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先皇懶怠朝政之后,卻還有個能耐的太子,為大周延續著國運。有幾年皇帝沉迷仙道法,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常常罷朝,十天半個月才上一次朝也是有的,奏折全是太子批的,幾個老臣實在看不過去,紛紛跪請陛下社稷為重,一度到了要死諫的地步。
先皇覺得那些老不死的煩得慌,假稱自己病了,干脆讓太子監國。
只是沒想到太子比意料之中更為能干,朝野上下無不稱頌,甚得民心,他的那些皇弟們便坐不住了,皇帝心中也不大愉快,反而勤勉了些,形勢焦灼,斗突起,局勢千變萬化,人人自危。
于是才有了相思請辭的事。
那些不過是幾年前的事,如今換了一片天,倒像是恍若隔世了。
所以,他們覺得,要想國運長隆,皇嗣乃重中之重。
一群人說得真實意,最后噗通噗通下餃子似的,全跪了下來,求陛下為江山著想,早日充盈后宮,綿延子嗣。
寶座之上,李文翾端坐著,掐了下頭疼的眉心,心道:孤讓你們討論平叛之事,你們倒關心孤生不生兒子,一群廢。
國危矣!
“鎮日里都是些零狗碎的事來煩孤,你們若是能干些,孤也能騰出些心力口氣。馬上就是梅雨季節,去年淮北水患淹了多良田,今年若故態復萌,可有一個能給孤一個預防解決之道?”
大殿霎時跪了一批。
“蒼北去歲收不好,又遇上冷冬,沿途十幾座城的百姓吃不上飯,賑濟的糧款孤聽說到現在都還沒抵達,為何無人來報,都是吃干飯的麼?”
大殿再跪。
“還有關外,關富庶才幾年,一個個狼子野心要破關,可有人能替孤鎮守?”
殿一片寂靜。
倏忽:“臣等無能!”
李文翾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退朝罷!”
陛下避而不談,下了朝,大臣們頭接耳,暗忖陛下心意,幾個起哄之人,心里存的其實是討好之意,陛下出城十里迎那祝家的三小姐,儼然是誼深厚,據說兩個人同在東宮長大,自小就是照著太子妃的樣子養著的。
陛下應該是立祝家三小姐為后,臣下們催一催,陛下也能早日全自己心意。
可陛下那意思,分明是不悅。
“陛下登基后,先是起復了祝嶸,后又提拔了幾個祝姓才俊,三小姐的叔父自戕后,顯龍關一直由龍大帥代為接管,陛下把龍大帥調到燕西去了,想要效仿先帝,封祝二小姐為將軍……”
“那二小姐確實頗有當年侯的風采,顯龍關又歷來兵家必爭之地,極易立戰功,來日兵權在握,祝家復有。”
“如今文有以祝嶸為首的意思,武將又后繼有人,莫非陛下怕祝家權柄滔天的舊況重演,并不想立祝三小姐為后?”
“是了,定是如此。”
“那日里縱馬疾奔出城相迎,怕也是做給旁人看的。”
“咱們這位陛下,心思一向莫測。”
……
這話到最后,又傳回到了相思耳朵里。
念春出門采買,去月樓給三小姐帶糕點,到一群酸儒在隔壁茶樓里點評天下事,也是我朝避諱,宮闈之事也敢嚼舌,不知怎麼說到后位懸空之事,神神道:“那祝三小姐,怕是幌子,聽說左丞相之待字閨中,正是合適的年紀,陛下早些時候就和左相通過氣了……”
茶余飯后的談資,總是一分真,九分假,聽了便罷,可到底涉及自家主子,念春越琢磨越覺得煞有其事。
“陛下若是這般作踐三小姐,我定……”念春氣河豚樣。
聽夏著眼皮:“你定如何?那可是陛下。”
兩個人自小陪著三小姐一塊兒長大的,從牙牙學語便一同吃住了,八歲跟著小姐一塊兒進皇城,又跟著小姐回奐,小姐和殿下朝夕相伴的日子,們自然也是目睹過的,又見陛下如今待三小姐也親昵,因而總覺得他還是從前那個殿下。
可殿下終究是王權在握,君臨天下的帝王了。
念春還想說兩句氣話,聞言只覺得后背起了一層冷汗,三小姐都規矩守禮,做奴婢的,更該本分才是。
“我只是心疼三小姐。”念春兀自小聲嘀咕了一句。
聽夏拍了拍的肩,如何不是呢!
三小姐瞧著半生錦玉食尊榮不斷,可好似一直在顛沛流離,年時父母都在領兵打仗,統共在父母邊待了幾個月就被送去關,奐老家里也沒有可托付的人,祖母早就不在了,祖父在道觀清修,外祖父老梁王怕皇帝扣押兒的脈,要三小姐無論如何也不要送回都城。
相思被父親的親信徐伯看護著,長到八歲,日日在思念父母中度過,時時盼著父母能回來和自己團聚,盼著戰事結束,和父母一道歸家。
最后盼來的,卻是父母的死訊。
扶著父母的靈柩回奐,只姑母待親厚些。
老梁王本來是想要把相思接去自己邊的,為老梁王的長姐,太后勸說,將相思送去那里養著,一來消除陛下的疑慮,二來養在邊,沒人敢苛待,日后從皇室出嫁,也算面隆重。
老梁王起初不愿意,但因著自己年邁,恐護不住幾年,最后還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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