鵝蛋臉,淡杏。
彼時,他是她的阿衍,她是他的寫意。他是她十年來的追尋,她是他十年來的溫暖。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的愛情與命運來了次大洗牌。策劃了一場失憶、重逢的大戲,她浴火後的歸來,為的只是向他展開一場天衣無縫的報複。而精明如他,竟毫不躑躅,一步步走進了她的陷阱。午夜夢回、簾幕低垂問的呢喃囈語、濃情蜜意,幾可亂真。她不知道是自己太入戲,還是根本就不想從戲裡出來……當切水落石出,她方才知道,他是用怎樣的愛與堅守在等著她回來:他愛她,愛得如此刻骨銘心,甚至可以為了她放棄所有,毀滅自己,只要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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