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姜若努力想要自己鎮定下來，住心中的那種慌。

一個是相十多年的表妹，一個是對手送過來的丫鬟。都不用去猜，都知道世子爺的選擇。

一定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顧淮安似乎也覺得這件事有些荒謬，“我選了之後，你就一定會將另一個人放了嗎？”

“這是自然。”項黎嶸張開手，肯定回道。

“那我選姜若。”顧淮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說。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意外他的選擇。

唐昆月的臉上接連閃現過震驚、失，接著便是濃濃的委屈和不解，臉煞白。為什麽這種危難關頭，表哥選擇的人仍舊不是自己？

姜若也意外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顧淮安不耐煩道：“我已經選了，什麽時候放人？”

項黎嶸點點頭，朝著唐昆月說：“看來你的好表哥還真的不在乎你。”他邊說話邊往旁邊走去。

木板已經搖搖墜。

顧淮安盯著面前的位置，幾乎在項黎嶸往旁邊走的瞬間，猛然往前面沖去。

室的十餘人全都出刀劍。

在項黎嶸提刀上前的一瞬間，木板因為失去平衡，姜若失去平衡，整個人往下墜去。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砸落在水平面上，五髒六腑錯位地疼痛著。冰冷的的江水沒過頭頂，掠奪著所有呼吸。

屋的人纏鬥在一起。

顧淮安一腳踹上最先沖過來的人，抓著他的胳膊往下迫使人直接跪下來，順手奪走長劍。他提著長劍，同從後面沖上來的人纏鬥在一起。

屋子裏全都是，已然分不清誰是誰的。

他一路殺進圍欄邊緣，手臂中了一劍，黏稠的順著冰冷的長劍往下滴落。過眼角的餘，他瞥見寬闊的江面上，有一個小點沉沉浮浮。

屋外重新有人湧進來，仿佛沒有一個盡頭。

唐昆月崩潰，“你們都在做什麽？為什麽和說好的不一樣？”

雖然想要證明自己在顧淮安心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可也本不想看到顧淮安出事。

“顧書！顧書！你給我出來！你為什麽要騙我！”

“顧書……”看見新出現的黑人，再也顧不得瞞，急急切切喝止道：“你們住手，若是再進一步，顧書不會放過你們的。”

項黎嶸了一口牙齒，吐出沫，“唐姑娘，那你可真是說錯了，我們可不是六皇子的人。”

他提起長劍，沖上去同顧淮安繼續纏鬥在一起。

而在瞭臺的頂層，顧書就要往下沖去，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下來。他著急地回頭，“舅舅，昆月在找我，害怕。”

“害怕就害怕，等顧淮安死了，你想要怎麽安都可以。”男人站在窗戶邊，聽著樓下傳來打的靜，臉上出愉悅的笑容。

顧書骨悚然，“他是我的堂哥，他出事我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而且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這只是幫昆月做一場戲。”他氣得往前走了好幾步，指責道：“這只是一場戲，我沒想要鬧出任何人命。”

“可這難道不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除去顧淮安，就等同于斬斷太子的一條臂膀，你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王廣陵毫不在乎他的指責，在他看來六皇子現在還太小，目看得不長遠，看不到除去顧淮安之後的價值。

但是他也願意教他。

“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要往上走，就要收起自己的婦人之仁。顧淮安可比你狠多了，如果給他一個機會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斬殺你，迎太子上位。”

王廣陵長相俊，雖已年過三十，面容卻只比年輕時多了一份沉穩和儒雅，像極了風度翩翩的儒生。此時，與他俊面龐相反的是，他的眼底只剩下鷙。在在薄涼月之下，他如同黑深淵，讓人生出恐懼。

“你可知道，這次就是因為他，我們王家在戶部這麽多年的、小心翼翼的經營全部毀于一旦。今日就是皇後娘娘在此，也會同意臣這般做。”

六皇子站在原地，被他掩蓋在儒雅底下的狠震住，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王廣陵也不去管他，轉過去繼續聽樓下的靜，卻聽見後傳來一道低落的男聲。

“我以為你同他們不一樣的。”

王家那有什麽好人，王廣陵自嘲地想。

“臣是為了殿下好，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他不可置否，想著他那位心思沉的嫡姐怎麽就生出這般單純的兒子來。王家若是想要將六皇子扶上位，怕是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不過，他還是哄了自己這個外甥一句。

“你不是喜歡唐坤月嗎？只要顧淮安死了，唐家和安王府的關系切斷，你們就能夠在一起。到時候我去幫你同皇後娘娘說，促你們之間的婚事。”

