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姜泊聞在方南的葬禮上見過。
一道溫沉的聲音響起,“方叔叔,進去吧,外頭冷。”
姜泊聞擡眸,看了說話的沈縱一眼。
沈縱朝對方點了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好,走吧。”方敬賢和姜泊聞一起走了進去。
沈縱和方北跟在後面。
方北的心,全在一張臉上。
開心時眼尾上揚,連眼睛都是亮的,不開心時冷著張臉,渾冒寒氣。
沈縱能覺到心不好。
不知道是因為姜泊聞還是他說的那句話……
四個人走進農莊。
餐廳在村子中心,離停車場有段距離。
村裏都是鵝石鋪就的小道,只供人行,車開不進,他們只能徒步走進去。
這個村子原本住的都是佘族,幾千年的古老部落,他們的房屋建得本就有特,再加上設計師的加,幾乎是一步一景。
幾個人一路走來,欣賞著周邊景。
方敬賢和姜泊聞邊走邊聊。
經過一片空地時,看見那裏用木柵欄圍了起來。
裏頭圈養了一群鴨,都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小仔和小鴨仔,聽到人聲,唧唧嘎嘎地喚起來。
姜泊聞特意對方北說:“架子上有飼料t,可以喂。”
只是方北沒有任何反應,對他的提議無于衷。
姜泊聞的臉上有點掛不住。
方敬賢笑著打圓場:“又不是周末來你這兒玩的小朋友,看見小小鴨就走不道兒……”
方敬賢話音未落,聽見後一陣小翅膀的撲騰聲。
方敬賢和姜泊聞同時回頭,就看見方北捧著裝飼料的明小碗,站在圍欄外喂小小鴨。
夜已經暗下來,農莊各掛著燈。
圈養鴨的圍欄外,圍了一圈閃爍的小燈。
忽明忽暗的燈映在臉上,暈染出和的線,讓整個人看上去茸茸的。
沈縱站在方北後,怕看不清,拿手機的手電筒替照著。
姜泊聞笑著說:“方叔,你怎麽以前不帶小北來我這兒?”
“提過好幾次,”方敬賢看著不遠的方北,眼神不由暗下來,“自從哥和大伯母走後,這還是第一次跟我出來吃飯。”
姜泊聞的視線從方北移到沈縱上。
雖然方敬賢沒刻意介紹,但姜泊聞自然知道他是誰。
倒是出乎了姜泊聞的意料。
方北和他的關系竟然……
還融洽?
姜泊聞是“博興傳”老總姜珩的弟弟,放著大好的家業不守,跑到京郊,買了塊地做“土財主”。
經營的這農莊,不對外開放,只招待些親朋和商要。
因為遠離京城中心,又有姜家背景,為了京城那些富商貴胄的聚集地。
除了自然田園風,還有農莊裏各種可以喂養的小,野味更是一絕。
走進餐廳,姜泊聞把方敬賢三人安排在了個幽靜的包廂後讓服務員上菜。
他跟講相聲似地報菜名,介紹食材和做法,還把吃了能補什麽說得頭頭是道。
“這道是我這裏的招牌,烤鹿,”姜泊聞得意道,“但凡吃過的就沒說不好的,十次八次地來,就為了嘗這一口。”
“行了,你也別陪著了,我們今天就是家庭聚會,帶他們來你這裏散散心,”方敬賢說,“趕忙去吧。”
剛才在停車場并非只有他們一輛車。
還停著幾輛京牌的豪車。
方敬賢他們來之前,姜泊聞確實在招待其他人。
姜泊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你們先吃著,有事讓他們來找我。”
方家和姜家往來多年,彼此都相,姜泊聞也就不再客氣。
“那我就先過去了,”姜泊聞離開前說,“對了,我讓廚房熬了羊排骨湯,一會兒小北記得多喝兩碗。”
說完姜泊聞就離開了。
