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銀員后方的鏡面墻壁，映出兩人親的影。

顧南淮俯站著，眉目英，下頜線利落，一剪裁得的深西裝，沉穩。

時微低著頭，出半張白皙清瘦的側臉，長睫垂著，清冷絕。

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兒，手里卻拿著一只銀包裝盒。

這時，顧南淮目落在銀包裝上的“M”，結滾了滾，“尺寸。”

時微愣了下才恍然明白，這玩意還有大小。

“你怎麼知道小了。”冷不丁地問了句，話出口，臉頰都燒紅，又覺得自己問得合理。

緩緩轉頭，跟他四目相接。

顧南淮好整以暇地睨著，不說話。

時微，“三十好幾了，也正常，我理解。”

也沒有那什麼結。

顧南淮，“……”

男人舌尖抵了抵槽牙，手指指尖點著盒子上標注的直徑大小。

時微了然，別有深意地睨他一眼，放了回去，換了個“L”。

“您好，還有其他需要嗎？”收銀員趁著掃碼間隙，抬頭問了一句。

顧南淮直起，時微強裝鎮定，將銀包裝遞了過去。

都是年男，難免有槍走火的時候，就像昨晚，差點兒……買一盒，有備無患。

……

兩人并肩走出超市，直接從負一上電梯。

時微順手幫他摁了“28”，下一秒，被顧南淮摁滅。

空氣里浮著某種心照不宣的曖昧。

玄關的聲控燈應聲亮起。

時微剛踏家門，顧南淮隨其后，厚重的門板在后合攏，發出一聲輕響。

男人溫熱的掌心上纖細的側腰，時微渾一繃，剛要開口，他口袋里沉悶而持久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顧南淮作頓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眉心蹙。

“我接個電話。”

時微“嗯”了一聲，順勢接過他手里的購袋，轉進了廚房，深吸一口氣，平復過快的心跳。

寂靜樓道，應燈熄滅了，只有手機屏幕的映亮顧南淮廓分明的下半張臉。

他接通手機，“老爺子。”

電話那頭，顧正寰，“現在回老宅一趟。”

沒有寒暄，直接命令。

顧正寰這陣子在外地開會，傍晚剛抵京。

顧南淮沉默一瞬，只回了一個字：“行。”

通話結束。

室，時微系著條素圍，站在流理臺前安靜地理食材，側影專注而好。

顧南淮拉開廚房的玻璃拉門，“微微。”

時微聞聲看向他。

“我回老宅一趟。”顧南淮眸溫，“別準備我的晚飯了。”

時微手上的作頓了下，臉上沒什麼異樣，平靜地點點頭：“嗯。”

了手上的水，走出料理臺，和來福一起送他到玄關，“路上小心，回到家別忘了吃晚飯。”

顧南淮回頭，啄了臉頰一下才走。

……

顧宅，靜得異樣，只有幾盞廊燈孤零零地亮著，著一抑的氣息。

顧南淮心下微沉，剛上樓，只見王阿姨正端著一盆水和巾從主臥出來，臉凝重。

看見他，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音：“南淮，你回來了……夫人剛睡下。”

顧南淮擰眉，“……老爺子呢？”

王姨嘆了口氣，“在洗房。”

洗房里，永遠威嚴、一不茍的顧正寰，襯衫袖子卷起，出壯的小臂，站在洗池邊。

他面前米白大圓盆里，浸泡著一條床單，他正親手。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洗的花香。

孟婉容極為要強，見不得任何人目睹的狼狽，除了，相濡以沫三四十年的丈夫。

顧南淮站在門旁，沉默地看著父親彎著腰為母親，親手洗床單的樣子，槽牙漸漸咬。

他轉，走到一旁，撕開新買的煙盒塑封，拎出一，咬在角，迅速點上。

辛辣的尼古丁涌肺腑，卻不下腦海里翻涌的一幕。

雨夜，廢棄碼頭。

母親孟婉容只一人來救他。

雙手握著高爾夫球桿，力砸開面包車車窗，像頭護崽的母獅，將他從恐懼中一把撈進的懷里。

“回來了。”一道低沉的男聲，打斷顧南淮的思緒。

顧正寰拿巾著手，邊走了過來。

顧南淮轉，“老爺子。”他了聲，又問：“孟士，怎樣了？”

顧正寰晾好巾，接過他遞來的煙，就著他的火點燃，吸了一口。

“睡了。”煙霧繚繞中，他看向兒子，“次數越來越了。”

顧南淮下愧意，眉宇桀驁，“怪我？是自己不放過自己。”

孟婉容當年后腦勺傷，落下創傷癲癇，雷雨天、刺激、神力大最容易犯病。

顧正寰臉倏地一沉，目釘在他臉上。

“顧南淮，你媽對你婚姻的考慮，有什麼錯？”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久居上位的迫，“瞧你做的好事，讓了圈里的笑柄，里外不是人！”

“陸家那邊，陸老太爺下午親自給我打電話，話里話外，很不痛快。”

顧南淮下頜線繃，迎上父親的目，言語鋒利：“我丑話說在前頭不止一次，我的事，不要安排。”

“是自作主張，帶著陸晚招搖過市。我不當眾挫了的銳氣，下一步，能把房花燭都給我安排上。”

顧正寰盯著他，半晌，從鼻腔里哼出一聲冷嗤：“行，顧南淮，你狠。你媽是真沒料到，你能這麼待！”

他往前半步，目直直看向父親，“老爺子，您轉告。以后只要不再去找時微的麻煩，看在母子分上，該盡的孝道我一樣不。”

“但要是再繼續跟時微過不去……”

“那就別怪我做事，不留余地了。”

顧正寰面鐵青，碾滅香煙，周氣驟低，目沉得能滴出水來：“顧南淮，在我面前，你用這種口氣說你媽？”

“你是覺得我老了，還是真覺得顧家管不了你了？”

顧南淮咬著煙，隔著青白煙霧，看著他，不說話。

但眼神里的決絕已說明一切。

顧正寰被他徹底激怒，當即掏出手機撥通電話，語氣冷：“張行，是我，顧正寰。”

“南時集團那個「京灣」項目的所有后續放款，給我全部暫停。”

那邊的人遲疑地應了一聲。

顧正寰掛了電話，目沉冷，掃向兒子，“顧南淮，老子也給你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