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傅淮卿很稚的

“朝堂中的臣子和邊人自然不同。”

在別枝提出淩峰早前給答複‘翻舊賬’一事的觀點時, 傅舒寧給了如此答複。

“哥哥很稚的。”

別枝甚是贊同地頷首。

確實很稚。

明明忙得都沒有時間休息，還不忘給找麻煩。

就連這幾日，他不是有意無意地提醒過往的事, 就是命程靳給送來一些眼到不行的件，不是五味鋪的湯餃, 就是五味鋪的臘八蒜, 分明就是算準了過目不忘，日日刻刻都不忘提醒自己過往的事, 不要忘記他就是寂然的事實。

也不怕把五味鋪給搬空。

傅舒寧合上翻開的書冊，眼瞼微擡看向對面杏眸中揚起點點笑意的別枝，忖了頃, 問：“姐姐為什麽會選擇這條路？”

“嗯？”別枝怔忪須臾，緩緩意識到指的是自己選擇進清音閣的事，笑了笑, “當然是銀子給的夠多。”

利落幹脆不帶有半分瞞的言語縈繞寢閣，傅舒寧眨了眨眼眸。

須臾, 忍不住笑出了聲。

傅舒寧終于明白, 程靳為什麽會說能和自己玩的來, 也明白兄長的目為何會落在的上，明白古人所言的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何意。

別枝疑, 看不懂在笑什麽。

“就是覺得姐姐很有趣。”傅舒寧手肘撐住桌案, 下頜落在掌心中，眨眼眸隔著桌案著，“世人皆會下意識地認為，當權者或穩重或高不可攀，實際上當權者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們也會喜歡有趣的事。”

眸一閃一閃, “真的不考慮下哥哥嗎？”

有那麽剎那間，別枝覺得傅舒寧有點兒像是街道兩側酒樓的小二，四下攬客向路過的行人介紹著酒樓中的招牌，吸引行人的注意。

傅舒寧用來推銷的招牌，是傅淮卿。

神思中掠過傅舒寧拽著他四下招攬客人的遐想畫面，別枝角了。

有些不明白，明明林念初對傅淮卿有意……

都不用別枝開口詢問，傅舒寧都能看清就差寫在面上的疑，忖了半響，問：“姐姐聽說過母妃的事嗎？”

別枝有些疑為何忽然問這個，不過還是頷首。

確實略有耳聞。

聽聞貴妃娘娘來自民間，家中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農戶，先帝外出南下微服私訪，兩人因此而結緣，後來貴妃娘娘隨先帝一同宮，初封便是嬪位，不到一年晉為妃位，第二年晉為貴妃，位居皇後之下衆嬪妃之上，宮之初更是專寵。

“與其他娘娘相比，母妃出不高，後空無一人，唯有父皇在背後支撐著，力排衆議推著走到了貴妃的位置。”傅舒寧想起母妃彌留之際的話語，眸中的水閃了閃，“外界都道父皇喜歡極了母妃，可父皇邊也從不乏妃子，只是他停留在母妃上的目比別人多了些。”

“母家支撐對于其他人家來說或許沒有那麽重要，可對于皇室子弟而言卻不同，對得到帝王喜有佳的子弟更為特殊。”

看著傅舒寧垂下的角，別枝微微抿，自己在這個年齡的時候，還在樹上抓知了回去炸著吃，思忖擔憂的事，明顯比自己要深得多，且這些話似乎已經在心中停留多時。

“我的其他皇兄皇姐們母家皆是世家名門，湛兒的母家在當時更是掌握了朝堂中絕大多數的話語權，出于皇家的孩子，不會有人沒有想過那個位置。”傅舒寧自就知道，自己的是帝王之家，而非普通世家，“有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若是不想登上那個位置，最好是做個不寵的孩子。”

不寵的皇子公主，對于其他人而言沒有任何的威脅。

“哥哥很得父皇的心。”傅舒寧道，“不僅僅是因為母妃，也是因為哥哥本。”

