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雪花

十月底, 北城大幅度降溫，華大開始供暖。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小滿第一次驗到擁有暖氣的幸福。

在降溫的第二周收到來自梧城的快遞, 是媽媽給寄的服。

全都是媽媽親自在梧城的商場給挑的。

雖然已經有幾個月沒見了, 但每一件都很適合小滿。

把服全部試了一遍後，小滿坐在床上，更想媽媽了。

看了看日歷，給渡發消息。

【星星晃呀晃】：哥，你還記得大一什麽時候放假嗎？

渡很快回。

【D】：一般是二十三周進複習周，二十四周考試, 考完就可以走了。

【D】：怎麽了，想家？

【星星晃呀晃】：有點兒。

【星星晃呀晃】：我媽媽給我買了新服寄過來。

【星星晃呀晃】：有點兒想吃我媽做的桃。

想了想又補了句：還有曉玲阿姨做的鴨貨。

【D】：你下午沒課，哥哥帶你出去吃東西？

小滿看了看自己的小本本。

【星星晃呀晃】：可能不行，十二月有五校聯合辦的模擬聯合國大會，我被社裏選中要去參加, 想先準備一下。

【星星晃呀晃】：下午要在網找一些資料來悉。

渡給回了幾個頭的表。

小滿吃過午飯後就去了自主學習中心，一邊用電腦查資料一邊做筆記, 寫了滿滿幾頁。

時間不太夠用，一直沒出去，就連晚飯都是用自販賣機裏的面包解決的。

晚上九點時，一向安靜的學習區竟然莫名其妙開始。

小滿一開始沒管，直到周圍有人小聲地說：“下雪了！”

倏地擡起頭來，小滿往窗外看。

輕而潔白的飛雪從雲間緩緩落下, 飄散在風中, 玻璃把雪天格兩個世界, 從裏往外看，這一片雪就了人的窗景。

梧城是一個不會下雪的城市, 這是第一次看雪。

小滿想拍照片，可窗口已經滿了人。

狠狠心，埋頭加快了查詞和抄筆記的作。

在寫完最後一個詞的時候，手機收到消息。

是渡發過來的一段視頻。

鏡頭似乎是在一個較為空曠的地方，斜著對著天空。大雪紛紛揚揚，緩緩從天空飄落，鏡的那棵樹葉子上積滿白雪，像生了一樹花。

慢慢，漫漫。

帶著耳機，聽到視頻末尾的聲音。

“小滿，下雪了。”

渡的聲音似融雪間。

視頻播完，小滿耳畔還回著渡清朗溫和的聲音。

把視頻劃回去，又聽了一遍。

劃回去，又聽。

把視頻保存到相冊，小滿才打字回複渡。

【星星晃呀晃】：下雪啦！

想問問他有沒有在忙，又怕這個問題問出口，他就會看心的那一點點小期待，放下手裏的事來找。

渡總是這樣，能輕易察覺到的所思所想。

有一年冬天，們一起在桐城過寒假。

那時兩位媽媽去鄰市參加酒宴，把他們倆留在家裏。

正在複習備考的小滿熬到十一點，突然說了句：“哥哥，我們明天吃泡面吧。”

“想吃泡面？”渡察覺到小滿其實是現在就想吃，而後不等回答，立即起拿起外套，“那現在就吃，哥哥去給你買。”

他回來後，上披著一層冷徹的寒霜，還帶了一份香噴噴的關東煮。

從那以後，小滿就很主提出什麽，問些什麽。

渡心疼，也會心疼渡。

比起淩晨十二點的泡面，更想要一點兒冷風都沒吹過的渡。

小滿沒主問渡是否有空，下一秒渡的消息卻彈了出來。

【D】：想出來看雪嗎？

他先問出口，大概是有空。

小滿這下沒再猶豫，立馬打字：想。

不想看雪，更想和他一起看雪。

【D】：有沒有帶傘？

【星星晃呀晃】：沒有。

【D】：我拿傘去接你。

【星星晃呀晃】：啊？下雪還需要打傘的嗎？

電視上不都是男主一起走在雪地裏，大雪紛飛而下，極其浪漫的嗎。

【D】：笨蛋，當然需要了。

【D】：不然你想變雪人嗎？服也會掉的。

【星星晃呀晃】：原來如此。

十分鐘後，小滿在學習中心門口等到渡。

他舉著一把黑的傘，傘面覆蓋著薄薄的雪花。

天空飄著細雪，他像是被籠罩在和的白霧氣裏。

“怎麽不在裏面等我，不是說我到了你再出來？”

