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夏日煙火

初二開學的時候, 學校裏已經沒有渡了。

小滿不會再有意無意地往高中部那邊看，不會再每天堅持早起坐在場邊。下雨天時，也無法再期待在初中部門口那棵槐樹下看到渡的影。

渡大學的前兩年, 都會在假期時準時回來。

他考了駕照, 有時大學放假比中學早，他就會開著楊曉玲的車來接回家。

大學生的暑假不怎麽忙，小滿總是抄著不會做的題上去找渡，讓他一點一點兒講給聽。

關于喜歡哥哥這件事，小滿藏得很好，從來沒有向誰展示過一一毫。

知道, 渡哥哥是沒辦法喜歡像這樣的小孩兒的，如果現在就說出來，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很奇怪。

得讓自己長大，變一個優秀的大人。

小滿把渡的高考績抄在自己新買的日程本的第一頁，暗自下決心要在高考時超過他。

哥哥能做到的事, 也能做到才對。

因為從來不在學習上倦怠，小滿的績一直保持在年級前五。

初三是小滿高條的一年, 不知道是青春期的功勞，還是康複了的原因，長得很快。高一學開學時的軍訓測，已經有166，跟姍姍差不多高。

中考後，們從華附初中部搬高中部, 教室恰好是渡高中時的那間。

傍晚時會有意無意地向後看, 腦海裏浮現出那年渡還坐在那裏和秦洋他們科打諢時的樣子。

這件事兒還鬧了個小烏龍。

坐在那附近的一個男生發現了幾次視線的落點, 每每看到就會臉紅，最後磕磕地問：“那個……你是不是喜歡我, 其實我也……”

說清楚事後，男生害得一見到就躲。

高二那年，姍姍喜歡上一個理科班的學霸，坐在小滿邊撐著下冒紅泡泡。

姍姍問：“小滿，你有喜歡過誰嗎？”

小滿點點頭，很認真地說有。姍姍再問是誰的時候，打死也不繼續說了。

而姍姍的那段暗，也以某次想制造偶遇但不小心撞翻了那個男生，狼狽地把那位害人送到校醫室作為結束。

渡大三以後回來的時間就很了，他的夢想偏航後，轉去學了建築。假期，他會跟著本校的一些教授去做實地考察，有閑下來的時候。

大四那年，渡保送了華大古建築研究方向的研究生。

他每年回家的固定時間就只剩下過年以及小滿和楊曉玲過生日的日子。

小滿長高，也逐漸開始發育，因為長得好看，績也好，在學校很歡迎。

整個高中階段，幾乎都有人向小滿告白，每次都會禮貌謝對方，然後說：“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件事兒逐漸傳開，姍姍好奇得抓心撓肝。

在用了整整一個晚自習尋找嫌疑人未遂後，姍姍一臉震驚地得出結論：“小滿，你肯定是用這個借口來拒絕別人對吧！”

看，就連姍姍也猜不到喜歡渡。

偶爾，小滿也會想，會不會在沒有參與渡人生的那些時間裏，他會在北城遇到另一個生，某次再回來，就是兩個人。

可整整四年下來，渡邊從來就沒出現過任何一個生。

隨著長大，不再是一副小孩兒的模樣，渡在對好的同時也保持了更多的分寸。

他幾乎不會再進的臥室，也很再的頭。

高三那年寒假，小滿在家刷題時，突然發現自己把2010-2013年的理綜卷子落在了學校。

給渡發消息。

【星星晃呀晃】：哥哥，我落下幾套題在學校，記得你那裏有，我可以去你房間找一找嗎？

這年渡是研一，忙得腳不沾地，大約十幾分鐘後才回。

【D】：可以，哥哥的房間你可以隨便進。

小滿上樓，幹脆在他房間寫了一晚上題。

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著，再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僵的脖子，小滿恍然發現自己上披了個小毯子。

原以為是曉玲阿姨幫蓋上的，卻在走出房間後，在沙發上看見已經睡的渡。

行李箱放在玄關，他還沒來得及收拾，大約是怕在房間倒騰會吵到的緣故。

小滿小聲喊了句“哥哥”，渡沒醒。

他長得很高，躺在沙發上略顯局促，手裏隨意攬著個抱枕，很安靜，比平時還要溫和。

渡的外套疊在沙發的另一邊，此刻只穿了件白的，因為睡覺時了兩下，他的一側領被得向下，出鎖骨的一截。

小滿坐在榻榻米上，正大明地看自上半年生日過後就沒再見到的人，心裏蔓延著的思念逐漸被填補。

輕輕了兩下渡的睫。

回過神來後，又想，要是被哥哥發現了，的暗會不會暴？

于是趕跑掉。

拿著卷子下樓的時候，小滿臉上的小梨渦開，是幹了點兒壞事兒但超開心的緣故。

而在渡的夢境裏，一顆星星落在他眼前，調皮地晃了兩下。

回到家，小滿在客廳看到一個紅的小行李箱。

黃喜蕓告訴：“那個行李箱是你哥給你帶回來的，全是禮。”

