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后，林嘉怡和梁逸飛的筷子如同被磁鐵吸引，第五次在空中相撞。

那塊油發亮的紅燒在四筷子間瑟瑟發抖，活像待宰的羔羊。

林嘉怡心：這人是不是在我筷子上裝了追蹤？

梁逸飛心：臥槽！這姑娘夾菜路線跟我DNA重合？

徐硯看著兩人同步夾菜的作，忍不住調侃：“你倆這筷子是裝了GPS啊？連夾紅燒都要搞個鵲橋相會？”

兩人同時抬眸，目在紅燒上方相撞——

又像照鏡子似的同步別開臉，餐桌上突然陷詭異的安靜。

梁逸飛悄悄用余打量著，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和自己這麼合拍的人。

同樣無不歡，同樣會在油亮亮的紅燒上桌時忍不住，甚至連躲避視線的節奏都分毫不差。

周淮安看不下去了，用筷子敲了敲梁逸飛的碗沿，滿臉嫌棄：“梁大爺，您這吃相能不能收斂點？跟小姑娘搶也不嫌害臊。”

梁逸飛了鼻子，聲音漸弱：“我沒想跟搶，就是...太默契了。”

周淮安，“......”

林嘉怡看了梁逸飛一眼，他還可的。

轉玻璃轉盤，笑道：“你們趕吃，不然都快沒了。”

這時，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執著公筷越過轉盤，將一塊裹著琥珀醬的無錫排骨擱在溫瀠碗里。

正看戲的溫瀠見狀，抬眸看他，一下子撞進江時禮的眼底。

手指一，筷尖的米飯 "啪嗒" 掉進碗里。

梁逸飛放下筷子，直勾勾地向林嘉怡：“學妹，有男朋友了沒？”

溫瀠順著聲音去，發現他在問林嘉怡。

周淮安嗤笑一聲：“才剛大一，哪來的男朋友。”

“那好。”梁逸飛口而出，話一出口就意識到失言。

林嘉怡剛抿到邊的果突然不甜了，瞇起眼睛，虎牙若若現：“梁學長這話，是覺得我沒人要？”

梁逸飛手忙腳地擺手，耳以眼可見的速度泛紅，“不是！我是說你這麼可的孩子，應該慢慢挑......”

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吞進了嚨里。

“......”

空氣安靜得能聽見筷子碗沿的輕響。

餐桌上幾道目齊刷刷落在梁逸飛上，那對紅得滴的耳朵簡直像裝了LED燈，明晃晃地出賣著主人的心思。

周淮安心里猛地打了個突：這小子該不會看上林嘉怡了吧？

他又轉頭看向自家表妹，卻見正盯著梁逸飛發紅的耳尖出神，臉頰不知何時也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這兩個人，一頓飯就看對眼了？

江時禮又給溫瀠夾了塊紅燒，“再不吃，真涼了。”

他的嗓音依舊懶散，卻比平時多了幾分溫度。

溫瀠倏然回神，睫輕：“謝謝學長。”

筷尖在塊上方徘徊幾秒才夾起。

順著齒蔓延，濃郁的甜香充斥口腔。

沒注意到江時禮眼底化開的。

徐硯打破了微妙的氛圍：“溫學妹，你有男朋友了嗎？”

這問題來得猝不及防，溫瀠差點嗆到。

江時禮執筷的手指微微收，指節泛白，像是在忍耐什麼。

“沒有。”溫瀠垂眸盯著碗里的，睫在眼下投出抖的影。

江時禮眸凝滯。

——他們分手了？

徐硯余掃過自家爺，果然捕捉到他眉梢稍縱即逝的舒展。

他又問：“那有喜歡的人嗎？”

溫瀠僅愣了一瞬，小臉本能地朝林嘉儀那邊偏了偏，盡量回答的自然點：“沒有。”