渡上了臺階，走到面前，把傘舉過的頭頂。

“因為不想讓你多等。”小滿回答。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

此刻道路兩邊的花壇上已經開始積雪，小滿邊走邊看，時而手去接，再把接到的雪挪到傘下看。

還真是有枝椏的雪花。

雖然高中時學過雪花形狀的原理，但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小滿仍舊覺得新奇。

渡的傘傾斜向，把的一舉一都收眼底。

他視線過那雙雪地靴時，眉頭不經意擰了擰。

“雪天穿這樣的鞋走路會掉。”渡停下腳步。

小滿聞言，低頭去看。

地面一片答答。

他目落在小滿臉上，盯著看了好幾秒，而後詢問的意見。

“我背你，好不好？”

渡把傘遞到小滿手上，而後蹲下去。

寬闊踏實的背脊展現在小滿眼前。

長大以後，他好像就很背了。

腦海裏有印象的一次，還是那年夏天，他在小巷子裏背著翻牆，落到一棵花椒樹下。

小滿緩緩揚起角，像那年一樣撲到渡上，手輕輕勾住他的脖子。

渡穩穩站起來，一只手托著，另一只手把傘接了回來。

“哥，我來拿傘就好了。”小滿說。

渡輕笑一聲：“你哥常年鍛煉。”

“啊？”

“所以我力好，背你和打傘，都可以兼顧。”

小滿爭不過他，把下落在他肩膀，往他脖頸輕輕蹭了兩下。

“。”渡忍著笑意說，語氣裏卻是極為縱容的。

小滿老老實實地呆著，看著眼前的路，有些驚嘆。

“那個，哥……”

“你平時的視角都這麽高的嗎？”

明明們的高只差了二三十厘米來著，怎麽視角完全不一樣。

“喜歡嗎？”

“喜歡的話我以後多背你。”

小滿紅著臉沉默。

雖然渡一直對很好，但真正談的覺還是不一樣。

小滿垂眸，看見渡撐傘的手。骨漂亮，看著很有力，但修長的手指沒了往日的白皙，在寒風裏泛紅。

不自覺地將右手過去，覆蓋在他的手上。

暖意忽而包裹住渡稍微有些凍僵的手。

小小一個著他。

渡聽到很近很近的聲音。

“哥哥，我幫你擋風。”

北城下雪這件事兒上了短視頻熱榜，無數人發布著從不同地方拍攝的雪景視頻。

熱評裏有一句話，被點了幾十萬的贊。

“第一個跟你看雪的人，一定很喜歡你吧。”

小滿回想起剛才邊被冰雪稀釋的淺淡味道，想起渡在雪裏泛著迷人澤的眼眸，給那條評論點了個贊。

-

日歷翻到十二月的時候，小滿看到1207上標注的那個“哥哥生日”。

只剩一個周。

晚上，筒子樓小群裏有地開了群視頻。

四個人是白天約好的視頻時間，這會兒都在，齊齊整整地一人一個方格。

秦洋：“哥們兒，今年大家好不容易可以一起給你過生日了，嗎？”

姍姍算完日子後嘆：“真的誒，好久沒一起過了，上次好像還是你們高三的時候，秦洋哥裝病我們一起請假從華附溜出去過的吧。”

小滿想起那次他們卡著宿舍宵的時間回來，結果下了大雨，他們四個全部被澆落湯。

“王珊珊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那次你這個小東西把我校服扯過去擋雨，害我跟你一起掉進路邊的臭水裏。”

“你怎麽瞎說呢！明明是你自己腳，還連累我。”

兩人拌起來，聊了好一會兒。

小滿看他們越扯越遠，把話題扯了回來。

“所以我們今年要去哪裏玩兒呢？”

渡想了想：“東山雪場？小滿和姍姍都還沒試過雪呢。”