小滿打開看，幾本課外輔導書和博雜志、一堆進口零食、幾個古建築保護區的紀念模型，還有天南地北求來的一串平安符。

後來每周都會帶一本渡買的博雜志去學校，當作課後的調劑品。

平安符也被在放在各，隨帶著的是他送的第一枚，其他的放在宿舍和臥室的枕頭下。

高考前一段時間，小滿找出渡高考那年的理綜題，在圖書館掐著表做完。

對完答案後，發現自己比渡還高了8分。

把卷子收起來，小滿心裏有些小得意。

-

2019年6月8日，小滿和姍姍從考場出來，激地歡呼。

們也終于走完整個高中生涯啦。

從學校出來時，忽而刮起一陣風，把學校門口散落的一些輔導機構發的知識點複習紙吹得在天空中搖曳翻飛。

在一衆接考的家長人群裏，小滿看到幾道格外清晰的影。

黃喜蕓和姍姍媽媽站在校門口，在和姍姍出來時就上前把們抱住。

小滿摟著媽媽，目無意間掃過不遠的一輛SUV。

渡和秦洋站在車門，一人手裏拿著兩束花，等著發給們倆。

天空湛藍，有幾朵白雲飄散。

人群喧鬧，車流熙攘。

不遠的男人高大拔，皮白皙，五俊朗，帶了些略微的味道，卻因與生俱來的氣質而沒由來地顯得清冷。

在與對視的瞬間，他慢慢舒展開笑意，眼裏流瀉出溫的浪波。

渡時隔幾年，終于是又了的頭。

“考得好嗎？”

小滿拿著花，手握在被他拿得稍稍有些溫熱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渡。

“特別好。”

說。

-

一整個暑假，渡都待在筒子樓。

他家的那些事兒早就理得幹淨，小滿的也不像他高考那年一樣需要補補。

這是們在異地後過得最好的一個夏天。

渡和秦洋總開著車帶和姍姍一起出去玩兒。

查績的那天，他們自駕去了最近的臨海城市。

夜晚，海邊燃起篝火，紮起帳篷。

天上是稀疏的星辰。

接近0點的時候，海上起了風。

月把海面照得波粼粼。

渡穿著件黑的沖鋒，坐在靠近小滿的地方。

上披著他從車裏拿來的毯子。

“還有三分鐘就能查績了，你們兩個小屁孩兒準備好了嗎？”秦洋忽而提高了音量，喊口號一樣地說。

“準備好啦！”姍姍和小滿一起喊出聲，非常捧場。

秦洋：“你倆最好考高一點兒，別給咱們筒子樓小分隊拉低平均分。”

“嘁，還不知道誰拉低誰呢！”姍姍抓起一把沙，假意要砸在秦洋上。

因為們四個都已經年，篝火旁不遠的戶外折疊桌上還放了幾罐啤酒，不過是菠蘿味兒的，酒度數為百分之八的那種。

倒計時半分鐘的時候，小滿不自知地拉住了渡的角。

“哥！你幫我查吧！”小滿張道。

“好。”渡從手裏接過手機。

小滿兩只手捂住眼睛。

倒計時三秒的時候，網卡了。

刷新了幾分鐘後，姍姍的績先出來。

省71。

姍姍激得大喊出聲，跟家裏人打電話說了分數。

小滿看著姍姍，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出了。”

手機屏幕上的排位數字是：25。

海邊花火炸響，焰火升空又綻開。

夏日的晚風浪漫而迷人。

小滿偏頭看向渡時，他的側臉恰好被煙火照亮。

他手指不自覺地在菠蘿啤酒罐的邊緣敲擊，心頗好地說： “月滿，你超棒。”

跟媽媽報備過績之後，小滿手機收到一條新消息。

【D】：[向你轉賬7xx25元。]

小滿手裏剛拆的巧克力墜地。

盯著那五位數的轉賬僵住。

“哥，這是幹嘛……”緩緩問出聲，“轉錯了？”

渡用一樹枝拉著篝火。

“沒錯。”

“給你的獎勵。”他語氣跟只轉了五錢一樣淡定，“前三位數是你的高考分數，後兩位是排名。”

說完，他從沒反應過來的小滿手裏出手機，隨手點了領取。

小滿緩了緩，想轉回去，差點兒被渡沒收手機。

的語氣有點兒虛：“哥，你給我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那麽多錢合適嗎？”

太不合適啦！

渡看向，輕笑一聲。

“高考後還有別的願嗎？哥哥要是能幫你完的，都答應你。”

一說起這個，小滿腦子裏下意識就冒出高考完後，在小本本上寫的兩個大學期間規劃。

1、大學好好學習，拿國家勵志獎學金。

用途：存錢，給媽媽買新電腦。

這一條哥哥是幫不上忙的。

2、跟哥哥談。

按照小本本的計劃順延，小滿幾乎沒怎麽思考。

“我想談。”

眨眼睛。

……

空氣裏傳來一聲鋁制品被扁的聲音。

渡手裏的菠蘿啤酒因為被扁，化作泡泡溢了出來。

男人沉默了半分鐘，而後緩緩發出聲音。

“月、滿，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