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鴛鴦譜 當心湛兮找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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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片竹葉被生生拽下, 竹枝驚得抖三抖,巧遇一陣秋風來,翠竹齊, 沙聲不絕。
手機屏幕已熄滅, 秋斜斜懸空, 人影淺淺投在了屏幕上,沈修齊像是還未緩過神來, 獨自怔愣了片刻,待到秋風勁,他才將手機收進口袋, 轉踏上了九曲橋。
沈泊真本在茶室接電話, 一轉頭瞧見沈修齊拎著西裝從湖心亭過來,匆匆掛斷, 起繞出茶室迎到了門口。
“你不是剛讓珍姨給你送車鑰匙?怎麽又回來了?”
沈修齊進門將西服扔在邊櫃上,挽著襯衫袖子穿過了客廳往西廚料理臺洗手, 他深吸了口氣說:“我倒是想去,可這時候未必想見我。”
沈泊真一聽就懂了。
“給人惹生氣了?”順手扯了張手紙遞給沈修齊,還不忘叮囑,“你可不能欺負人姑娘啊。”
沈修齊一下子笑了起來:“怎麽我在你們眼裏就沒個好形象?”
“你瞧, ”沈泊真無比篤定道, “你肯定是仗勢欺人了吧?人姑娘說你什麽了?”
沈修齊推著往客廳去:“冤枉啊姑姑, 我可什麽都沒說。”
沈泊真轉頭瞧他,眼裏滿是恨鐵不鋼:“你這小子, 雖說這男相往往是說多錯多, 可你也不能什麽都不說啊!”
沈泊真說著就要趕他出門給人道歉,沈修齊無奈拽著坐下:“您別替我忙活嗎?事不是您想的那樣兒,人小姑娘臉皮兒薄, 我總往人跟前兒湊,回頭要是煩我,您負責?”
“喲喲喲,”沈泊真一臉驚奇,“這還真是太打西邊兒出來了,咱家和尚也要當聖了?”
沈泊真笑得合不攏,只有沈修齊無奈:“昨晚還說沈凝,您現在揶揄我不也來勁?”
“我這是替晉寧高興!”
沈泊真挽著沈修齊胳膊,悄悄嘆了口氣:“晉寧去得早,沒能看到你和凝長大人,也看不到你們結婚生子,如今凝是穩定了,就是你!還沒著沒落的,所以我才要好好兒地盯著你!你得開心!你得過的幸福滿!這樣我百年之後見到你媽媽才好差。”
“好好的,您說這些做什麽?”
“好好好,我不說了。”
轉了話題問:“你今兒去國賓館沒見著奇維列夫?”
“見了,”沈修齊道,“事還沒開始說,人就被俞部長截走了,晚點再說吧。”
沈泊真聽得惱火:“俞宏英這老不死的!你和奇維列夫見面的時間早就定好了!他還給你來這出!這不是存心擺你一道?!”
沈修齊一看他這姑姑罵人就想笑,笑完趕安道:“好了好了,奇維列夫的行程還有幾天,我總能見到他的,您放心吧啊,別為這事兒把子氣壞了,不值當。”
沈泊真轉念一想,忽地驚道:“這不是胡家在背後給你使絆子吧?!這俞宏英可是胡老頭兒的乖學生!”
沈修齊淡定反問:“胡家有什麽理由給我使絆子?”
沈泊真冷冷一哼:“那可說不準,我可聽說這胡旋是想跟你再續前緣來著,老胡家先給你使了絆子,回頭再給你和奇維列夫牽線,你這不就欠一人?”
沈修齊覺得好笑:“姑姑,雖說我現在無半職,可我也沒淪落到需要胡旋幫我牽線的程度,我這麽多年白混的?您別胡思想嗎?”
沈泊真雙眉一挑,放了心:“那,咱湛兮最有本事了。”
沈修齊還沒來得及笑呢,沈泊真跟著就補了句:“那你啥時候長點能耐,把那小姑娘帶回家來讓我看看?姑姑頭一回見你對一小姑娘用心,實在是好奇。”
沈修齊眉頭一皺,起就逃:“您還是別恭維我了,您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就這事兒——”
他擺擺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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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掛了電話試圖倒頭就睡,只等醒來將這一切忘掉,但一閉上眼,那些真摯的表白就像巫師的咒語在腦海環繞播放。
本忘不掉!
一把拉過被子將自己蒙住,整個人埋在枕頭裏懊悔地哀嚎。
當時只一門兒心思想著要讓左清樾知難而退,本沒想過說那些話的後果,以為天知地知知左清樾知便萬無一失,誰承想竟然沒有掛電話!
算了!
用力嘆了口氣,反正沈修齊一字不落地聽完了全程,他心裏一定是清楚是出于無奈才拿他當擋箭牌的。
大不了,修複那四幅絹畫就不收他錢了!
想到這裏,重新拿起手機給沈修齊發了好友申請。
剛回完消息的沈修齊終于等到了通訊錄上冒出的小紅點,他點開一瞧,到底是利用他在先,態度還算端正,還知道他“湛兮”,而不是“沈先生”。
喊他“湛兮”,是今宵深思慮後的結果,只有把自己擺到他“朋友”的位置上,他才不會仗著甲方的份借故為難。
眼看好友申請已通過,今宵趕發上了課表,只是這一開口,免不了要多些討好意味:[湛兮,整個國慶假期我都有時間,你可以挑你方便的時間聯系我。]
沈修齊看著這句話凝眸沉思了片刻,這才回了一個字:好。
說實話,今宵看著這個字有一瞬困。
以當時聽到的語調推斷,以為沈修齊會拿說的那些話說事兒,可他表現得很平靜,很淡定,就像昨夜赤.向他求助那樣,他只當那是一件平常又有點無奈的小事,并無其他想法,而竟然腦補了那麽多......