“他倒是有心了。”方敬賢說。
姜泊聞大概是看出方北臉不好。
上還穿著沈縱那件沖鋒,拉鏈拉到頂,戴著帽子,看著畏冷的樣子。
羊排骨湯喝了驅寒。
“上回姜家的酒會,他沒來,”瞧沈縱著姜泊聞離開的背影,方敬賢說,“他明著已經和姜家割裂開,但事實上一直是姜珩的助力。”
窩在這個遠離京城繁華的小小農莊裏,看著不起眼,可某些來到他這裏的人,他們的一個小小的決定,也許就會影響明日的開盤。
方敬賢他們吃飯的地方是一排小包間,坐不了幾個人,適合小聚會,離他們不遠,隔了塊花圃,就是能坐二十人的大包間。
姜泊聞離開後就走進了大包間的其中一間。
方敬賢和沈縱邊吃邊聊了點姜家的事。
沈縱偶然問上一兩句。
方北最不聽京城這些家族的事,神懨懨地聽了兩句就覺得無趣。
姜泊聞王婆賣瓜的自信并不假,烤鹿確實不錯,但方北因為剛退燒,沒什麽胃口,吃了一點鹿,喝了碗羊湯,就不再筷子了。
手肘撐著桌子,百無聊賴地聽他們聊天。
方家一直是老爺子主外,方敬賢主。
這些年老爺子在外開疆拓土打天下,方敬賢沒舒舒服服地躺贏,公司外,各大家族,大大小小的關系,各種人脈絡,都是他在運作。
對方家來說,父子倆缺了誰都不行。
所以當初老爺子才沒有因為一個楚沁,離了父子心。
方敬賢說起姜泊聞的哥哥姜珩,也就是如今“博興傳”的姜總,話裏話外都是欣賞。
當年他被家裏“扔”去國外自生自滅,沒想到幾年後歸來,不僅在姜家迅速站穩腳跟,更是短短幾年就坐穩了姜家說一不二的掌權人。
方北聽的三心二意,直到方敬賢提到姜照,并有意無意地往上看了眼,聯想到肖子君喝醉後說的那些話,才好了點的心又被毀了。
就算方敬賢今天只是因為姜泊聞而順口提了提姜家,但在方北聽來,卻無端帶上了某種蔽的意思。
最煩這些。
雖然知道,自己若真不願意,誰也不了。
自己手裏的那些份和資産,能讓就算離開方家也能活得很瀟灑。
可不可能離開方家,也永遠無法和方家割裂。
肖子君再胡來,腦子也始終清醒。
因為他們打小就明白一個道理——
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倦鳥歸巢。
無論發生什麽事,一切都以家裏為重。
方敬賢去包廂外接個電話的空隙,方北手到沈縱口袋裏了把糖出來。
沈縱下意識往門口看了眼,方敬賢背對著他們正在打電話。
方北瞧他張的神,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你剛才聽那麽認真,是不是回去還要拿小本子記下來?”
沈縱聽出話裏諷意,沒說什麽,把茶杯裏涼了的茶倒給自己後,重新給倒了杯熱的。
“這茶有什麽滋味?”嫌棄地瞥了眼他手裏的茶壺,“姜泊聞那麽有品位的一個人,喝的茶也不過如此。”
京城誰不知方家老爺子喝茶,藏的茶葉都是國寶級別的。
方北從小跟著老爺子喝茶,什麽樣頂級的沒喝過。
看著是在以茶貶低姜泊聞,實則是在嘲諷沈縱——
沒見過世面。
大伯隨口聊兩句京城裏那些人脈關系,他就恨不得全都記在腦子裏。
可是大伯能給他的,難道給不了嗎?
楚沁那句話就像魔咒在方北腦子裏盤旋不去——
你大伯把阿縱當親兒子看待,你是他親侄,你們怎麽能搞在一起?
“沈縱。”
“嗯?”
“親我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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