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一聽，倒是出乎意料。

他再次提醒：“宋先生，懷孕初期藥流是最好的選擇，要是等月份大了，再想做掉，會比較麻煩……”

宋延崢彈了彈煙灰，聲音不高，語調無起伏：“質不好，藥流會傷害的。不就是個孩子，的一切我都能接……”

醫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他跟了宋延崢兩年，自認為還算了解他。

他對林妍的如此偏執，幾乎到了非不可的地步。

現在他竟然說要留下這個和別的男人的孩子，他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難道……是因為他的原因？

看著宋延崢那張沉靜的臉，到了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正準備退下，宋延崢住他。

“阮醫生，去給邢英雪理一下傷。真出事了，妍妍又該生我氣了……”

“好的。”

“阮醫生。”宋延崢把煙頭扔進海里，面向他：“這兩年你辛苦了。等到了目的地，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去哪兒都行，不用再跟著我了。”

阮醫生心有點復雜。

他知道宋延崢并不是好人，但他對下屬、對他，給足了尊重，沒虧待過他一一毫，平時也完全沒有任何架子。

他有時候不明白，明明底并不壞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因為一個人做出這麼多殘忍變態的事。

他吸了口氣，著宋延崢日漸消瘦的臉龐和蒼白的臉，心一沉。

盡管宋延崢跟他說了無數次，不能再提這個事，但他還是忍不住嘮叨兩句。

“宋先生，你里的腫瘤已經擴散了，再不化療……”

“又來。”宋延崢打斷，嚴肅了幾分：“以后不許再提。我說了，我不打算治療。”

“可是……”

“晚期。”宋延崢輕描淡寫：“沒必要治。”

他把頭再次轉向海平面，角輕揚起一抹自嘲和釋然：“人，總歸是有報應的，老天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作惡的人，我欣然接。”

“妍妍就是我的命，‘命’沒了……本就生不如死……我從來不怕死，只是現在還舍不得死……死了，就意味著我再也見不到了……”

“最后幾個月，我只想和在一起，安安靜靜地過完僅剩的平淡日子……”

“阮醫生，我只信得過你，記得你答應我的，回我老家替我母親找個好護工，讓安詳度過晚年……”

阮醫生凝重嘆息，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

醫生走后，甲板上又恢復了安靜，只剩下風聲和海浪拍打船的聲音。

宋延崢又出一支煙，剛想點燃，后傳來了腳步聲。

接著，一聲打火機響起。

宋延崢側過頭，只見順子叼著一支煙走了過來，作隨意地靠在了欄桿上，和他并排站著。

他咬著煙睇著宋延崢，譏誚道。

“宋延崢，你怕是瘋了吧？居然容得下林妍和邢彧的孩子？腦子真被癌細胞啃噬得都不正常了？”

宋延崢沒心力爭辯：“我們只是合作關系，我想得到妍妍，秦淵想報復邢彧和林執。我們互不干涉，達目的就行。”

順子輕哼：“真他媽腦。”

宋延崢：“你主子不也是個腦？秦淵為了給舒恩報仇可沒費心思。不過，舒恩那毒婦死不足惜，對妍妍做的那些事，夠死八百次也不為過。”

順子舌尖頂著腮幫子：“宋延崢，這話要是讓淵哥聽到，你……”

“怎麼？”宋延崢冷聲打斷：“事到如今，你覺得我會怕他？你倒是給我轉告秦淵，別想著利用妍妍來對付邢彧和林執，要是出什麼事，我死也會拉秦淵一起陪葬！”

“順子，有一點你要明白，一個馬上要死了的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別惹我，把我好好供著，我心好自然會想辦法幫你們。”

說完，宋延崢轉回了船艙。

順子按滅手中的煙，咬牙往船壁上用力一踹，對著宋延崢背影罵道。

“艸！你還氣上了！”

