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句 只為了的一句話而來……

第八十三句

屏鎮山腳, 高速公路，數不清的轎車排了長隊。

路産管護隊派遣了新一隊伍巡查撒鹽，鎮裏的警臨時命上路疏導車流，指引他們離開封鎖路段, 在混中維持著秩序。

顧應淮坐在一不的車裏, 著山, 眉眼盡是躁意。

他跟謝祈音打完那通不愉快的電話後，連夜從多倫多飛回了江城, 落地時已經到了第二天夜晚。可剛打開手機準備看看這兩天過得怎麽樣，就發現已經到了屏鎮。于是又買最早的機票飛黔城, 早上五點才下榻酒店。

補了大概三四個小時的覺就繼續往鎮裏開，準備上山找。沒想剛進公路沒多久, 後方就因為雪勢過大而進行了全方位的封鎖。前方又因為連環車禍而堵的厲害, 所以司機開車幾乎是一點點挪。

季明宇坐在副駕駛上困得半條魂都快沒了, 按理說他是可以留在江城的, 但一聽到謝祈音在黔城, 他又不敢讓顧應淮一個人來, 只能跟在尾後面跑了。

好在裴家在黔城有個超大型數據中心，他用人脈安排車也不算難。這會兒他把自己當了眼前吊胡蘿蔔的驢，為了年末獎金勤勤懇懇地往前追。

就在季明宇在夢裏要吃到胡蘿蔔時, 忽然一陣巨大的推背傳來，他下意識低呼一聲，然後腦袋猛然磕上了儀表板，整個人疼得呲牙咧，覺命不久矣。

腦漿搖晃的那幾分鐘裏，季明宇先是想了自己畢業以來的優秀事業，然後猜明白了追尾的理由, 估計是後車被更後面的幾輛車頂著往前撞，直接追上了賓利車尾。最後他才睜眼，驚悚回頭，看向了顧應淮坐著的位置。

但那裏空空如也。

早在季明宇和司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顧應淮就已經推門下了車。

“呵…”他皺眉仰頭，不是很在意地抹去額角淌下的溫熱痕，緩了緩脖子的酸勁，將墨風的領口扶正。

後車的司機似乎傷不嚴重，跌跌撞撞地下了車，準備找後面那些車的麻煩。

顧應淮已無心管車，步履沉滯地邁至路肩邊。寒風掀起柴斯特大的角，更顯出他冷峻凜冽的氣場。他眼眸盯著手機屏幕，一手在利落垂墜的西袋邊，指節輕，心底湧起了前所未有的焦慮。

謝祈音給他發消息了。

說有點害怕。

這句話幾乎是擊穿了顧應淮的膛，讓他不可控地煩躁、恐慌起來。

的電話怎麽打也打不通，發消息也沒有回複。雖然他能猜到是因為附近的電網暴雪影響了，但還是很難勸服自己冷靜。

顧應淮慣有的理智仿佛了笑話。

謝祈音是不是不安全？是不是冷了？是不是沒吃飽？

還懷著孕，邊都是不悉的人，是不是沒安全？還是摔跤了？

這樣的猜想讓每一秒都變得煎熬起來，如剝椎髓。

這會兒天氣不滿足直升飛機上山的條件，盤山路又被死封住了，所以只能從山側小道走路上去。

定好方案後，顧應淮面無表地略過一路奔來的救援醫療隊，準備換地方走。

只是剛走沒幾步，就被警邊某位裴家小高管給喊住了。季明宇也踉蹌著從副駕駛上跑下來，暈頭轉向地往他那兒走。

顧應淮冷著神止步，形如淵渟岳峙，低眸，“有事？”

那位高管今早得到自家司機準備帶顧總進山的消息後，就連忙趕了過來。一路上好找，生怕他出事，這會兒著氣勸：“顧總，您別上山了吧。大路都被封了，學校那邊資都不一定送得上去，上山太危險了。”

顧應淮不願意拿謝祈音做賭注，聲音裏帶著一戾意：“我太太在山上。”

高管一愣，就見季明宇咬牙攔在他前，著頭皮說：“顧總，職責所在，我必須要在您上山前提醒您，您名下那些天價保單都附有嚴格條款。如果您執意涉險，後續若有任何閃失，那那些保單基本上就全不作效了。”

結果顧應淮面未改，眸帶著無形的迫，薄微啓，聲線沉冷：“祈音需要我。”

季明宇頭微，知道自己攔不住，嘆了口氣，讓開了。

顧應淮順著路肩離開公路，邊走邊聯系電網搶修隊，準備循著他們的路線上山。

只是學校的方向與電塔的方向并不一樣，他中途與電網搶修隊分開了，獨自去往了另一條路。越往山林裏走，越是僻靜，到最後手機信號也徹底消失了。

風雪呼嘯，山裏要比山腳更冷。顧應淮淡淡垂眸，了領，一言不發地往上跋涉。他寬大頎長的軀邁步于狹窄小路，最艱難時要踏破沒膝深雪，幾乎寸步難行。

天地間唯餘一片死寂的蒼白。

迷蒙，那道踽踽獨行的黑影卻固執地向著人所在的方向，一寸一寸，碾碎風雪，刺破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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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教學樓辦公室。

