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年飯擺在了臨著湖面的水榭里,男眷們坐在正廳,眷們則在偏廳開了一桌,徐大爺讓底下的小廝扎了竹煙花,就在水榭對面的平地上放煙花,屋子里籠著火盆,燃著松柏香,觥籌錯間,長宜過屏風看到徐衍俊朗的影,一時有些失神,這是嫁進徐家過的第一個年。
除夕晚上照常要守歲,前半夜長宜還跟著打了兩圈馬吊,后半夜已然撐不住了,在圈椅上直打瞌睡,出了清心堂,還是徐衍抱著回去的。
接下來幾日就是拜年吃酒了,徐衍在外面遇到了徐大太太,徐大太太跟他說長宜想去隆福寺逛廟會,回來后徐衍就問長宜是不是在家里悶得慌,長宜覺得奇怪,徐衍著的頭說:“你收拾收拾,一會我就帶你出去。”
長宜有些不著頭腦,但還是回室換了一件綠地織金寶相花棉襖,大紅纏枝紋百褶子,馬車行了一路,直到看到牌坊,長宜才知道徐衍是來帶逛廟會的。
整條街都是行人,肩接踵,徐衍肯定不會讓長宜下去走的,馬車停停走走,一炷香的時間才停到了十六樓之一的來賓樓前面。
雖還沒有到燈節,街巷上也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商鋪兩旁擺滿了小攤,有泥人的,賣年畫的,還有打竹板耍大刀的,自然也不了賣吃的,樓下就有賣年糕的。
長宜還記得小時候經常聽到走街串巷的小販賣,一時倒有些想念這個味道,徐衍就讓人去給買了。
大堂里面正在唱折子戲,許多人都在喝彩,徐衍帶著長宜上了二樓,兩人落了坐不久,就見隔桌也來了一人,后的小廝懷中還抱著一個六七歲大的男。
長宜看到男人眉心的一道疤痕,不由愣了下,怎麼會這麼巧,正暗自嘀咕,卻見那人也朝他們這一桌看了過來。
“徐大人,好久不見。”那人道。
第67章 他眉間的駭人疤痕,是那種肅……
見過三次面, 長宜還是頭一次看清他的面容,如同眉心那道疤一般冷,卻又是一張俊秀的臉。形高大, 肩很寬,穿著深藍的曳撒, 氣勢迫人。
能進錦衛的人自然是不同凡響。上過戰場立過軍功,一刀一槍拼下來的, 不只是有手, 還要有一狠勁, 敢殺人的能不是狠人麼。
小二上了一壺香茗, 徐衍正在給長宜倒茶。青碧的茶湯鮮亮, 是上好的廬山云霧茶,香氣清鮮。
徐衍倒完茶挪到長宜跟前, 朝那人微微頷首:“顧千戶,久違。”
長宜握著茶杯喝茶, 心想他們兩個怎麼還會有集,輕輕凝眉, 大堂里正唱到彩, 喝彩聲此起彼伏,樓上的人都不由往下去。
中午小廚房做了炸鵪鶉,前些日子沒胃口不得吃, 今日好不容易食指大, 長宜貪多吃了些, 現在倒覺得有些口,喝了一杯茶放下杯子,看到鄰桌上已經換了人。
卻是那日在永城侯府結識的馮夫人,還有的夫君僉都史馮謂。馮夫人也看到了長宜, 笑著和打招呼:“徐大人也帶夫人出來逛廟會。”
場上的同僚,即使沒什麼來往也都是聽過名字的,馮謂在翰林院待過一段時日,曾和徐衍共事過,兩人也算是識。
馮謂就和馮夫人坐了過來,桌子上放著用小碟子盛著的炒貨,馮謂抓了一把瓜子磕起來,和徐衍談論制藝上的事。
馮夫人聽不懂,拉著長宜說閑話,見服上的花紋倒不常見,問道:“這是哪個綢緞莊新出的料,花紋還怪好看的?”
徐家四個房頭四季的裳料子都出自徐家產業下的綢緞鋪子,徐大爺在南直隸一帶做生意,常看到好看時興的料就遣人送回來,不過徐家的綢緞鋪子并未開在京城,長宜也不知道哪個綢莊賣這樣的料。
但是從南直隸那邊過來的,金陵的王家就是做南北生意的,一些時興的蘇樣都是從王家的潤和綢莊那里流傳出來。
王家是皇商,貨船就有幾十艘,綢莊的生意可比徐家做的大的多,徐家綢緞鋪子有的料潤和綢莊想必也有。
馮夫人聽了很興趣,和長宜說:“街東就有一家潤和綢莊,妹妹陪我去瞧瞧吧,他們男人說話咱們也不上,沒得在這里討嫌。”
長宜見馮夫人興致,也不好拒絕,就看了一眼徐衍,徐衍帶出來就是怕在府中太悶了,難得見到用乞求的眼神著他,笑了笑道:“去吧,不過要帶上方嚴和姚嬤嬤,坐馬車過去。”
下了樓,馮夫人才驚訝的問:“徐大人還管你出行?”
長宜抿著笑,看樣子馮夫人對徐衍有什麼誤解,解釋道:“我子不便,他只是不放心。”
馮夫人是生過孩子的人,一聽就懂了,低頭看向長宜的小腹:“你這幾個月了?”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剛過三個月。”大夫說脈象很穩,這才敢出門。
馮夫人笑著說:“還是徐大人有心,不過你這是頭胎,是得小心照應著,還是聽徐大人的話,咱們坐馬車過去吧。”
潤和綢莊和來賓樓在一條街上,這是最熱鬧的地方了,街上人來人往,馬車行了一會子才到。
潤和綢莊的生意好,初八就開了門市,四扇格子門窗敞開,上面懸掛一塊黑漆雕花牌匾,長宜和馮夫人進了綢莊,當即就有人迎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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