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果

寒假的好在于可以睡懶覺，當冬日的過玻璃窗鋪在小滿的被子上時，就會醒來。等洗漱完，就會準時接到姍姍的電話。

“今天要來我家玩兒嗎？”

“小滿，我和谷佳來你家寫作業怎麽樣？”

“快出來啦小滿，我們和其他人約好了在樓下玩兒游戲的。”

這樣的邀請小滿每天都能收到。

筒子樓離學校很近，小滿在家總能聽見學校打鈴的聲音。無聊的時候，就數著渡什麽時候上課，什麽時候下課。

打聽到初中生考最後一門試的那天，小滿和姍姍早早等在樓下的小花園那邊。

兩人一邊用草稿本下五子棋，一邊觀察著周圍回家的初中生。

冷風裏，兩個小學生看著格外神抖擻。

渡低著頭，沒看小花園的石桌那邊。被秦洋扯了兩下時，他還有些茫然。

秦洋揚了揚下，為他指明方向：“你看前面那倆雪橇犬一樣抗凍的小家夥，是不是月滿和王珊珊？”

“……”

渡走過去，拽著小滿把人拉過來。

“月滿，你很好？”

小滿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睛還盯著自己下一步要下的棋。意識到渡了自己全名之後，才覺到了什麽，擡頭去看他。

“哥，你回來啦！”有點兒開心。

渡：“……”

所以到底要怎麽教育一個聽不出好賴話只知道傻樂的小學生？

渡的態度還是很嚴肅。

“你們倆在這吹冷風幹嘛？不知道冷。”

“月滿你媽媽有沒有代過你要好好注意，不能冒。”

小滿點點頭，向渡出一只手：“那我們這就回家吧，我和姍姍本來就是來等你們的呢！”

秦洋：“你們等我們幹嘛？”

王珊珊收起五子棋小本本，答道：“秦洋哥哥，你上周不是說放假了就和我們一起玩兒大富翁嗎，你們剛剛考完試，放假啦。”

“……”

秦洋一噎：“你們小學生的時間觀念能不能不要卡得太字面……”

渡握住小滿過來的那只手，沒有太冰涼。

他松了口氣：“走吧，上樓，玩兒大富翁。”

-

把兩個小孩送上樓，秦洋和渡又下去一趟。

渡去買一些水果和生姜，秦洋則是去家裏的小賣部順點兒零食。

兩人回來的時候，小滿和姍姍一人一個手柄玩超級瑪麗玩兒得不亦樂乎。

渡提著塑料袋去廚房，秦洋把零食放在榻榻米上，開始欣賞兩個小學生辣眼睛的作。因為手指不靈活，水平有限，倆總是不超過三十秒就game over。

秦洋在一邊看著倆流送死，忍不住吐槽。

“你們倆在玩兒什麽跳河小游戲嗎？”

“小祖宗，你往回跑什麽呀！”

“王珊珊，有道的管道不是這個，你在上面蹲麻了腳也下不去的……”

姍姍第N次灰了屏幕，回過頭來掐秦洋：“你好吵呀秦洋哥哥，都怪你一直說我！渡哥哥就沒你那麽碎。”

“碎？你一個小學生哪兒學的這種詞。”

“……我老師說我的，行了吧。”

兩人打做一團的時候，在廚房洗水果的渡了聲小滿，小滿放下手柄，穿上拖鞋往廚房去。

渡家的廚房朝西，午後是最明亮的時候。

大片散落，幹淨通。

小滿走進，看到渡松松散散地撐在水池邊緣。他手浸過涼水，此刻泛著輕微的紅，袖口挽上去，出一截白淨的手腕。

“哥哥，是需要我幫忙嗎？”小滿問著，視線始終落在他比大上許多的手上。

渡彎下腰，把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遞給。

“喝掉。”

小滿看了眼，并不是撒上糖漬桂花的蜂熱牛。警惕地嗅了嗅，是生姜的味道。

小滿：！！！

“剛剛不是在外面吹風來著？喝點兒祛寒。”渡蹲下去，“你媽媽說你心髒不好，不能冒生病的，喝了預防一下吧。”

