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棲云寺梅林一別，崔雪賦已經有好一段時日沒有見到趙文靖了。

趙文靖究竟是怎麼回事？

崔雪賦想起那日梅林中，趙文靖追著崔寶珠出去后，也跟了出去。

親眼看見趙文靖對崔寶珠低聲下氣，苦苦哀求。

那副模樣，哪里還有半分國公府小公爺的驕矜與高傲？

心營造的“京城第一才”與“未來小公爺夫人”的環，似乎正在一點點褪。

尤其是趙文靖對的態度。

外面的人都傳，小公爺對崔二姑娘深種，非卿不娶。

可只有崔雪賦自己心里清楚。

趙文靖對，素來是發乎，止乎禮。

即便是在兩人獨，氣氛最是曖昧的時候，他也從未有過半分逾矩的舉。

他會贊詩才敏捷，會夸見識不凡。

他看的眼神，帶著欣賞，帶著溫和。

卻獨獨了那一份……癡迷與熱烈。

從前，崔雪賦只當他是君子端方，注重禮數。

可如今想來……

趙文靖看著崔寶珠時的眼神，那種急切，那種慌，那種失控的憤怒與痛楚……

還有那種，近乎卑微的乞求。

那是從未在趙文靖眼中看到過的緒。

他對著自己時，永遠是溫文爾雅，從容不迫的。

就算偶爾使些小子，或是旁敲側擊地暗示些什麼，他也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化解。

本就不像外面傳言的那般，對深種，骨髓。

崔雪賦忽然打了個寒噤。

想起前世的小學，不正是這樣。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欺負，喜歡惹生氣，甚至故意把弄哭。

還有些中二年，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懂得如何表達。

他們會故意在面前，與別的子親近。

會故意說些話來氣，想看為自己吃醋，為自己著急的模樣。

趙文靖對崔寶珠，可不就是這樣麼？

崔雪賦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的臉，一點點變得蒼白。

那崔雪賦，算什麼？

一個被他用來刺激崔寶珠的道麼？

崔雪賦只覺得手腳冰涼。

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同的。

以為，憑著自己的才與心機，定能將趙文靖牢牢握在手中。

可到頭來，或許，只是他人故事里的一個笑話。

但很快，崔雪賦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好，從來不曾真正相信過什麼。

男人這種東西，早就看了。

前世今生，見過的薄寡義之事，還麼？

尤其是在這大宅門里，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

指一個男人對你一心一意，從一而終？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崔雪賦，想要的是國公府小公爺夫人的位置，是潑天的富貴與權勢。

至于趙文靖的心……

有，固然好。

沒有，也無甚所謂。

只要那個位置是的，便足夠了。

與其費盡心思去討好一個搖擺不定的男人，不如去討好那個能真正決定命運的人。

國公夫人。

據所知，國公夫人出江南書香世家，最是知書達理，也最重孝道。

若是能得了青睞與認可，那的勝算，便又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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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京城又流傳一則談。

崔老夫人每日一到亥時，便開始頭痛，持續數個時辰，直至深夜，才能稍稍緩解。

遍請杏林圣手也治不好。

就在眾人束手無策之際，來了一位游方的老僧。

那老僧仙風道骨，只瞧了崔老夫人片刻，便捻須言道，此乃奇癥，非尋常湯藥可醫。

他留下一個偏方，言說此方或可一試，但藥引頗為奇特。

需取至親脈之，每日一碗，輔以藥，連續服用七日。

且那獻的至親，必須心甘愿，毫無怨懟，否則藥效便會大打折扣，甚至全無用。

崔雪賦聽聞此言，沒有毫猶豫，當即便跪倒在地，叩首道，孫兒愿舍此微軀，為祖母求一線生機。

連續七日，崔雪賦“每日一碗”，從未間斷。

第七日，奇跡發生了。

折磨崔老夫人多日的頭痛之癥，竟真的霍然而愈！

崔老夫人不但能下地行走了，神頭也比往日好了許多，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消息傳出，京中一片嘩然。

誰人不說崔家二姑娘，孝天，品行高潔？

與之形鮮明對比的，便是崔寶珠了。

崔老夫人病重至此，崔府也曾派人去王家接過幾次。

言說老夫人病危，想在臨終前，再見長孫一面。

可王家那邊，皆以崔寶珠偶風寒，不宜出門為由，婉拒了。

崔寶珠一次都未曾回崔府探。

兩相對比之下，高下立判。

京中輿論，幾乎是一邊倒地贊揚崔雪賦的賢孝，同時，也對崔寶珠的“冷漠無”，多有指摘。

都說崔家大姑娘，竟是個這般鐵石心腸之人。

祖母病重垂危，竟能安坐舅家，不聞不問，連面都不肯一個。

一時間，崔雪賦“為祖母舍獻”的“談”，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而崔寶珠“不孝不義”的“惡名”，也隨之不脛而走。

經此一事，崔雪賦在京中的名聲，已然達到了頂峰。

人人都道，崔家二姑娘，不僅才橫溢，更是品德高尚，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子。

更有甚者，已開始將與古時的孝賢媳相提并論。

說書先生更是添油加醋，將崔雪賦描繪得如同九天玄下凡，不僅貌，更有菩薩心腸。

原先那些對崔家五品階略有微詞的人家，此刻也紛紛轉變了口風。

都道是崔家教有方，才能養出這般品高潔的兒。

若非早有傳聞，說那國公府的小公爺對崔二姑娘青睞有加，只怕崔家的門檻，當真要被那些絡繹不絕的婆踏破了。

畢竟，崔雪賦原先的出，雖是嫡，卻也只是個五品文之。

配那鐘鳴鼎食，權勢赫赫的國公府，門第上終究是差了一截。

即便才名遠播，也多半只能做個側室，或是貴妾。

可如今，卻大大不同了。

大齊素來以孝治天下，天子亦屢屢嘉獎孝子賢孫。

一個“孝”字，便是最好的通行令牌。

有了這樁實打實的孝行名加持，崔雪賦的價，已然水漲船高。

便是那國公府正室夫人的位置，旁人看來，也坐得穩穩當當，名正言順。

據說，國公夫人聽聞此事后，亦是對崔雪賦贊不絕口，連連稱道。

私下里，已有不人開始議論，只怕崔二姑娘與小公爺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不日便會有好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