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靖的臉，因著這疏離客套的言語，又難看了幾分。

他薄抿，眸沉沉地盯著，半晌，才從齒里出兩字：“無妨。”

后，楊妙蓮已然氣吁吁地追了上來。

“好你個崔寶珠！”

楊妙蓮一把將抱住。

“看我今日怎麼治你！”

一邊說著，一邊作勢要去撓崔寶珠的。

眼角的余，卻瞥見了趙文靖和他后那一眾錦華服的男男。

方才還追逐打鬧，活潑靈的幾個姑娘，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法一般。

們連忙整理了一下微的衫和發鬢，恢復了平日里端莊嫻靜的淑模樣。

“見過小公爺。”

楊妙蓮和王家姐妹，齊齊對著趙文靖屈膝行禮。

崔寶珠站在一旁，也只得跟著又行了一禮。

趙文靖的目，始終膠著在崔寶珠上，并未理會旁人。

他后的人群中，卻走出一個著鵝黃繡折枝梅花斗篷的子。

正是崔雪賦。

“姐姐，許久不見了。”

崔寶珠微微點頭示意。

崔雪賦仿佛并未察覺到的冷淡，依舊笑靨如花。

“姐姐今日也是來賞梅的麼？”

“妹妹我今日，也約了幾位詩社的好友，在此賞梅作詩。”

“不如……姐姐也與我們一道玩耍如何？”

“人多，也熱鬧些。”

這番話說得親熱又誠懇，仿佛真心實意地想要邀請崔寶珠加們。

崔寶珠在心里冷笑。

與一道玩耍？

可不認為，崔雪賦會有這般好心。

只怕又是憋著什麼壞水，想要看的笑話吧。

“多謝意。只是，我素來不通文墨，更不會作什麼詩。”

“就不去打擾各位的雅興了。”

崔雪賦聞言，臉上的笑容一滯。

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溫婉可人的模樣。

“姐姐說笑了。”

“賞梅作詩，不過是圖個樂子罷了，又不是要考校什麼。”

“姐姐天生麗質，便是往那一站，便是一道最的風景，何須什麼詩詞點綴？”

這話說得，當真是滴水不，又捧又抬。

崔寶珠卻只覺得膩歪得慌。

不想再與崔雪賦虛與委蛇下去。

“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

“只是我們姐妹幾個，方才玩鬧了一陣，都有些乏了，正要去前頭暖閣歇歇腳，喝杯熱茶。”

“就不在此多做叨擾了。”

說完，便對著崔雪賦和趙文靖等人，又福了福子。

“告辭。”

言罷，便拉著楊妙蓮和王家姐妹，轉便要離開。

趙文靖看著那決絕的背影，想起那日在小竹林里，說的話：“從今往后，不給他添堵，一定離他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

心中又是一痛。

這些日子以來，他派人送去的帖子，都被原封不地退了回來。

他想見，卻連一個由頭都尋不到。

今日，好不容易在這棲云寺偶遇。

他見到了連日朝思暮想的人，哪是那麼容易就能讓再次從他眼前溜走的？

眼看著崔寶珠們一行人，就要走出這片梅林，朝著暖閣的方向行去。

趙文靖道：“這雪后初晴，梅林景致固然絕佳，只是寒氣依舊人。”

“不如我們也去討杯熱茶，暖暖子，再繼續賞梅如何？”

他此言一出，他那些同伴們，自然是無有不應的。

棲云寺的暖閣，一間間用翠竹籬笆隔開，既雅致，又互不打擾。

崔寶珠們才剛在其中一間坐下，丫鬟們正預備著沏茶。

不想，趙文靖一行人，竟也跟了過來。

“方才跑了一陣，有些口，不知可否在此，向崔姑娘討杯熱茶喝？”

楊妙蓮和王家姐妹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人家小公爺都開口了，又是這般“合合理”的由頭，們還能將人拒之門外不？

崔寶珠心中再不愿，面上也不能失了禮數。

“小公爺客氣了。請進來一同用茶吧。”

文娘手腳麻利，很快便又添了幾個杯盞，將新沏的雨前龍井一一奉上。

又從食盒里取了幾碟致的茶點，有梅花形狀的酪糕，也有松子糖、核桃之類。

原本還算寬敞的暖閣，因著這一群人的涌，瞬間便顯得有些擁起來。

趙文靖尋了個離崔寶珠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

他端起茶盞，卻沒有喝，眼眸片刻不離地凝視崔寶珠。

崔寶珠被他看得渾不自在，如芒在背。

垂著眼瞼，只顧著小口小口地抿著茶，假裝沒有察覺到那道幾乎要將灼穿的視線。

其余等人此刻也都安靜了下來，或故作欣賞窗外殘雪，或低聲與旁之人談幾句，眼神卻時不時地往趙文靖和崔寶珠這邊瞟。

一盞茶的功夫，很快便過去了。

可趙文靖一行人，毫沒有要起告辭的意思。

崔寶珠有些沉不住氣了。

正想尋個什麼由頭，將這尊大佛請走。

崔雪賦卻忽然開口。

手里著一塊梅花形狀的酪糕，眼神似有若無地瞟向趙文靖。

“說起來，這梅花糕，倒讓我想起一樁舊事。”

“去年冬日，姐姐聽說小公爺想賞梅，又怕小公爺公務繁忙，無暇出城。”

“姐姐可是親自去城外那片最大的梅林，踏雪尋梅，摘了滿滿一大捧最新鮮的紅梅，連夜送去了國公府呢。”

“不僅如此，姐姐還特地學了這梅花糕的做法，親手做了許多，一并送了過去。”

崔雪賦這是生怕趙文靖忘了崔寶珠從前是如何死纏爛打，如何卑微地討好他麼？

暖閣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所有人都看著崔寶珠。

崔寶珠卻只是淡淡一笑，抬起頭，迎上崔雪賦那看似無辜，實則暗藏譏諷的目。

“妹妹記真好，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還記得這般清楚。”

坦然承認，沒有毫的忸怩與回避。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人總是會慢慢長大的，如今我也大了幾歲，總算是知道好歹，也明白什麼分寸了。”

“從前那些追著人跑，惹人厭煩的蠢事，如今是再也不會做了。”

“所以，也勞煩崔二姑娘，不必總來提醒我，過去究竟犯過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