小滿真的特別不想喝，但又很難拒絕渡。

兩難時，渡又補了句：“加了糖，你試試。”

猶豫再三，小滿還是一口悶掉了。

喝的時候就覺不妙，喝完之後生姜的味道蔓延開，小滿當下就幹嘔了一聲。

渡收了杯子，洗手幹淨手上的水漬，從果盤裏挑出最大最紅的一顆草莓，傾下遞給。

“給，這顆是我買的時候就挑出來的，小滿專屬。”

年說話時故意放低聲音，淺淡而溫和。

“謝謝哥哥！”小滿語氣裏掩不住的欣喜。

洗幹淨手，攤開手掌接過草莓，抓在手裏。

飽滿碩大的草莓幾乎有的手那麽大，紅到底部，僅僅是靠近就能聞到濃郁的香味。

一口咬下去，可惡的生姜味道很快就被趕跑。

渡一下子輕輕磕在腦門上。

明明是帶點兒懲罰的作，卻好像在逗玩兒一樣。

-

秦洋不怎麽喜歡草莓，看著切塊兒的芒果，嘖了兩聲說：“這玩意兒不就皮吃，切小塊不麻煩嗎？”

“給你切的？”渡嫌棄道，“我給倆切的。”

姍姍：“聽到沒有，渡哥哥給我和小滿切的。”

“不是剛剛求著我帶你過第二關的時候了？”秦洋了好幾塊芒果塞進裏，瞪著姍姍：“全給你這個壞小孩兒吃完。”

兩人拉扯時，撞掉了沙發上渡的書包。

他拉鏈不知何時劃開，裏面的書本掉落一地。

還有一些不知名的……信封。

秦洋隨手撿起兩份：“我去，你收的書？”

聽到“書”這個關鍵詞，姍姍也不和秦洋搶芒果了，連忙湊了過來。

“沒，”渡隨手把信封塞回去，“上次我媽過去給我辦轉學手續，被班長看到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跟班上人說了，還組織著給我弄了幾封告別信……”

“……”秦洋，“我說最近好像大家都神神的，有天把我過去，又突然說沒事兒。”

轉學。

聽到這兩個字，小滿愣了一下。

“轉學是什麽意思，哥哥你要去別的學校嗎？”

“嗯，會去隔壁市的中學。”渡是對著小滿說的，頓了頓又補充，“不過放假是會回來的。”

小滿點點頭：“這樣啊。”

這天，小滿原本很期待的大富翁游戲，好像突然就不那麽有趣了。

傍晚，小滿和姍姍下樓回家。

姍姍嘆了口氣：“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經常來哥哥家玩兒啦 ，我還想玩大富翁來著。”

小滿沒回答，獨自想著轉學的事，晚上和媽媽一起寫作業的時候也還是在想。

去隔壁市是什麽意思。

就是不能天天回家嗎？

也不能經常見到。

上課開小差擡頭從窗戶往初中部看的時候，哥哥也不在那裏了吧。

嘆了口氣，覺得有些不開心。

“媽媽，讀完小學六年級，初中有幾個年級呀？”

黃喜蕓停下筆，回答：“初中有三年，然後是高中，也是三年。高中結束後就要考大學了哦。”

得到答案，小滿下頦在桌沿，鉛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現在一年級，哥哥初二。

讀完小學，或許也可以去哥哥轉學的那個學校念初中。這樣想著，一邊寫一邊算，可是算來算去，等到初一時，哥哥都已經考大學了。

好像再也沒辦法和渡在一起上學了。

明明沒有落下那麽遠的，按照原本的軌跡，可以追上他的。

“媽媽。”小滿語氣失落。

“要是我沒有不會說話，沒有晚上學就好了。”

-

晚上，小滿睡覺的時候看到獎狀中心的聖誕花環。

時間過了這樣久，花環的卻依舊好看。

花環的中心，是渡寫給的賀卡：親的小滿，祝願你天天開心。

小滿第一次有了煩惱。

在迷迷糊糊的睡夢裏，小滿含糊不清地默念著。

“買一個……手機，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