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天朗氣清，風輕云淡。

自五更時分，京城各便早早忙碌起來。

大齊帝京，三百六十行，無論貴賤高低，在這一日都要停下手中活計，家家戶戶門前掛起紅燈籠，街道兩旁張著喜慶的紅綢。

太和殿前，文武百依照品級，整齊列隊。

大殿之上，龍椅高懸，兩側龍柱盤繞，金碧輝煌。

“陛下駕到——”

隨著一聲高的通傳，眾人齊刷刷地跪了下去，山呼萬歲。

李玄之一明黃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面容俊如玉，從容踱步走上朝天門，氣度非凡。

文武百行禮如儀，依次上前呈上賀禮。

禮部尚書站在最前列，按照慣例，先將準備好的冊子呈上。

這是列了名的賀禮單子，待會兒宮人便會按著單子，一樣樣將賀禮庫。

李玄之神淡然，對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玉全無興趣。

倒是每每看到某些大臣恭敬諂的神，他心中不想起自己袖里那個繡工拙劣的荷包，角便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

那些大臣見皇帝面微笑，還以為是自己的賀禮得了圣心，一個個欣喜若狂，更加賣力地結起來。

大殿之上，熏香裊裊。

萬壽節的典禮，一如既往地繁復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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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親王府。

裕親王剛從宮中的萬壽節慶典歸來，酒氣熏熏，步履略顯蹣跚，卻仍是一副飄飄然的模樣。

崔雪賦已命人備好了醒酒湯。

“王爺回來了！”

小丫鬟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崔雪賦連忙整了整冠，換上一副的笑容。

“王爺，您可回來了。”快步迎上去，手扶住裕親王的胳膊，輕輕擁著他坐到榻上，“可累壞了？妾已命人備好了醒酒湯。”

“哎呀，累倒是不累。”裕親王大馬金刀地往榻上一坐，一把攬過崔雪賦的腰肢，“今日宮中甚是熱鬧，陛下龍大悅，連帶著賞了不東西下來。”

崔雪賦柳眉微，狀似無意地問道：“王爺，妾那首詩……可了陛下的眼？”

裕親王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道：“這個嘛……說實話，陛下那邊收到的賀禮、祝詞何止千百，哪里看得過來？”

“可妾那首《沁園春·雪》……”

“行了行了。”裕親王打了個呵欠，對這話題不甚興趣，隨手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什麼詩不詩的，陛下今日收的生辰禮都能把王府堆滿，那些祝詞更是如山似海，誰有功夫一一過目？”

崔雪賦心道：不可能啊！這首《沁園春·雪》可是氣勢磅礴，意境絕佳，歷來都是穿越討好帝王的必殺技，怎麼會沒有引起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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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賦坐在馬車里，心煩悶至極。

本以為那首《沁園春·雪》會讓皇帝對印象深刻的。

裕親王甚至連的詩有沒有送到皇帝手中都說不清楚。

這讓崔雪賦心中很是不快。

倚在車窗邊，看著街上行人匆匆，暗自出神。

馬車很快到了崔府門前。

下了馬車，崔雪賦整理了一下，大步走進府中。

剛進院，便看到劉湘君正在院中的涼亭里，和幾個小丫鬟說著什麼。

見到崔雪賦，劉湘君連忙揮退了那些丫鬟，迎了上來。

“雪兒回來了。”劉湘君笑著說道，“今日在王府可好？”

崔雪賦懶得和寒暄，徑直走到亭中坐下。

“母親，寶珠那邊的事怎麼樣了？”崔雪賦開門見山地問道，“長史已經催了好幾次了。”

劉湘君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這事兒，恐怕不好辦。”劉湘君在崔雪賦對面坐下，皺眉道，“那丫頭現在已經是王家的人了，王定方又是個頑固的，不肯讓步。”

崔雪賦冷哼一聲：“這算什麼事？”

“王定方以為他是誰？敢和裕親王府作對？”

“不過是一張紙罷了，怎麼就這麼難辦？”

“你們真是無用！”

劉湘君正要說些什麼，卻見心腹嬤嬤匆匆走了過來。

那嬤嬤臉凝重，見了崔雪賦在場，遲疑了一下。

劉湘君微微皺眉：“有什麼事，直說吧。”

嬤嬤上前，附在劉湘君耳邊低語了幾句。

“知道了。”劉湘君點了點頭，然后對崔雪賦道，“雪兒，你先回房休息吧。”

崔雪賦見狀，反而來了興趣。

“母親，出什麼事了？”

劉湘君道：“是府里的孫姨娘，難產了。”

崔雪賦挑了挑眉：“難產？不是還有兩個月才到預產期嗎？”

劉湘君道：“說是前幾日用了些偏方，了胎氣，孩子提前了。”

“這一胎，估計是保不住了。”

崔雪賦冷笑一聲：“原來如此。”

劉湘君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外人，才低聲道：“不止如此，孫姨娘……也熬不過去了。”

崔雪賦聞言，道：“是嗎？那真是可惜了。”

隨后，轉向那嬤嬤，吩咐道：“去，把孫姨娘收拾一下，找個僻靜的地方埋了。”

“給家里人二十兩銀子，打發他們回鄉去。”

嬤嬤領命退下。

崔雪賦坐在那里，目幽幽。

這孫姨娘在后院低調十幾年，懷孕之后，仗著肚子里的孩子，竟然還和劉湘君頂過幾次。

如今，卻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了。

崔雪賦心中冷笑，這些愚蠢的古代人，就知道拼命吃，生怕著肚子里的孩子。

結果把自己吃得又胖又笨，孩子也長得過大，生不下來，把自己和孩子都搭進去了。

“雪兒，”劉湘君忽然開口，打斷了崔雪賦的思緒，“你在王府已經有些時日了，王爺對你獨寵有加，怎麼還沒有……”

劉湘君言又止，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崔雪賦心中一，面上卻不聲。

“母親想說什麼，不妨直說。”

劉湘君嘆了口氣：“雪兒，這深宅大院里，沒有子嗣傍，總是不穩當的。”

“王爺寵你，但沒有子嗣，終究是空中樓閣。”

“過兩日，我讓千金圣手的劉大夫來給你看看，可好？”

崔雪賦的臉微微一變。

這是最擔心的事。

在古代，子無子，是大不孝的事。

特別是在王府這樣的地方，更是會被人看不起。

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又能怎麼辦？

本就不想要裕親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