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魏姒和魏寧,就算天下人的命加起來,那也不及他謝折貴重。
盡管十分不愿,謝折還是打了個撤兵的手勢。
軍隊緩緩讓開一條路。
衛軍統領牽來駿馬送到謝觀瀾面前,小心翼翼地退后一段距離,才道:“世子提的要求我們已經全部滿足,現在可以放開我們太子了吧?!”
謝觀瀾偏頭睨向謝序遲,狹眸里掠過鷙,低聲音道:“當年太子是如何對待我二弟的,鎮北王府,沒齒難忘。”
謝序遲不知在想什麼,面發灰,低垂眼簾并未說話。
下一瞬,謝觀瀾拿麻繩圈套住謝序遲的雙手,直接將他拴在了馬尾上。
緋掠過半空。
謝觀瀾利落地翻上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策馬躍出。
眼看謝序遲被拖行,衛軍們神大變,跟在后面想要放箭,然而顧忌樓上的謝折,又生生按捺住了箭的沖。
謝觀瀾的速度很快,只一轉眼的功夫就策馬踏出了明珠宮。
瓊樓上,魏姒目送那抹影遠去,又看著謝序遲被一路拖行,一時間心緒復雜,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
出神的這一剎那,謝折猛地攥住的腕骨。
發簪跌落在地。
謝折推開魏姒,沉著臉快步下樓,“傳朕旨意,封鎖宮門!誰能斬殺謝觀瀾,賞金萬兩,封萬戶侯!”
闔宮沸騰。
號角聲響徹整座皇宮,隨著太監們的唱喏聲起伏傳遞,一扇扇巍峨高大的紅漆宮門緩緩閉合。
似乎是嫌棄謝序遲礙事,謝觀瀾拔出狹刀斬斷拴著他的麻繩,座下駿馬以更快的速度朝宮外疾馳而去,紅袂翩翩翻轉,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最后一道宮門。
太監的唱喏聲傳到了這里,軍們正緩緩閉合宮門。
宮樓之上,無數士兵拈弓搭箭,毫不猶豫地向謝觀瀾。
謝觀瀾抬眸看向他們。
——鎮北王府的世子,只會是大哥一人。我等大哥回家。
——如果一時的犧牲可以換取余生的花好月圓,謝子衡,我是愿意的……經歷了這麼多,我發現我其實不喜歡剎那的歡愉,我是個很貪心的人,我要的,是長相廝守,歲歲年年。
冰冷的箭矢,映亮了謝觀瀾點漆的雙眼。
他彎起薄,周戰意如沸騰燃燒的火焰。
狹刀在手中急劇旋轉,來的無數箭矢難以近,又如梨花般紛飛,直沒宮樓上士兵們的咽。
眼前就是宮門。
手執長槍的衛軍里三層外三層,要將他留在宮門里。
謝觀瀾在馬背上朝后仰倒,完避開刺來的長槍。
“抓住他!”
“陛下有旨,誰能拿到謝觀瀾的人頭,賞金萬兩,封萬戶侯!”
“殺了他,殺了他!”
“……”
巨大的懸賞激勵著每一個衛軍。
他們幾乎不要命,如水般紛紛殺向謝觀瀾。
溫熱的鮮,濺到了謝觀瀾那張秾艷如春山的臉上。
青年彎起的薄愈發鮮紅,似白日里突兀現的艷鬼。
“世人只知某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卻不知謝某更擅長的是——沙場親征,于萬軍叢中如無人之境。”
低啞磁的嗓音著一淡漠。
仿佛眼前這群人只是螻蟻。
青年手中的狹刀倏然閃過寒芒,如同踏出囚籠的野,放肆殘酷地收割起衛軍們的命。
眾人以為勝券在握以多敵的車戰,完全淪為了謝觀瀾一個人的屠宰場,他們不明白謝觀瀾為什麼不會累,為什麼會有用之不竭的力氣。
直到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們看著那一抹肅殺的紅,才恍惚明白,為何謝觀瀾年紀輕輕就能執掌蜀郡兵權,為何謝觀瀾會被稱為“西南煞神”。
宮門閉合的最后一瞬,黑駿馬嘶鳴著躍了出去。
兩扇沉重巍峨的紅漆宮門,在謝觀瀾后徹底閉合。
一抹落日余暉照了過來。
宮樓下,是堆疊山的尸。
鮮濺滿了城樓,順著石磚隙緩緩蜿蜒流淌。
而此刻,謝觀瀾已經消失在街上。
駿馬疾馳進一條偏僻的小巷,他翻下馬,一邊下染的外裳一邊踏進院子里。
院子里,香君和扶山等人已經等候在側。
香君遞給扶山一件墨綠外袍,扶山又將外袍呈給謝觀瀾,“主子,三公子安排了一支行商隊伍,屆時您扮作富家公子混在里面出城。守城將士是三公子的人,不會盤查為難咱們。”
謝觀瀾披上錦袍,抬手拔下金簪。
香君端上托盤,托盤里躺著一支普通的玉簪。
謝觀瀾拿玉簪隨意挽起墨發,“他人呢?”
謝瓚踏出門檻。
他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裝扮,里沒穿裳,只披著件松松垮垮的羽黑大袖氅,前的黃金佛牌格外沉甸甸。
他遞給謝觀瀾一卷羊皮紙,“大周郡縣的軍事布防圖。搜羅了這麼多年,總算是搜羅齊全了。”
謝觀瀾看著那卷羊皮紙,又看向他。
他接過羊皮紙,順勢握住謝瓚的手,“跟我一起走。”
謝瓚笑了笑,“京城里,有我想守護的人。大哥,離不得我。”
謝觀瀾看了眼他前的黃金佛牌。
頓了頓,他還想說什麼,謝瓚卻極其緩慢認真地說道:“大哥想說的話,我都知道。快走吧,別耽誤了時辰。來日方長,等扳倒謝折,你我兄弟,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把酒敘舊。”
謝觀瀾便不再多言,只抱了抱他。
一行人踏出小院,謝觀瀾翻上馬。
正離開,他忽而回眸向謝瓚,“三弟,我保證,用不了多長時間,咱們就能一家團圓。屆時,你想吃多四喜丸子,大哥都讓陳嬤嬤給你做。”
小院木門陳舊,張在兩側的紅對聯也已斑駁褪。
檐下壘的黃泥燕巢空空如也,舊年的燕子已經許久沒有飛回來了。
謝瓚看著謝觀瀾。
他結滾,眼圈發紅。
像是生怕被人瞧出自己的緒,他笑了兩聲,想說什麼卻又不敢發出聲音,唯恐一張就會哽咽。
他轉過,吊兒郎當的朝反方向走去,只瀟灑地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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