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嗎

沈縱低頭, 和車裏的人目對視。

兩三秒的對視後，車裏的人目偏移，在沈縱和方北著的肩膀停頓, 但只一眼又移開。

他打開車門下車，徑直朝兩人走過去。

方北被沈縱擋著看不見, 但好似有應，偏了點頭，看向沈縱後。

“肖子臣？”方北看到來人，驚訝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肖子臣沒在意連名帶姓地自己, 走到邊，彎了點腰，仔細看的臉, “喝酒了？”

“嗯，剛才和同學一起吃飯，”方北問，“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路過。”肖子臣言簡意賅。

這條街位于清大後門，再往前幾百米到頭就是校門，是條斷頭路。

不可能是經過，只能是專程過來。

方北沒再問，沒興趣追究底這種事。

現在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快點和沈縱一起回去。

“你這是喝了多？”肖子臣問。

“沒喝多, ”方北出不耐煩來，“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回家了。”

肖子臣站直，朝車的方向偏了點頭, “我送你回去。”

方北一點沒猶豫就拒絕，“不用了。”

肖子臣耐著子道：“這麽晚, 又喝了酒，你一個生在外面不安全。”

方北嘀咕了句，“我又沒一個人。”

肖子臣偏頭，目複雜地看了邊的人一眼。

沈縱沒有避開肖子臣的視線，沒什麽表地說：“我送回去。”

“他送就行了。”方北跟了句，說著還往沈縱邊靠了靠。

方北的態度很明確。

不要他送，要別人送。

肖子臣低頭，目掃過他們因為靠得近，幾乎著的手背，一即收，仿佛沒看到，或者并不在意。

他擡手看了眼手表，再看方北，“走吧，我送你回去。”

語氣溫和，態度卻強，春風化雨般的不容拒絕。

是肖子臣這人一貫的作風。

方北避開肖子臣過來牽自己的手，帶著點脾氣道：“我說了不用。”

“我也說了你現在這樣在外面不安全。”就算是說這樣的話，他臉上始終帶著抹笑意，就像對鬧脾氣的妹妹無可奈何又不能讓繼續任妄為的哥哥。

“這裏是國，不是國，”方北皺眉，“我現在很安全。”

肖子臣斂眸，口氣不由加重，“你知道這并非國還是國外的問題。”

“那是什麽問題？”方北擡頭，目直視肖子臣，眼裏的抵明明白白。

肖子臣漠然地看著沒說話。

這當然和哪個國家無關。

而是和喝醉後跟誰在一起有關。

這個“誰”，就是他們認為是否危險的分歧所在。

夜深重。

方北上服不算厚，風一吹，肩膀忍不住瑟了一下。

肖子臣往風口站了站，替擋著點風，溫細致地將被風吹的一長發別到耳後。

“別鬧了，跟我……”

“你送回去吧。”

肖子臣和沈縱幾乎同時開口。

說完兩人同時頓了頓，互看對方一眼。

沈縱率先移開視線，低頭看邊的人。

“很晚了，回去吧。”

方北去拉他手，“可是……”

沈縱的手往後躲了一下，沒讓牽到，同時淡聲道：“我有點事，先走了。”

沈縱說完，不等方北再說什麽，頭也不回地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步伐很快，影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中。

方北往校門口方向看了很久才轉回頭。

雙手在運服口袋裏，低垂著腦袋，腳無意識地t踢著路邊臺階，看著心有些低落。

和剛才依偎在沈縱邊的樣子判若兩人。

那些出現在臉上的笑仿佛從沒出現過。

至肖子臣沒見過。

司機將車緩緩開近。

肖子臣拉開車門，回頭看了眼，看著那個站在路燈下纖細單薄、徒自生悶氣的人。

在很多人眼裏穩重、溫和俊朗的人，眉宇間攏著一方消不散的霾。

肖子臣偏了點頭，將臉上表匿在路燈的背中，開口時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

“上車吧？”

坐上車後方北說：“我不回家。”

“不回家去哪兒？”肖子臣側頭看，“明天不是周末嗎？”

今天閱兵儀式一結束，再過個周末，下周一方北就正式開學了。

方北對肖子臣的司機報了個地址。

司機很快在手機地圖上搜到了某個小區。

車上響起“全程四公裏，預計需要十分鐘”的語音。

肖子臣明白過來，“你什麽時候搬出來住了？”

“今天。”

“……”

肖子臣盯著方北的臉，不放過臉上任何一點表變化，“你一個人住嗎？”

“目前是”方北說。

“目前？”肖子臣深看一眼。

方北沒說話。

顯然不願和他多談搬出來住的事。

肖子臣還想問什麽，但瞥了眼前面的司機，又生生地忍住了。

路上沒車，很快就開到了目的地。

這也是方北第一次來這裏。

小區很高檔，全數字化管理，不是小區業主、也沒有事先登記的車直接被攔在了大門外。

保安通過監控，詢問他們拜訪哪裏。

方北告訴保安車不用開進去後下了車。

肖子臣跟著方北一起下車。

方北在小門外刷臉，門功打開。

進門前轉頭對肖子臣說：“我到了，謝謝。”

肖子臣攔了一下，“我們談談。”

司機把車停在路邊，打起雙閃燈靜靜等候。

“我不想談。”方北明確拒絕。

“方北。”肖子臣沉聲了方北一聲。

他的耐心和溫和，終于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方北依然對自己態度冷淡時，有了一裂紋。

他連名帶姓名字，著臨界點的發。

供人通行的小門，打開的時間有點久，發出“滴滴滴”急促的警告音。

方北臉上不悅的緒也隨之加劇。

“我很累，我要回去休息了。”

