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聿修一直在哭,六皇子給謝謙一個眼神。
謝謙起走到董聿修邊,出手輕輕他的頭:“聿修,乖孩子,別怕,都過去了。”
六皇子也起走到董聿修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我不知道你本名什麼,在我心里,你已經是我的親戚了。
別難過,明兒本王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他扔油鍋里去,給你母親報仇!”
董聿修漸漸平靜下來,他慢慢抬起頭看著六皇子:“殿下,明兒我要看著他下鍋。”
六皇子心里有些不忍:“聿修,你看著他下鍋,真的就能釋懷嗎?”
董聿修帶著淚水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從小就發誓,我一定要殺了他。”
六皇子嘆了口氣:“難為你小小年紀就經歷這麼多,父皇曾跟我說,繼學只是長得秀氣,其實格堅韌,必定是經歷了什麼磨難。
我還以為你是在松江府時被人欺負,沒想到緣由在這里。”
董聿修的眼神縹緲起來:“我母親死后,南詔王的病好了,所有人都說我母親罪有應得。
我在王宮里人人可欺。后來,瓦叔把我帶走了。
瓦叔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侍衛,他就是當時被人誣陷與我母親私通的人。
瓦叔當時跑了,后來又悄悄回來找我,我就跟著瓦叔離開了南詔國,去新夏尋找我舅舅。”
謝謙溫聲道:“那你找到你舅舅了嗎?”
董聿修先點頭再搖頭:“我輾轉到了當年母親和舅父走散的地方,打聽了好幾年才找到。
當時董家只剩下個表兄,因我與表兄長得兩分相似,表兄認下了我。
為了不讓別人注意到董家多了個孩子,他還帶著我搬到松江府,想辦法給我落戶,供我上學。”
六皇子哦一聲:“那你真的就是董聿修。”
董聿修的語氣低落下來:“可惜表兄后來出了意外,董家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在家譜中找到姑祖父的名字,無意中聽人說到景侯的名諱,就想上京試一試,沒想到果然尋到了親戚。
這后面的事,就是我京后的事。”
謝謙掏出手帕,輕輕地給他了眼淚:“聿修,前塵往事均已過往,不管你是誰,在我心里,你就是聿修。”
董聿修漸漸安靜下來,然后用懇求的目看著六皇子:“六叔,我所求只有一件事,讓我親自把他扔進油鍋里。”
六皇子點頭:“行,只要你心里能過得去就好。”
謝謙問道:“聿修,你母親可有墳冢?”
董聿修的眼神變得無悲無喜:“并無。”
謝謙問不下去了,依著這南詔王殘忍的格,表妹被油炸后的尸還不知被怎麼理了。
他又拍了拍董聿修的肩膀:“你幫你母親報了仇,在天之靈會欣的。”
六皇子看著董聿修道:“聿修,今日很多人發現了你與這南詔王長相類似。”
董聿修仍舊不改初心:“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也要做這件事。待回京城,我自會向公主坦白。”
六皇子點頭:“你放心,我會盡量不讓大家懷疑你。茫茫人海中,有兩個人長得相似不是很正常麼。
你手刃此賊,別人就算懷疑也不好說什麼。只要把安平哄好了,別人也不敢拿你怎麼樣。”
說到這里,他用懷疑的目看著董聿修:“你小子當日心積慮往安平邊湊,總不會是為了今天給自己找個保命符吧?”
董聿修的眼神溫和下來:“六叔,我從出生起,在王宮里面對爾虞我詐,經歷悲慘人倫。
去尋親的途中,一路上遇到無數魑魅魍魎。在松江府,應對惡霸狼無數。
去了京城,邊皆是表叔和表姐這等聰明絕頂之人,還有六叔和皇祖父這等雄才大略之輩。
直到遇到公主,聿修方知人世間可以有世外桃源,人心可以純良好。
在公主府,什麼都不用想,唱戲吃酒、詩作賦,不用擔驚怕,沒有謀詭計。
六叔,你不喜歡這樣的日子嗎?”
六皇子笑了起來:“喜歡,我在外頭累得跟騾子一樣,回家看到們娘兒兩個,我心里就安定下來了。
就是你姐脾氣太了,很說話,還經常跟我打架。”
董聿修笑一聲:“不是六叔自己愿意的麼,當初表姐念經念的好好的,六叔非要去壞道心。”
六皇子呸一聲:“你懂什麼,我們可是在母后和岳母牌位前一起念過經的。”
謝謙在一邊默不吱聲,他一個老鰥夫,聽兩個年輕人說夫妻恩。
董聿修發泄過緒,很快又變以前那個緒穩定的機靈小哥:“多謝六叔恩典,這王宮還的很,我去收拾收拾。”
六皇子嗯一聲:“你去吧。”
董聿修就這樣施施然走了,把謝謙一個人留在這里。
他當然知道這翁婿兩個還有筆賬沒算,他還是不要留在這里,兩個他都得罪不起。
董聿修一走,六皇子回到座位上坐下:“岳父您坐。”
謝謙跟著坐下:“南詔國已經打下來了,殿下下一步有何打算?”
六皇子哼一聲:“那不得看您和父皇的意思?我做什麼事兒不是你們兩個商量好了的。”
謝謙輕聲咳嗽了一聲:“臣不敢。”
六皇子又哼一聲:“你有什麼不敢的,你連父皇都敢騙。”
謝謙解釋道:“臣并沒有騙人,臣當日確實九死一生。之所以沒送信回去,是想著陛下讓我來探路,索先埋伏在這里,以免打草驚蛇。”
六皇子哦一聲:“你罵父皇罵的那麼狠,普天之下還沒人敢這樣罵他。”
謝謙沒有過多解釋:“陛下能明白臣的一片苦心。”
六皇子忽然一下子湊近,一眼不眨地看著他:“岳父,你和我爹還合計了什麼?”
謝謙笑道:“殿下,臣不是都說過了麼,臣是來探路的。
但是自打臣聽說陛下招兵買馬,臣猜測陛下肯定會先給殿下找一塊合適的地方落腳。”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低落下來:“陛下子骨早就空了,他堅持不了太久。
既然如此,我先幫殿下拿下南詔國,再徐徐圖之。
從我第一次罵陛下開始,他應該就知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