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又狎膩。

方北剛要隨口扯，瞥到展示櫃裏某樣東西，眼睛瞬時亮起來。

在方北的示意下櫃姐拉開櫃子去拿看中的東西。

沈縱看到櫃姐拿起那塊男士星空手表。

他偏頭，神不明地看了眼方北。

“不是這個，”方北搖頭，指尖在玻璃臺面上，指向手表旁邊，“我要的是它。”

方北看中的是一對男士袖扣。

藍砂石搭配鋼，燈下仿若浩瀚星空。

櫃姐把袖扣擺到櫃臺上的黑絨盒子上，同時介紹道：“星空系列的袖扣，今年新款，還是限定款。”

方北往邊上讓開點，好讓沈縱看得更清楚。

問他：“好看嗎？”

沈縱沒吭聲，視線落在袖扣上。

方北下顎抵著手背趴在櫃臺上，仰頭看他，看到男生清雋的下顎線和目垂落時眼瞼那一小片灰。

昨夜從莘海灣回來已近淩晨……

心念一，方北拿起星空袖扣，端起沈縱一只手，在他襯衫的袖扣比了下，小聲嘀咕了句：“很好看。”

方北突如其來的舉讓沈縱一時忘了避開。

他任握住自己的手，緩緩垂下目。

的指腹在自己凸起清瘦的腕骨上。

指尖冰涼，指腹卻，像小時候吃過的棉花糖……

櫃姐在一旁連聲附和，說這款袖扣氣質獨特，送男朋友很合適。

方北滿意地笑起來。

櫃姐的話終于讓沈縱從怔忪中醒過來。

他掙了一下，將手從方北手裏出。

方北沒生氣，笑著把袖扣放回櫃臺，“好，我就要這個。”

買完袖扣方北終于心滿意足地離開珠寶店。

兩人坐電梯下到停車場。

一路上方北都在低頭刷手機。

他們上了車，沈縱剛發車，就聽方北問：“你聽過‘鄒嘉言’這個名字嗎？”

沈縱茫然搖頭。

方北：“就是盛意那個男朋友。”

沈縱作頓了下，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斜睨一眼。

方北沒注意到他的目，意猶未盡地刷微博。

“彭昊說他是十八線小明星，我看人氣高啊，微博有兩百多萬呢！戴著口罩沒看出來，路照還帥，我就說子君看上的值肯定能打……”

“哄”地一聲，跑車在重油下起步，雖然只沖出去了一小段距離後及時剎住了，但方北依然被慣摔向椅背，手機也掉在了椅子下面。

方北驚嚇後回神，“你幹嗎呢！”

沈縱薄裏吐出沒什麽誠意的兩個字：“抱歉。”

方北彎腰，艱難地從椅子底下撿起手機，咕噥著：“還以為你開車有多穩呢……”

沈縱沒什麽表地解釋：“第一次開，不習慣。”

方北接口：“那你多開開，爭取習慣。”

沈縱張了張想說什麽，最後什麽也沒說。

被打斷後，方北沒興趣再刷鄒嘉言的微博。

幹脆側過，目直直地盯著沈縱側臉。

車子開出停車場，開過兩條路，在某個紅燈前停下，沈縱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知道自己在做危險的事嗎？”

方北：“什麽危險的事？”

沈縱：“影響駕駛員開車。”

方北“哦”了下，明知故問：“我怎麽影響你的？”

沈縱抿著，一言不發。

“是因為我一直看你嗎？”他不肯說，偏要主提，“所以你在意我看你？”

兩句話，一句比一句意思更明顯。

沈縱因為方北這句話眉頭輕蹙。

方北愣了下。

他好像真的在意？

得出這個結論，不知為何，方北心裏莫名雀躍了一下。

只是沒等雀躍完，紅燈跳綠燈，一向開車穩重的人又是一腳重油，後腦勺直接撞在椅背上。

著頭沖他抱怨：“你故意的吧？”

他淡聲否認，“沒有。”

“沒有？那剛才在停車場時……”

方北頓了頓，因為突然明白了。

方北看著邊的人，“你不會吃醋了吧？”

因為剛才提到了鄒嘉言。

方北覺車頭晃了一下。

“你反應也太大……”

方北的話被打斷。

聽見他口氣冷淡地反問——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為你吃醋？”

正值下班高峰，車流不斷彙主幹道。

傍晚時分，天邊線漸暗，路燈尚未亮起，路上的車燈蜿蜒了巨龍。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在耳邊響起。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為你吃醋？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喜歡……