六皇子雙拳，栗著從牙裏出一句話來，“可是我要的不是這些！”

王廣陵正想反問一句時，就聽見樓下說“跳水了。”

他的目轉移到江面，看見一道人影落到江面，立即道：“弓箭手來！”

眺臺沿江的窗戶邊站滿人，數十支利箭瞬間飛出，往後接連不斷，卻沒有一支中。

王廣陵見況不對，奪過邊人的武，張弓搭箭對準顧淮安。

利箭飛速而出，正好中男人的肩膀。男人傷之後，整個往下沉，沒了蹤跡。

他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看見任何蹤跡，低聲說了句“可惜”之後，就準備帶著人下去沿著大江兩岸搜尋。

路過顧書時，他冷聲道：“唐昆月那邊給你來的理。不過，我得要告訴你，若是伏殺顧淮安的事被人知道了，整個王家都承擔聖上的怒火。”

“自己看著辦吧。”丟下這句話之後，他便轉直接離去。

姜若不會水，更因為手腳全部給綁住，嗆了好幾口水之後徹底沉下去。而就在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被一大力拖著往上。

才出個頭，一支利劍著頭頂呼嘯而過。裏的灌的江水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就聽見邊的男人說“吸氣”。

還沒來得及照做，又被男人按著頭沉下去，反反複複幾次最後徹底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剛睜開眼便被灼熱的刺激到，重新閉上眼。反複睜眼閉眼之後，才逐漸地適應線，發現自己在一片蘆葦叢中躺著。

因為是秋日，蘆葦退去原先碧綠的，被太曬得幹枯發黃。有那麽一個瞬間，幾乎以為自己都要變蘆葦，要被太曬得失去所有水分。

忍著疼爬起來，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應當是有人救了自己。

這個人有很大的概率就是世子爺，只是世子爺人呢？

往外面走去。

外面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河的兩岸是河水退卻出來的河床，視野極為空曠。朝著四周過去，卻沒有看見一個人影。

難不只有自己差錯活下去？

姜若猛然慌起來，也忘記自己的繩索是怎麽解開的，沿著這條崎嶇不平的河床焦急得奔走，試圖找到人。因為不知道況，也不敢出聲喊，只能不停地往兩邊看，有些顧不得腳下，幾次差點踩在石頭的隙崴住腳。

現在是中午，烈日將石頭曬得滾燙，熱氣往上蒸騰。

被沁出一汗，且尋找的時間越長，心裏就越沒有底。對世子爺的擔憂和對陌生環境的恐懼織在一起，如同一張不風的網，將遮得嚴嚴實實。

渾都沒了力氣，慢慢蹲了下去，將頭埋進雙臂之間。很想就這樣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可還是撐著那一口氣哭不出來。

後面還有很多的事等著解決，萬一世子爺真的失蹤，就必須要弄清楚現在自己在什麽地方，一邊往京城走，一邊打探世子爺的消息。

也有可能世子爺被人救走了。他邊的人都那樣厲害，救人應當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吧。就是不知道世子爺被救起之後，還能不能想起這個奴婢來，還能不能想起他答應要救的親人。

遠傳來聲音。

被太曬得頭腦昏昏沉沉，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又仔細聽了一番，只聽見聲音由遠及近。

是在的名字。

擡起頭，男人就站在不遠的蘆葦叢間。

他只站著，服松松垮垮地掛在上，兩只手都拿著漿果和分不清楚的草藥。看著落拓，偏又姿拔，在烈日之下，渾都有一層淡淡的暈的。

姜若眼眶潤，那瞬間，驚喜往大腦裏直灌。還沒來得及思考，便飛奔而去。

歡喜戰勝了所謂的主仆之間的尊卑，直接沖上去將男人一把抱住。

那些惶恐不安在這個懷抱中全都消失，懷中溫熱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從事發之後，姜若一直沒哭，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尋求著自救的方法。可現在反應過來時，臉上全都是冰涼的一片。

哭的時候沒有聲音，只是哽咽，肩膀都在輕微地抖著，如同一只找到巢xue的惶恐不安的小。

顧淮安低頭，看見的是小丫鬟如同雜草一般的頭發，能覺到到靠肩膀的位置逐漸開始潤。

一種複雜的緒湧到心頭間來，在看見空空的蘆葦叢時候生出來的擔憂隨之消散。

只是現在他不得不出聲，“姜若。”

小丫鬟聲音悶悶的，“嗯”了一下。

“我肩膀上了傷。”顧淮安有些無奈道，“若是真的想哭，就換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