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五千多的日日夜夜，漫長而又艱難。

相識于微末時，他們一起并肩經歷了無數風浪，一起熬過了最艱難的時，一起打下了這江山。

這一路走來，實屬不容易。

寧知微輕輕嘆了一口氣，“朕還猶然記得我們的初見，你還記得嗎？”

周鴻燁臉上浮起一懷念，“記得，在北鎮司，當時我是一介囚犯，而你是大將軍府的五小姐，皇上親封的靜寧縣主，是名門貴，芒萬丈。”

“你我份懸殊，無親無故，你卻出援手，救我于水火，這一份救命大恩我始終沒有忘記。”

二千兩罰銀， 對當時的他來說，是救命良方。

“我一直不明白，當初你為什麼會幫我贖銀？”

寧知微漫不經心的拿起茶杯，淡淡的道，“當時你滿臉的無助又悲憤，讓我忍不住想起那些戰死沙場的親人，他們臨死前也是如此無助又悲憤吧。”

其實，就是故意截胡，提前搶走蘇明瑾的左膀右臂。

“救你，其實也是在救他們，更是自我救贖。”

周鴻燁沉默了半響，“那次的早餐我吃了六個包子，五油條，兩碗豆腐腦，那是我第一次吃飽，也是此生吃過的最好吃的早餐。”

那一頓早餐深深的刻在他的記憶中，胃飽飽的，心是飛揚的，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在之前，無人尊重他，他只是一個出貧寒，被誣陷科舉舞弊趕出考場，落魄到只能給一個貪當狗，為了區區二百兩銀子斷送自己的前程。

要不是寧知微救了他，他早就死了。

不救了他，還給了他此生最大的尊重。

士為知己者死，那一刻起，他就發誓要追隨于，永不背棄，可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很可惜，那家店毀于戰火中，店主不見蹤影，應該是死了。

“我一直記得您說過的話，總有一天，你要重返邊關，趕跑外敵，庇護我邊關數百萬百姓……重回權力巔峰。”

一個字都沒有錯，十五年過去了，他依舊什麼都記得。

寧知微眼神微暖，正是從那時起，開啟了他們轟轟烈烈的人生。

“這些年，你一直是朕最信任的人， 在朕南征北戰時，放心的將后背給你，而你從未讓朕失過。”

這一份相互扶持的誼極為難得，這也是沒有痛下殺手的原因。

周鴻燁神悵然無比，“現在失了？”

寧知微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為什麼要跟朕對著干？”

太直接了，周鴻燁本不想說的，但這氛圍太過自在，讓他忍不住想說幾句，“您的那些想法很危險。”

寧知微挑了挑眉，“危險？”

周鴻燁輕輕嘆了一口氣，“你一再的為子爭取權利和地位，必然侵害到了男人的權利，已經有很多男人對您心生不滿，長久下去，不是什麼好事。”

他苦口婆心的勸道，“皇上，您是，但已經了一國的君王，就要站在大部分人這邊，維護大部分人的利益。”

寧知微冷冷一笑，只是為子找一條生路，還沒有奪權呢，人家已經不樂意了。

“你說的這大部分人是指男的員吧。”

周鴻燁點了點頭，“初期時占據朝堂，那是戰爭需要，大家選擇了暫時妥協，如今朝局穩定，他們會想辦法將一個個的打落下去，恢復原狀。”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下一步，就是您了。”

寧知微的眼睛微瞇，“所以呢？”

周鴻燁苦笑道，“我希您不要再跟大部分人對著干，順應民意，君臣才能相安無事。”

他深深的拜了下去，“皇上，臣懇請您順民意吧。”

寧知微定定的看著他，眼神復雜難辯，“周鴻燁，你沒有說實話。”

周鴻燁一僵，“皇上。”

寧知微紅微，吐出一句話，“自始至終，你真正想要的是，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

這話一出，氣氛一下子僵滯，周鴻燁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您說什麼？”

寧知微直視他的眼睛，冷冷的道，“那些蠢貨不過是你推出來的棋子，你在背后撥天下風云，打著男對立的旗號興風作浪，只為了實現你的政治抱負。”

如一道驚雷劈下來，周鴻燁渾發抖，神復雜的無法用言語形容。

“我一直知道，您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已，但沒想到連我心中深藏的想法也能看穿。”

既然已經這樣了，他索也不藏了，“皇上，建閣吧。”

“先是，皇帝與閣相互分權制約，然后，各位閣員之間也相互分權制約，把權力分割一塊塊，組無數個環節，避免出現一家獨大，同時，提高效率，權衡各方勢力，鞏固皇權。”注（1）

“皇上，您是一代英主，可您能保證您的子子孫孫都是英主嗎？將一個國家的榮辱安危都系在一人上是非常危險的事。”

他痛心疾首的表示，“一旦出現昏君，整個國家就完了啊。”

這話有多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寧知微神淡漠如雪，“還有一種可能，皇帝了閣的玩。”

周鴻燁臉大變，“皇上，這絕無可能。”

寧知微笑了，笑的嘲諷，“你能保證，閣不會為文撈取權利的工？每一個閣員都忠君國嗎？不會為了自己的權利，凌駕于皇權之上？不會結黨營私，橫行逆施，禍害天下黎民？”

隨著的話，周鴻燁的臉越來越難看，寧知微見狀，搖頭嘆息，“你什麼都保證不了。”

“你我心里都很清楚，閣一旦建立，皇權和閣權利爭奪是注定的，不是東風了西風，就是西風了東風，耗只會越來越嚴重。”

不是不想建閣，而是，這閣的系不是很完整，有諸多后患，權衡利弊之下，暫時安了下來。

周鴻燁還是堅持已見，“不試試怎麼知道？紙上覺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注（2）

寧知微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們是政見不同，無法調和。

既不想搞死他，那就……虛晃一招。

“說的沒錯，所以，你去躬行吧。”

周鴻燁愣住了，“什麼？”

寧知微淡淡一笑，“朕將盛夏派去甘隴當巡，你去西南吧，是子，你是男子，三年為期，朕倒要看看你們倆誰更厲害，誰能將地區建設的更好，誰更得人心。”

“若你贏了，朕會建閣。”

周鴻燁本來還覺得異想天開，但一句建閣立馬讓他如打了般激，這是他一生的夢想啊，“您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周鴻燁出志在必得的神，“一言為定。”

宮中，容靖笑的太囂張了，“哈哈哈，你把周鴻燁坑在谷底，他居然還在激你。他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居然沒看出這是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