“對欸，我們可以去雪！”姍姍立即贊同。

小滿早早在小本本上把渡生日當天和之後幾天都空了出來，對一切活都沒意見，也同意了下來。

四人商議起時間，互相確認那天是否有空閑。

一對下來，姍姍和秦洋都可以。

小滿的模聯大會和那天時間接得很，大會6號結束，還是在鄰市辦的。但早就想好了7號的五校聯誼不參加，當天一早就回北城，所以也有空。

反倒是渡，臨時被導師派了個活兒，要去江城一趟。

他會卡著7號下午回來。

“那到時候秦洋你先去找姍姍，往車裏采購一些東西。我回來以後開車去接小滿。我們在溫泉酒店頭住一晚，第二天去東山雪場。”

事就這樣敲定下來。

大家又聊了些有的沒的之後掛了視頻。

這幾天小滿已經收到了會方發來的資料。

分到的委員會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扮演一個很小的歐洲國家代表。

正要開始寫立場文件的時候，渡發來消息。

【D】：我們的事兒什麽時候跟他們說？

【星星晃呀晃】：都可以。

【D】：那現在？

【星星晃呀晃】：嗯！那我們去群裏給他們說一聲。

小滿又火速撤回消息。

【星星晃呀晃】：不行。

【星星晃呀晃】：這會兒說了我今天就別想睡覺了，姍姍肯定要給我打一晚上電話。

【D】：那。

【星星晃呀晃】：過兩天，見面說吧。

【D】：好。

小滿打算放下手機的時候，消息彈窗又多了個小紅點兒。

【D】：要不要單獨視頻一會兒。

【D】：想多看看你。

小滿猶豫著說：“想接，但是我還有東西要寫。”

【D】：就掛著視頻，我不說話。

【D】：好不好。

小滿一聽，覺得還兩全其的，于是主撥了視頻過去。

渡在他學校的宿舍裏，舍友搬出去了，只有他一個人。

學校的上床下桌會阻擋書桌的源，因此他桌子上還放了一盞臺燈，和地亮著。

他穿著件簡單的淺衛，鼻梁在影下高，看過來時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溫。

沒有多說什麽，小滿拉上書桌的簾子，和渡一起把手機放在一旁，兩個人靜靜地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小滿寫立場文件，渡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敲打打。

他甚至怕敲鍵盤的聲音吵到，刻意開了靜音。

小滿起初看了渡幾眼，而後逐漸專注，認真地寫稿子。

而另一邊，渡沒幾分鐘就把工作收了尾。

剩下的時間，他幾乎都在看。

他放大那邊的屏幕，仔細看著孩兒垂眸寫字的模樣。

小滿時不時對照一下文件，時不時查一下詞，格外仔細。

而每當有點兒小作，渡都會想要截圖。

-

六號模聯結束的那天下午，小滿收到渡的消息。

【D】：今晚提前回來，我明早就過來接你。

提前，回來。

小滿腦子裏快速升起一個念頭。

【星星晃呀呀】：真的嗎！我要看你的機票。

【D】：哥哥還能騙你？

【D】：[發送圖片]

是晚上十一點落地的航班。

小滿火速開始收拾行李，定了19點那趟回北城的高鐵。

……

渡從行李轉盤離開已經快要十二點。

夜深重，行人們呼吸時總帶著白霧。

這會兒學校宿舍已經鎖門，他拎著行李直接去往出租屋。

明天早上去接小滿，從那裏出發會比較方便。

電梯抵達樓層，叮一聲緩緩打開。

渡拖著行李箱，垂頭往房門口走。

他猶豫著要不要給小滿發個消息報備，又擔心沒開免打擾模式消息會吵到。

思索時，渡無意用餘瞥見家門口的一。

看清坐在門口的小影時，他一下子愣在原地。

“小滿？”

墊著書包，膝蓋上放著一臺平板，靜坐在門口。

大約是有些困的緣故，帶著耳機，頭一點一點地往下垂。

書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草莓蛋糕，安靜地陪伴著。

聽到渡的聲音，小滿眼睛擡起頭，確認不是自己在做夢。

看清渡的面容後，笑著出可的梨渦。

“哥，你回來啦。”

小滿又看了看表，0點58。

已經是七號了。

“哥，生日快樂。”

聲音舒緩，似帶著溫度，敲擊在渡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