肖子臣強道：“那就先和我談完。”

“砰”地一聲，方北用力關上門。

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夜中回聲陣陣。

“好啊，那就談吧，”冷笑一聲，“肖子臣，你要和我談什麽？”

過去要是對他如此不耐煩、態度惡劣，他會盡量避免和發生更激烈的沖突，由著耍子鬧脾氣。

但就在剛才，他看見和別人依偎在一起，兩人親地說著話，看向對方的眼神充滿了……

在看見方北和沈縱單獨在一起的樣子後，肖子臣突然意識到，有些事是沒辦法全都由著的。

“我們去車裏談，還是進去談？”肖子臣問。

“就在這裏談吧。”方北說。

肖子臣無聲地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很輕地嘆了聲氣，什麽也沒說，而是下外套給披上。

方北聞到他外套上的酒味。

肖子臣酒量很好，基本不會喝醉，更不會因為喝了酒，大半夜不讓回去休息，非要拉著談心。

他對，大多數時候都是縱容的。

所以才會覺得此刻肖子臣的固執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冷。”方北想要拿開肖子臣的服，卻被他阻止。

“穿著吧，”肖子臣手輕輕了下的臉，“凍這樣了都……”

方北下意識往後躲，避開他的。

肖子臣的手停在半當中。

的眼神、表，還有的反應，都在表出對他的疏離和戒備。

不喜歡，甚至是討厭他的靠近。

這是肖子臣目前得出的結論。

方北連裝都不裝了，一臉的不高興全都擺在臉上，“你到底要和我談什麽？”

肖子臣的手慢慢攥又松開，但沒有放下，反而溫地替整理他的外套領，眼皮半垂，遮住眼裏緒。

他輕聲細語地說：“談談沈縱吧。”

方北一愣。

怔愣間，忘了避開肖子臣的舉，由著他把服穿好，連扣子都扣好了。

“為什麽要談他？”方北看著肖子臣，警惕道，“你什麽意思？”

“我想這話該由我問你，”肖子臣沉了聲，“你們兩個現在到底什麽況？是在一起了嗎？”

方北相信肖子君不會把自己正在“追”沈縱的事告訴二哥，但就算不說，憑肖子臣的眼力，恐怕上回在農莊時，他就已經發現了什麽。

但自己和沈縱的事，和他沒有一一毫的關系。

方北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你管這麽多幹嗎？”

“不該管嗎？”肖子臣斂眉，嚴肅道，“據我所知，他母親和你大伯的婚期已經定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結婚後，你和他會變什麽樣的關系？”

“你怎麽確定我大伯一定會和他母親結婚？”

“方北，”肖子臣不由加重語氣，“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肖子臣，你又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方北冷哼一聲，“我和誰在一起，做什麽，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些話說得未免無。

再怎麽說，肖子臣是看著長大的哥哥，過去他們親無間，就算分離四年，也還是有分在的。

但這段時間，聽了太多的勸解和自以為是的為了好。

秦方遇說方北你總是要聯姻的，你和我在一起才最合適；現在肖子臣又質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知道啊，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想要什麽。

肖子臣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盡量心平氣和地和談。

“你想過後果嗎？”

“沒有。”

確實沒想過後果。

因為無論什麽樣的後果都接。

肖子臣：“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方北說，“你要告訴嗎？”

“我當然……”肖子臣頓了頓，沉默一陣才開口，“他呢？他對你……又是什麽想法？”

方北沒說話。

“他沒有拒絕你？”肖子臣從方北的神中揣度出答案，他一時有些難以置信道，“但凡他有一點腦子，就不會跟著你一起胡鬧。”

方北怎麽瘋魔肖子臣都不會奇怪。

但他沒想到，沈縱會陪著一起瘋。

肖子臣看著方北，“你們簡直是瘋了！”

方北覺得肖子臣言重了。

不過是和大伯未婚妻的兒子親親，瘋了算不上，頂多就是有點“上頭”。

對，上頭。

特別上頭。

要說報複，以他現在對自己的喜歡程度，一旦自己和他分開，他勢必會痛苦。

這也是當初接近他的目的——

對他進行神和心靈的打擊報複。

但事實上，捫心自問，并不願那麽做。

至目前，還不想和他斷了，不僅如此，反而越來越上頭，心裏時常被這個人給填得滿滿當當。

想大概是自己對沈縱的興趣還很濃，在沒有把這個人完整地“吃掉”前，舍不得丟掉。

已近半夜，小區周圍靜謐一片。

肖子臣震驚過後沒再說過話。

方北捂住，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肖子臣看著眼尾沾上的一點淚花，心裏頓時了幾分。

他想，畢竟年紀還小，沒什麽定力，又是個不管不顧的子，做出這種昏頭的事，有可原。

好在這事暫時沒鬧出來，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

“好了，回去休息吧。”肖子臣說。

“談完了？”方北故意問。

“嗯。”

有些事急不來，總要一步步慢慢來。

“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早點休息。”

方北剛轉，還沒人臉識別，電話就響了。

看到手機上跳出的名字，眼裏就已經止不住有了笑意。

接起電話的那一刻，連眉眼都是彎彎的。

肖子臣的印象中，自從方南走後，他就沒再看見過這樣的笑容……

同對方說已經到了，正進小區的門，問對方到了沒有，不知對方說了什麽，用手捂住手機，像是怕被聽見，很小聲地說了句什麽。

夜裏寂靜，就算低了聲音，也能聽到一點談話容——

“那一會兒我回去洗完澡……我們打視頻電話好不好？”

“方北——”

肖子臣突然了方北一聲。

方北應聲回頭，剛打開的門再一次被關上。

這一次是肖子臣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