這會兒房間裏只剩下四個人，為了學生安全，其餘人都被派遣去了宿舍。

謝祈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會兒坐在校長旁邊幫著一起核對食堂資。

沒過多久，四人齊齊嘆氣，發起了愁。

按學校習慣，後勤每次都是開車下山采購一天到兩天的菜。但這幾天天氣冷了，學生胃口好，食堂每頓飯都放寬了量，導致現在的庫存不足以支撐所有人吃飽了。

校長臉不太好，學生吃不飽他最著急，沉聲說：“現在沒電了，燒柴煮飯也麻煩，晚上還能應付一餐水煮土豆，但明天就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局裏的那位工作人員回他：“之前我給山下打電話的時候代了這事，他們說會盡早理好盤山路段的積雪，然後把速食食品先給送進來。”

校長喝了口早就冷掉的茶，闔眼擺手，語氣裏盡是憂愁：“你不曉得，我主要是怕遇到塌方，如果塌方那就只有小路可以走了。從小路送資你不曉得有好難，那得幾十個人推上來，還得摔跟頭。”

辦公室裏彌漫著淡淡的焦慮，謝祈音聞言抿，只能安道：“不會的，我看現在的雪已經比早上小很多了，會停的。”

校長沉聲一嘆，“也只能這樣想了。原本學校裏還有衛星電話，但前幾個禮拜山頭那邊的中學把它借走了還沒還，現在也過不去找他們。”

天實在是冷，宿舍條件又算不上好，為了學生暖和點，老師們又趕了回來，從後廚搬走了不廢棄的鐵鍋和柴，打算在宿舍裏烤火取暖。

謝祈音其實已經雙腳冰涼了，但剛剛離開的老師說木柴本就是備用的，剩下的也只夠做個晚飯了。于是校長問起時，也就沒說冷，強撐著搖了頭。

過了會兒，出懷裏的手機，試著按了開機，屏幕終于在主人真切的化下亮了起來。

謝祈音松了口氣，點開了不需要網絡的單機游戲。實在是，也只能靠轉移注意力來捱了。

冬季天黑得早，時間一點點接近傍晚，辦公室裏只靠兩蠟燭撐著。

謝祈音從來沒有在這種環境下呆過，只覺得有點嚇人。調整呼吸，朝窗外看去，發現外頭的雪真的小了很多，終于有了停下來的兆頭。

突然，辦公室的燈“啪嗒”一下恢複了亮。

接著就是教學樓裏的燈，一盞盞推進，瞬間照亮了走廊。

謝祈音被突如其來的刺得瞇了眼，聽見那位職工驚喜地說：“我手機有信號了！”

一旁的校長趕戴上眼鏡，仔細一看，附和：“還真是，我得趕去打個電話。”

一時間大家都各自聯系起了山下。

適應了燈後，也打開手機，然後發現無數條來自顧應淮的電話記錄彈了出來。

點開微信，又是數不清的消息，問怎麽樣，讓等他。

隔著屏幕都能覺到顧應淮擔心的樣子。

謝祈音握著手機，鼻腔泛酸，一淚意直沖眼眶。

按住眼瞼，緩解酸，趕忙撥通了回去。

鈴聲落在謝祈音耳裏變得漫長而悠久，煎熬著的心。

就在電話快要因為無人接聽而掛斷時，那邊突然接通了。

簌簌風聲刮過收音筒，謝祈音立馬問：“顧應淮，我在學校裏，我沒事，我很安全。你…在哪裏？”

沉默良久，只能辨別出顧應淮輕淺的息聲。努力將聽筒近耳朵，下一瞬聽見了男人人的低笑，如往日一般沉煦，撥散籠罩在頭頂的一切烏霾。

“你猜。”

謝祈音瞬間就明白了，眼角通紅，心髒被攥在了一起。

聲回：“等我，顧應淮你等等我。”

謝祈音奪門而出，顧不上優雅了，一路小跑。

打電話的工作人員見狀一愣，看得太xue直跳，趕忙對喊：“欸，謝小姐，去哪兒啊？別跑，你小心點！”

但已經聽不進這些了。

謝祈音骨骼的每一寸都在期待著擁抱，一個能將融的，的擁抱。

迎著風走到學校門口，看到不遠一道高大的影負著斜，緩步而來。

顧應淮墨大上覆了層薄雪，西小以下略深，看上去全被打了。

謝祈音下意識流下熱淚，低聲喃喃：“顧應淮…”

顧應淮眸深沉，走到面前，一把將還沒反應過來的拽懷中，“祈音，無論你有沒有因為我那通電話生氣，我都不會跟你離婚，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謝祈音著屬于他的溫度，聞著那木質香，忽然想笑，擡起手臂將他拽下，仰著吻了上去。

一吻纏綿，顧應淮的力道逐漸加深，他再度到了心跳的重振。

這種失而複得的覺讓他癡迷，還好謝祈音沒事，還好。

兩人微微松離瓣，顧應淮艱地說：“祈音，其實我芒果過敏。”

這樣看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卻挑開了所有心結，謝祈音看著他，很認真地回：“顧應淮，我你。”

顧應淮捧著的臉，從的眉心吻至鼻尖，吻走的淚珠，虔誠又親昵，“寶寶，我也是。”

謝祈音想，再也無法像這樣一個人了。

亦或者說，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任何人像顧應淮這樣了。

對悲觀又消極的二十三年裏，謝祈音從未想過，大雪封山，竟有人降尊紆貴只為了的一句話而來。

如果是敏的命題，那願意用餘生去和顧應淮討論它。

如果可以，直至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