……

林妍再次醒來，不知過了多久。

睜開眼，宋延崢就坐在床邊，上換了件淺灰的羊絨衫，頭發也打理過，臉上不見凌厲之，恢復了往日的清潤。

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沒神，臉和都異常地泛白。

見醒了，宋延崢眼睛里瞬間漾起微瀾，很輕很地笑了笑：“妍妍……”

林妍手已經被解開束縛，撐著子坐起來，背后立馬墊過來一個的靠枕。

轉頭掃了眼旁邊的小桌。

上面擺了粥和切好的水果，還有飄著淡淡的藥香湯，大概是補氣的。

“妍妍，了吧？廚房剛送過來，趕趁熱吃點。”

宋延崢端起那碗粥，用勺子攪著，吹涼過后遞給：“妍妍，不燙了，喝吧。”

林妍沒接，問：“我怎麼了？是不是低糖又犯了？”

宋延崢沒提懷孕的事：“不要，醫生說你最近太累了，很虛，得好好補一補。”

林妍確實覺得渾乏力，還犯困。

接過宋延崢手中的碗，低頭一勺一勺慢慢地喝著，沒再說話。

可宋延崢的目卻目不轉睛地盯著。

視線很近，像是珍視，又像是抑著什麼，盯得渾不自在。

“你可以走了，不用在這兒守著我，在船上我跑不了。東西我會吃，你出去。”

宋延崢卻沒，語氣依舊溫和，帶著點討好：“我等你把湯也喝了就走。那湯熬了很久，對你好。”

湯里面，他放了葉酸片。

阮醫生說，懷孕初期得吃葉酸才好。

“那你別坐我旁邊。”林妍冷漠：“離我遠點。”

“好。”宋延崢幾乎是立刻就應了，起時很果斷，生怕惹不高興。

他走到沙發邊站定，依舊是看著，只是距離遠了些，那目里的專注卻毫未減。

林妍被他看得更煩了。

拿起那盅湯，打開蓋子喝了兩口，味道很鮮，藥材的味道不重，確實燉得很用心。

可實在沒什麼胃口，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吃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妍妍。”宋延崢：“把湯喝完。”

林妍不想看見他，拿起湯機械地喝掉：“現在可以出去了？”

宋延崢神黯淡：“嗯，你再休息一會兒，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我，我就在隔壁。”

宋延崢剛轉，林妍住他：“對了，邢英雪怎麼樣了？”

“我讓醫生給理了上的傷，沒什麼大事，你別擔心。就是有點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

林妍松了口氣，卻又覺得不安。

想了想，抬眸跟他協商：“宋延崢，到了下一個港口，把放了吧。你想想南心，還不到三歲，不能沒有媽媽。”

宋延崢沉默幾秒，向走來，慢慢蹲下，平和地仰視著床上的。

“妍妍，早上我生氣是因為邢英雪想打我母親的主意……我也只是嚇嚇，不會真扔進海里。你放心，我會讓平平安安地離開，但不是現在。”

“我說了，我只要你幾個月的時間……你只要肯呆在我邊，別想著逃跑，我什麼都聽你的……”

說著，宋延崢的聲音染上幾分沙啞，眼眶里蒙著一層氤氳。

夾雜著滿滿的小心翼翼。

他握住的手，將額頭埋在了的手上，林妍能覺到他的聲音在抖。

“妍妍……求你了……陪陪我吧……”

“我其實……也很聽話的……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你看……其實我有很多機會可以強要了你……但我沒那麼做……我不敢……連吻你我都不敢……我怕你生氣……怕你越來越討厭我……怕你看向我的目只剩下憎恨……”

他緩緩抬起頭著，眼眶已經變得極其通紅。

眼角順勢下兩滴淚。

所有緒隨著淚水滾落，最終沉淀，化為一片看不懂的妥協。

“妍妍……借我幾個月的時間……就當施舍我了……陪陪我好嗎？”

“你邢彧就吧……我跟你保證……我會全你們……但現在……你能不能全一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