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姒本就心緒不佳。

見這幾個兒喋喋不休聒噪煩人，于是寒著臉起，揚手就給了他們一人一個耳。

全場發懵之際，魏姒想了想，又額外多扇了聞如云一掌。

聞如云被打懵了，不敢置信地捂著臉，“娘，你已經打過我一次了！為什麼我還要再挨一掌？！”

也不知為何，他不僅挨了兩掌，而且打的也最重，掌聲格外清脆響亮，臉頰上的鮮紅指印也要比兩個弟弟妹妹更加顯眼。

魏姒冷笑，“你與聞青松長得最像，所以我特別喜歡打你。”

聞如云萬萬沒想到，自己挨打竟然是這個理由！

聞星落坐在床沿邊，雙腳懸空，慢悠悠地晃了晃珍珠履。

這可真是風水流轉，小時候因為長得最像娘，就被聞青松區別對待，了家中最不寵的孩子。

現在到聞如云，沒到同病相憐，只覺得幸災樂禍。

“你——”聞如云漲紅著臉，指著魏姒憋了半晌，才道，“等大哥回來，我讓他跟你說！”

他一甩袖，憤怒地沖了出去。

聞月引跺了跺腳，難以理喻地深深看了眼魏姒，和聞如雷一塊兒去追聞如云了。

殿終于清凈。

魏姒跌坐在榻上。

垂眸凝視地磚上的嵌金蓮花紋，低聲道：“我時常想，是否是我在你們時對你們疏于管教，所以才將你的哥哥姐姐養了這副子。我是否……當真是個很壞的母親？”

聞星落環住的脖頸，將小臉埋進的頸窩，“母親是賊人迫，所以才會生下我們，您是害者，您本就沒有教養我們的義務。他們變壞，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很壞。在我們的事上，您永遠都不需要愧疚懺悔。”

香。

字字句句，于魏姒而言，猶如救贖。

春日深深。

謝折這些天沒有踏足明珠宮。

聞星落派翠翠去向守宮護衛打聽，才知道謝折這些天正忙著嘗試丹藥，據說那兩位道士采集天靈地寶，再加上熊陵蛟的心臟做藥引，煉出來的丹藥十分有用，現在的謝折就算每天只睡兩個時辰，也依舊非常神。

聞星落捧著臉。

正常人一天睡兩個時辰，本不住。

疑心那兩個道士給謝折用了什麼強制提神醒腦的藥材。

“奴婢聽說，那兩位道長是這麼說的，”翠翠眉飛舞，著不存在的胡須，模仿起天元觀道士的口吻，“‘服用丹藥之后，陛下的睡眠將會愈來愈。一天十二時辰，尋常人需要耗費四個時辰用來睡眠，而陛下就不一樣了，往后您將完全不需要睡眠，也就是說，您靠不睡覺，就能比同齡人延長兩倍生命！’”

聞星落：“……他信了？”

“當然啦！”翠翠啃了一口鮮桃，“不需要睡覺多好呀，奴婢也想每天都不用睡覺！那樣奴婢每天就能吃六頓飯了！”

聞星落把整盤鮮桃都推到翠翠面前。

這兩個道士完全一副要把謝折往死里整的架勢。

疑心他們是母親或者裴凜的人。

“對了，”翠翠睜圓了眼睛，“奴婢還打聽到，那兩位道長還打算煉一顆進階型的丹藥，據說服食之后能突破百歲壽元。他們張口就要梅丞相家的千年野人參。那顆人參可是梅家的傳家寶，梅家特別不想出去！”

聽到這里，聞星落越發肯定，這兩個道士就是復國派的人，純粹是來給那些背叛大魏的士族添堵的。

此時，坤寧宮。

面對進宮哭訴的兄嫂，梅皇后神難看。

千年野人參世所罕見有價無市，是梅家先祖偶然所得，便是皇族也沒有。

那是真正能續命的寶！

吃了口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寶，我們做臣子的不主獻上又能如何？陛下近來為求長生，越發瘋癲，所以當下最要的不是寶，而是明哲保。那魏姒，可還活著呢。”

命人送走兄嫂，向窗外葳蕤繁茂的牡丹花叢，眼底略過殺意。

魏姒，不能留了。

沖心腹招了招手。

那連忙恭恭敬敬地傾下，“娘娘？”

“你去……”

梅皇后附耳低語了幾句。

神凝重地點了點頭，立刻領命去辦了。

半個月后。

謝序遲已經恢復很多，如今可以勉強下床走路。

他似乎并不著急離開明珠宮，每日依舊安心養傷，對朝堂的明爭暗斗波濤洶涌充耳不聞。

他尤其喜和魏姒等人一塊兒用膳。

晚膳時，趁著魏姒還沒過來，聞星落吹了吹手里捧著的香茶，向謝序遲，“我聽說幾位小皇子漸漸長大，在朝中各有支持者，可見殿下的儲君之位并不安穩。如今你既然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也該離開我娘了。否則，說不定等你出去的時候，儲君之位早已易主。”

謝序遲穿著一白，只用一木簪隨意挽起些許青，英俊的面龐依舊蒼白如紙，一雙微挑的眼卻噙著平靜自得的笑意。

正值黃昏。

金烏西墜，如意寶瓶支摘窗外的垂海棠開得熱烈燦爛，連殿都充盈著清新花香。

殿的紫檀木嵌白玉石面小圓桌上擺著幾道家常菜，有春筍火小炒、口蘑鹽煎、蝦橙魚膾、燕窩湯等等，俱都香濃鮮。

謝序遲著食的香氣，溫聲道：“寧寧是在攆我走？”

聞星落不太喜歡他這麼喚自己，淡淡道：“我明明是關心太子，怕你丟了儲君之位。”

“那個東西，對我已經不重要了。”

“是嗎？當年殿下為了儲君之位，百般欺凌我二哥哥，害我二哥哥變得不人不鬼。我還以為，你最在乎的就是那個位置呢。”

“當年之事，我已經知錯。往后余生，我都會活在愧疚里。”

“只有愧疚嗎？”

聞星落正在怪氣，魏姒姍姍來遲。

落座，笑道：“你們在說什麼？”

夕照進來，人的面龐分外溫。

于是聞星落和謝序遲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瞞剛剛的爭執。

謝序遲親自為魏姒盛了一碗燕窩湯，“魏夫人嘗嘗。”

聞星落：“……”

也正要給母親盛湯來著。

有些惱火，似笑非笑道：“殿下自己沒有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