今日之前，別枝不曾聽聞過傅淮卿的事。

雖然他們都在同一城池之中，然而這座城池大得人迷了眼，他們之間如同隔著道天塹，此前對于傅淮卿的印象，也僅僅是停留在他是當朝攝政王一事上，除此之外對他的過往半點兒也不知。

別枝一直都覺得，他們就像是兩個不同世間的人。

聽到傅舒寧提及他的事，只覺得新奇。

“就算哥哥不想要那個位置，也不得不去面對，更何況，哥哥想要那個位置。”傅舒寧沒有當面問過他，可能看得出來，他若是不想要那個位置，一開始就不會手過多，“不過其他人能夠掌控到的資源，比哥哥多了太多，是以他的每一步都無比艱辛。”

其他事傅舒寧不知道，但還記得父皇離世的那一年，“父皇病重，邊疆戰事告急，急需一人前往邊疆坐鎮，也是對將士們的問。”那個時機，沒有人願意離開京中，稍有不慎就會步深淵之中，“後來，外戚攜手推舉，此事落在了哥哥的上。”

要是只是前往邊疆坐鎮，都不會覺得心驚，就連年僅十歲的都能意識到此行危機四伏，更何況是兄長，可什麽都做不了，也制止不了，“哥哥離開的時候，只帶走了包括程靳在的五人，就連江躍他都沒有帶走，而是留在了我邊，護我周全。”傅舒寧頓了頓，忽而問：“五年多前，閑雲樓衆人于京中待命一事，姐姐可有印象？”

別枝‘嗯’了聲，“記得。”

那時候還沒有清音閣，不過是閑雲樓中不起眼的暗影之一，按理來說，不會有任務落在他們的上，然而那次別枝也接到了指令，要求于京中待命，不得離開半步。

除了已經帶著任務離京多日的師兄師姐們，其餘近百人皆于京中留守，閑雲樓上下一片死寂，就連五大閣的閣主們也都是嚴陣以待。

怔了怔，頭一回將此事和傅淮卿關聯在一起，擰眉看向傅舒寧，微微頷首，證實了的猜想。

“是哥哥留下來保護我的。”傅舒寧瀲滟眼眸水閃閃，嗓音帶著些許難以察覺的哽咽，“他只帶走了五人，留在我邊的有近兩百人。”

別枝落在茶案上的指尖滯了半息。

看著傅舒寧泛起的眼眸，抿了抿，久久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傅淮卿做出這個決定，能理解，可還是覺得不太舒心，恰如煙霧迷漫于心口四下，一點一點地向收，不過息來。

“離開前他答應我一定會平安歸來，讓我等他。”

想起往事，傅舒寧眸中閃爍著水，水于四下打轉，半滴都沒有落下。

沉沉地呼了口氣，“哥哥還沒有回來，一個深夜裏父皇驟然離世，殺戮也是由此開啓，外戚之間的鬥爭被擺在了明面上，暗殺也好，明著來也罷，十日我也遭遇了兩次暗殺，只得被迫離宮退到林家暫住，再後來，湛兒的母家推著湛兒到了那個位置。”

年僅五歲的傅明湛被推到那個位置上，他的母妃也一躍了垂簾聽政的小太後，小太後子膽小糯，是他們母家中最好控的子，也由此了外戚的棋子，說是垂簾聽政，實際上真正的掌權者是外戚們。

“外戚當政，與他們不是一路的朝臣皆尋理由，要斬殺，林家和蘇家建議我出京避風頭，我也做好了出京的準備，離開的前夕，他回來了。”傅舒寧微微沙啞的嗓音中夾雜著微許激，“他連夜抵京，來林家看我之前特地沐浴過，可我還是聞到了他上的腥味。”

“我後來才知道，是我撲到他懷中時撞到了他的傷口。”

別枝蹙眉。

傅舒寧呷了口茶水，清爽茶水滌過泛著苦的嚨，“再後來，我很長一段時日都沒有見過他，程靳按時按點地前來給我報平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消息，再見面的時候，是他鏟除最後一個外戚的當天。”

