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

郁老先簡單介紹了文房四寶，然后教了溫停雪握筆的姿勢，以及正確的發力點。

最后攤開一張宣紙，用白玉鎮紙住。

“我聽說你小名一一，那就先從數字開始。”

郁老想了想，溫和道：“寫到十吧，你是初學。

“不用在乎好看不好看，寫字就是要大膽，就是要覺得自己的字天下第一好看。”

“啊？”

溫停雪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有些傻眼。

郁老笑道：“人就是要先有自信啊，不然字怎麼撐得起來呢？

“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能寫好，指誰來相信你？”

溫停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然后一手執筆，一手住袖口，一筆一畫地書寫著從一到十的數字。

用的是繁。

郁老滿意地擼了擼山羊胡，“有悟。”

得到夸獎，溫停雪更有信心了，手腕端的更穩，字也有點樣子。

但畢竟是初學，又是筆，再怎麼用力，也還是難看。

溫停雪有些喪氣地嘟了嘟，小臉緋紅道：

“爺爺，我是不是寫的很丑啊？”

郁老笑著搖頭，“不丑，比爺爺當年寫的要好看。”

“爺爺你慣會取笑人的。”

溫停雪覺得他在寬自己，怏怏放下筆。

其實正常況下是不會這麼說話的。

但郁爺爺跟郁溫禮一樣，都讓覺得無比親切和安心。

所以說話便隨意些。

郁老經歷事廣，看人眼毒，自然能瞧出端倪。

卻也更喜歡這樣干干凈凈的丫頭。

跟他家孫子的心思深沉不一樣。

更招人喜歡。

自然話也多點。

“爺爺可沒有誆你，爺爺當年就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窮漢子。

“后來，趕上鬧荒，為了有口飽飯，就當了兵。”

郁老的眼神里流淌著溫停雪看不懂的緒。

多年后才約明白，那是懷念。

對死去戰友的懷念，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是無法會的。

“打了幾場仗后，落下病，就退了伍，也是那個時候才開始練字的。

“丫頭你想，爺爺這雙手扛得了鋤頭，握得了槍，開得了坦克，飆得了車，唯獨不起筆桿子。

“當時很多人都覺得我肯定沒兩天就放棄了，等著看笑話的人大把大把。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堅持不了多久，但我堅持到現在。

“你看到的一手好字，是我練了十幾年的結果。

“丫頭，有些時候，沒必要太在乎別人的評價和看法，無論對方是誰，比你年長，或比你權高。

“這都不重要，你只要堅持你認為對的就好。”

郁老拿起溫停雪書寫的十個字，離遠點，對著燈。

“你瞧，也沒那麼難看不是？干嘛非盯著局部的問題不放，有時候就是要看整的。

“跳出固定思維，固定框架，固定規則，不正是你們這些小年輕應該干的嗎？”

郁老笑著拍了拍溫停雪的肩膀。

“還練嗎？”

“練！”

溫停雪滿臉斗志，“干嘛不練啊，您不說我寫的還行嘛，那我為什麼要放棄。”

“嗯！”

郁老滿意地胡子，“那就等吃完飯再練。”

“吃完飯？”溫停雪眨眨眼，不好意思道：“爺爺……”

郁老知道想說什麼，“我會每天給你布置功課，新一套的文房四寶我也會送給你。

“我收的第一個徒弟是我孫子，第二個就是你。”

我未來的孫媳婦。

值。

溫停雪哪好意思白拿白學，正要說學費的事，郁老手一抬。

“別跟我談錢，傷，也不用拜師，不然以后算什麼事兒。”

了輩份。

溫停雪：“？？？”

怎麼一句沒聽懂？

另一邊，臺球室。

卻游把郁溫禮的事跟池澤瑞一說，池澤瑞就笑。

“輸了吧，記得掏錢。”

卻游他一桿子，“不就比我說兩天嘛，好意思要錢？

“況且你又不缺錢，榨我個窮鬼有意思？”

池澤瑞但笑不語。

卻游納悶，“你就不好奇怎麼回事？”

池澤瑞聳肩，“這能代表什麼？真正的難關在于雅和那兒。

“小丫頭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想明白了，等明天不就知道了？”

在家里算什麼，敢在學校才夠膽子。

卻游輕嘖，“我以前真沒看出來，大佬居然有點腦。”

小姑娘給點，他就燦爛。

“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妹妹普通的，除了格好點，其他都一般吧？”

卻游看向池澤瑞，試圖找認同。

池澤瑞笑，“有本事當著他面說。”

卻游趕捂，“錢給你，給我閉上。”

池澤瑞還是笑，“那你就說小丫頭的壞話。”

卻游見鬼似的看著他，“你還會幫人說話呢，真特麼稀奇啊。”

池澤瑞這人，看著熱好說話，其實里冷得很。

平日里只會幫兄弟出頭，本不會管別人死活。

池澤瑞懶懶撇他，“過不了多久，小姑娘就會正式進我們的圈子，你想郁哥揍你嗎？”

卻游瞪大眼，“乖乖，祖宗真上心了？”

“不然呢？”池澤瑞煩躁的摁掉電話。

卻游沒敢再議論溫停雪，反而關心起池澤瑞的朋友。

“什麼況，不是才談沒多久嗎？這麼快就膩了？”

池澤瑞把手機丟酒杯里泡著，不冷不熱道：

“一天三百個電話，煩得要死，還不分。”

-

郁家。

溫槿妍和虞秀秀見自家孩子心好了，自己心也跟著轉晴。

做出的飯菜特別有味兒。

郁文直夸媳婦兒手藝見長，暗表達意，的溫槿妍沒在桌子下踢他。

郁文倒是無所謂，笑的反而更開心了。

這段時間兒子緒低沉，把他老婆擔心的食不下咽，寢不安枕。

他想都不行。

兒子高不高興他不在乎，但媳婦兒心不好。

那就是大事。

所以他沒花心思，包治百病都不行了。

今兒兒子心好，他媳婦好不容易個笑臉。

他能不高興嗎？

他恨不得把溫家丫頭請到家里，好吃好喝的供著。

溫槿妍懶得理他，抬手給溫停雪夾了只蝦，笑著說：

“還是一一有辦法，你是不知道啊，我家這爺，最近誰欠他錢一樣。

“一天到晚連個笑臉都沒有，我和他爸都拿他沒轍。”

溫槿妍嗔怪地瞪了郁溫禮一眼，后者面淡淡。

仿佛說的不是他。

溫停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好在溫槿妍也就是那麼一說，轉頭就跟虞秀秀聊起了別的。

溫停雪低頭咬蝦，忽然想起卻游也說過，郁溫禮最近心很差。

是……因為嗎？

正想著，一塊賣相人的荷花落在碗碟里。

年音淺淡道：“敞開吃，爺爺給你帶了很多。”

“哦……”

溫停雪乖乖應了一聲，而后緩緩抬眸。

小鹿般清澈潔凈的眼睛一眨一眨地著他。

嗓音又輕又，像極了棉花糖。

“郁哥哥，你最近心很差嗎？”

郁溫禮長眉微揚，懶倦里帶著幾分興味。

“是啊，一一妹妹要哄哄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