江時禮瞧見握著筷子的手不自然，在說謊。

后半場飯局在微妙的氛圍中結束。

窗外的夜漸濃，玻璃窗上映出眾人模糊的倒影，偶爾有車燈劃過，在每個人臉上投下轉瞬即逝的影。

餐廳門口道別時，江時禮對徐硯說：“你先回去，我送。”

徐硯識趣地點頭，“好的，爺。”

溫瀠拒絕：“學長不用特意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林嘉怡：“溫小瀠，讓江學長送你回去，不然我怕你路上被流浪貓拐跑。”

梁逸飛接話：“對對對，這附近的流浪貓專挑漂亮姑娘瓷。”

不等溫瀠回答，梁逸飛拉著徐硯快步離開，林嘉怡朝溫瀠揮手告別，和周淮安一起追上去。

溫瀠抿了抿，又見江時禮朝十字路口走去，只好著頭皮跟上。

“學長，你完全沒必要送我，我家離這里很近，十幾分鐘就到了。”

江時禮只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那聲音消散在晚風里，帶著說不清的意味。

溫瀠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松了口氣，以為他終于放棄了送的念頭。

兩人保持著恰到好的距離走到十字路口，恰逢綠燈亮起。

過了馬路，溫瀠剛要開口道別，卻見江時禮徑自朝著家方向走去。

攥著書包帶愣在原地，著他括的肩線在路燈下投出冷白的影子，心想他可能有事。

橙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溫地拉長。

看著自己的影尖悄悄上他的，又像驚似的回。

如此反復，像是在玩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游戲。

夜風拂過樹梢，兩個影子在斑駁的影里若即若離，時而重疊，時而分離，像一場無聲的探戈。

這大概是唯一能明正大靠近他的方式，讓影子代替自己，完這場無人知曉的親接。

驀地，江時禮停下腳步。

溫瀠猝不及防，差點把鼻尖懟在江時禮后背，慌忙往后蹦跶的樣子像被踩到尾的貓。

就聽頭頂傳來一本正經的聲音：“你走前面，我夜盲。”

溫瀠仰著腦袋看著亮得能照出人影的路燈，“......”

溫瀠磨磨蹭蹭往前挪步子，心里嘀咕起來：他不是向來眼神很好嗎？

高一有次放學送回家時，那條小路上的路燈壞了三盞，他連地上五錢幣都看得一清二楚。

還有一次下雨天，他一邊用教科書給擋雨，一邊跟雷達似的報數：“前方三米有陷阱，左拐！”

江時禮不聲地調整著步伐，讓兩人的腳步聲在夜中漸漸重合。

從這個角度去，恰好能看見低頭時后頸那一彎瓷白的弧度，像是月雕琢的玉。

夜風頑皮地掀起淺藍的擺，又匆匆放下，出纖細的腳踝在路燈下劃出瑩潤的線條。

一片梧桐葉打著旋兒落下，過的肩頭，最終飄落在兩人錯的影子上。

倆人路過街角咖啡店時，玻璃窗映照著他們同步抬腳的瞬間。

白帆布鞋剛離開地面，后那個高挑男生的腳便隨之懸起。

的鞋底輕輕落回人行道磚石時，他也跟著在三步之外同步地，每一次邁步都帶起擺的同步晃。

如此準的同步，仿佛有無形的線牽連著兩人的腳踝。

耳畔碎發被風吹起的弧度，恰好與他額前劉海揚起的節奏一致，連呼吸間肩膀起伏的頻率都奇妙地吻合。

咖啡師拭著玻璃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這條走過無數的街道上，從未見過如此渾然天的步伐默契。

就像是兩個靈魂早已識，只是還在學著靠近。

溫瀠走到小區門口，腳步不自覺地放慢。

要不是余瞥見地上那雙如影隨形的影子，幾乎要以為后早已無人。

駐足轉，瓣剛啟。

“消食結束，走了。”江時禮已經干脆利落地轉，聲音平靜得仿佛真的只是一場普通的散步。

溫瀠怔怔地著江時禮離去的背影。

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本沒什麼事要辦，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送回家。

帶著復雜的緒慢悠悠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