你這樣的人。

方北相信沈縱的話。

因為誰會喜歡一個捉弄戲耍，半夜自己去買份面的人呢？

還曾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讓他滾。

在面前，他連一條狗都不如。

而他那些忍讓，不過是為了討好，為了讓他們母子能安心留在方家。

所以肖子君那個攻心然後誅心的主意本就是餿主意。

方北的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沈縱在後視鏡中窺到，心裏終究劃過不忍。

在市中心走走停停了一段，終于可以駛高架了，沈縱卻打了個方向，駛出了中心道路。

又往前開了十多分鐘，他把車靠邊停在臨停位上後打上雙閃。

沈縱留下句“在車裏等我一會兒”就下了車。

方北降下車窗往外看。

沈縱把車停在了一居民區附近。

一邊的主路上依然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另一邊靠居民區外牆的步道上，不附近居民遛狗的遛娃的，慢跑的散布的……

沈縱手裏提著一袋東西回來時，方北趴在車窗上，正和遛狗的大爺聊天。

方北將手出車窗外，做了個手勢，白薩耶按照指令，很乖地坐下，還討好地朝歪了下腦袋。

一連在薩耶下上撓了好幾下，猶覺不夠，探出半個頭，和它額頭相抵。

他沒有再往前走，隔著一段距離，靜靜地看著。

他把車停在了路燈下。

橙黃的燈灑下，在發頂氤氳了層和的，因為太過耀眼，後湍急的車流都虛化了沒有意義的背景。

沈縱剛坐上車就發現了車後視鏡上掛的東西。

知道他看見了，方北期待地問：“好看嗎？”

方北把剛才他們在咖啡店裏做的手工小狗掛在了上面。

幾百萬的跑車上掛了只像鑰匙圈、做工糙的掛件。

沈縱沒評價。

“我覺得很好看，而且咖啡渣可以去甲醛，我新車正好派上用場，”掛了小白狗，把另一只小黑狗遞給他，“這只是你。”

故意說了一個字，意思就完全不同。

這只是你，你是這只小黑狗。

把他比作狗，他應該生氣的，但彎著眉眼沖他笑時，他只沉默地從手裏拿走了小黑狗。

“買了什麽t？”方北看向沈縱手裏便利店的袋子。

沈縱把東西拿出來。

是盒醫用邦迪和一次碘伏棉簽。

“你傷了？”方北問。

沈縱打開碘伏棉簽上的開口，掀起眼皮覷了一眼。

方北在他眼裏解鎖了新的緒——

無語。

他對的無語。

順著沈縱視線，方北後知後覺地擡起手。

的拇指至虎口有道傷痕。

是在珠寶店，盛意從手裏奪走鑽石手表時被劃傷的。

因為傷痕不深，沒當回事。

沈縱看見了，還當回事了。

還為此買了消毒藥品。

沈縱打算把碘伏棉簽遞給方北，卻很自然地把手攤開在他眼前。

見他垂眸盯著自己的手不，方北把手舉高，白淨的手掌上，紅痕淺淺一條，就像上好的白玉裂開了道細小的口子……

“不用它消毒嗎？”方北指了指碘伏棉簽後又擡起頭，目落在沈縱角，“那……用口水？”

說著話，手往他面前了。

沈縱著棉簽的手指很輕地撚了一下。

“要不你？”方北皺眉，“我嫌自己手髒……”

方北就差把手懟沈縱臉上了，後者才拉下的手，但沒放開。

沈縱將自己的手掌攤開墊在手下，另只手用棉簽清理手上創口。

天漸暗，車的照明源有限，沈縱不得不低垂著頭。

深棕的碘伏藥水沾上傷口，沒有刺痛，反而冰冰涼涼。

方北垂眸，看到他頭頂的發旋。

男生的黑發在白發旋外呈現漩渦狀，莫名有點可。

未雨綢繆，不替沈縱可惜。

作為準IT男，這麽濃的一頭黑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為過去。

“你為什麽念計算機？”方北突然問。

沈縱沒擡頭，也沒問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只是淡淡道：“喜歡。”

這還是第一次從他裏聽到“喜歡”這種彩濃重的詞，于是繼續問：“計算機和刻石頭更喜歡哪個？”

“都喜歡。”

“白和黑呢？”

“都喜歡。”

“牛和酸呢？”

“都喜歡。”

“方北和方北？”問，“你喜歡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