時至今日，沒有一刻忘記過那日的場景。

兄長風塵仆仆趕來，彎著著自己止不住的淚水，等哭完才開口，“他說，他來帶我回家。”

那一剎那，哇哇大哭，哭出了聲，半點形象也不顧。

傅舒寧眨了眨盈溢著水的眼瞳，隔著水霧凝著杏眸沉沉的別枝，微微抿瓣，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我知道念初對哥哥有意，可我更想要看到哥哥開心。”

他若是對林念初有意，傅舒寧自然樂見其，他對林念初無意，也對其他子無意，也會想著再幫好友一把，時隔三年多，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也確實不一樣，兄長遇到了心儀的姑娘。

如此，傅舒寧自然是希他能夠如願。

“他上的傷——”別枝久未開口的嗓音凝著許的沙啞，停頓下清了清嗓子，“都傷在了哪裏？”

“背部，腰腹。”傅舒寧也是追問許久江躍才肯告知。

別枝聞言，氣息微凝。

想起了自己疑心他份那日，確實在他上看到了些許傷痕。

得知寂然是傅淮卿扮時，別枝心中還慨過傅淮卿不愧是攝政王，邊的能人異士不，就連傷疤都可以畫得惟妙惟肖，上手都不出真假。

新傷或許是畫下的，舊傷……

心口被掌心攥住，一點一點地收，得不過氣來，角微啓半響都不知道要從何開口。

閃過的神思不著痕跡，別枝要手抓住卻抓了個空。

很難形容此刻的心。

可不管其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想見傅淮卿。

傅舒寧說這些不是為了讓別枝難過，只是想告訴自己為什麽想著撮合他們，也是告訴，自己的哥哥比任何人都好，是世間最好的男子，選擇他一定不會有錯，可看到神中閃瞬即逝的心疼時，又有點歡喜。

歡喜于的心疼。

“除了姐姐外，這些事我都沒有對其他人說過。”傅舒寧恢複了適才的神，俏皮地豎起指節抵在邊噓了聲，“姐姐記得替我保才行。”

俏神下泛著瀲滟水的瞳孔，不知憋了這些話在心裏多久，才會在提及時也不住紅了眼，別枝角微啓頃，頷首嗯了道。

得到肯定答複的傅舒寧眼眸彎起。

沉悶氣息籠罩四下，日都驅不散周遭的難過，它們一點一點地環住了別枝，傅舒寧見狀眼睫了，引起這道難捱氣息的利落地掏出袖中的書冊，‘啪’的一下攤開在桌案上。

書冊撞上桌案起的清脆聲響霎時間趕走了沉悶，驚得沉浸于思緒中的別枝驟然回過神來，恰如迷路的小鹿，迷茫地眨著眼眸。

垂落眼瞼瞄見桌案上攤開書冊的瞬間，眼眸倏地瞪大，驚的心中的不愉被全數驅逐，別枝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了眼書冊的主人，又不住垂下眸再看幾眼。

暗自深吸了口氣。

攤開桌案上的書冊，勾勒描繪著道道男子材。

容貌兩三筆帶過，頸下的子逐筆逐筆描著，栩栩如生，多看一眼都覺得畫中的男子就站在跟前，毫不吝嗇地展著自己的子。

可見書畫家的用心，也可見細心。

傅舒寧只稍一眼就看出別枝和自己確實是一類人，眸中霎時洋溢起的雀躍溢于言表，“我就說嘛，喜歡長相俊俏的男子，也定然會喜歡材極佳的男子。”

“我還有很多。”撐著桌案往前趴，悄聲道：“姐姐如果需要，我回去就著人給你送來。”忖了忖，又補了句，“都是孤本，姐姐一定沒有看過。”

別枝神稍顯複雜。

就在傅舒寧以為不想要的時候，就聽到說：“悄悄送來，不要讓他知道了。”

“好！”傅舒寧雀躍地頷首，也害怕被兄長抓到，嘟囔道：“才不會讓他知道呢，要是被他知道是我帶來，他會關我閉的。”

“我不會賣你的。”別枝保證。

就跟不會出賣傅淮卿有疾一事般，不會出賣傅舒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