想要說點什麽,又覺得隔著手機不好流,左右沈修齊應該會很快聯系,那不如等見了面再一并說清楚。
松了口氣,放下手機來到屋的油畫前,油畫料被收納在牆角的小推車裏,調盤上還有斑斕的痕跡。
翻出一只煤黑往調盤上,只用了一點亞麻仁油調和,就拿起排刷往油畫正中央畫下了濃重的一筆。
這一筆出現得極為突兀,若是不知意圖,怕是會認為毀掉了整幅畫的。
可只有知道這一筆的出現意味著什麽。
似乎是嫌不夠濃,又反複疊加了兩次,直到黑完全蓋住了底才滿意放下。
并不擅長油畫,因此也不覺得自己是在“畫”,因著關老師的緣故,從小接國畫,這麽多年過去,已經無法在國畫的世界找到自己的“神自由”,選了完全不懂的油畫去做最天的表達,像小孩子那樣,用畫筆記錄著自己最真實的緒。
所以這對來說,不是一幅畫,而是心,是《緒》
之後的幾天,無可避免地陷了一種“等待”緒。
在等沈修齊聯系。
哪怕看起來很忙,忙著去療養院照顧關老師,忙著自己的小組作業,忙著聽左疏桐突如其來的旅行吐槽,忙著給院裏的小魚挪缸,忙著翻看關老師的畫作修複手劄,忙著研讀工筆山水畫技法的相關書籍......
仍會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想起沈修齊,就像對左清樾說的那樣:“當他不在我邊,我會控制不住去想他正在做什麽,也會控制不住期待下一次與他見面的場景”。
當這樣的想法出現,反複提醒著自己這只是一次單純的“利用”,一點真心都無,可提醒的次數越多,真假越是難辨。
覺得自己離譜又好笑。
接到宋雲舒電話是在4號早上,宋雲舒說要去一個很漂亮的園子拍銀杏,想讓去當模特,正好想出去走走,立馬就應了,問起要穿什麽樣的服,宋雲舒只說:“怎麽漂亮就怎麽穿咯~”
今宵沒什麽頭緒,但一想著銀杏總不能和禮服搭,便挑了在秋天較為出挑的白,配一條藏青羊格紋短,頭上戴一頂波爾多紅貝雷帽,腳踩一雙黑樂福鞋就出了門。
和宋雲舒約的是下午兩點,今宵一向守時,一點半就已經到了山腳下,只是這位著外地口音的司機犯了難,說從未聽過這園子,上了山也是滿山竄,讓打電話問問朋友先。
今宵怕宋雲舒給錯了地址,趕給打了電話,宋雲舒這才想起來說:“對不起寶貝,這兒我也不常來,我描述不清楚位置,不然你先下車好不好?我這就開車來接你,你就在路邊等我。”
今宵被說得一頭霧水,但不認識路,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下了車將位置告知宋雲舒。
頭頂的秋時時現,秋風卷著落葉翻滾,今宵著蜿蜒的山路想,這宋雲舒不會是找了個荒廢的園子給拍照吧?
那今天這穿搭豈不是不搭?一想到那斷壁殘垣破門窗的凄涼景象,合該扮聶小倩才合適。
想著想著就笑了,這閨一向“野”,能在高原忍挨蹲雪豹的人,從來不按套路出牌。
百無聊賴踩著腳下的落葉,一輛汽車經過,車卷起幾片枯葉撲向,連帶著地面的浮塵也大肆揚起,今宵下意識屏息,蹙著眉盯住那輛灰Purosangue罵了句:“什麽素質?!”
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聲音太大,那輛Purosangue被一罵竟然停了下來,接著就倒回了前。
副駕駛車窗下落,看到一張悉的臉。
“江澈?”想起他的真名,又改了口,“聞先生?”
“你也去景順園?”他問。
今宵納悶兒:“你怎麽知道?”
江澈輕揚下:“上車。”
今宵自認跟他不,也不想麻煩他,便婉拒:“我朋友已經在來接我的路上了,就不麻煩聞先生了。”
江澈擡手撐著車門,眉眼帶笑看:“你朋友?宋雲舒?”
今宵一下瞪大了雙眼:“你怎麽知道?”
駕駛位上的男人發出一聲笑,今宵彎腰,對上一雙清亮的眼。
景商序單手握著方向盤與對視,卻對邊人說:“大明星,遭報應了吧。”
今宵聽得一臉茫然,也實在不懂他們在打什麽啞謎,索站直了子催他們先走。
誰料江澈突然來了句:“宋雲舒是我老婆,你先上車吧,我給打電話讓別來了。”
“什麽?!”
宋雲舒?!你老婆?!
“是正經老婆?”
不是追星那種老婆吧?
正在拿手機的江澈笑了出來:“不然我給你看結婚證?”
今宵怔怔著江澈那張致的臉,腦子裏響起宋雲舒的聲音,原來那個“跟死人一樣的老公”就是江澈啊......
難怪跟宋雲舒認識這麽久從來沒見過老公......
迷迷瞪瞪地拉開車門坐進後排,直到從江澈手機裏聽到宋雲舒的聲音,才確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那的左疏桐要怎麽辦啊......
突然覺頭疼。
“這下信了吧?”江澈回過頭來看。
愣愣點頭,面上是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接著江澈沖介紹邊人:“這我大侄子,景商序。”
景商序轉朝手:“很高興認識你,今小姐。”
今宵回過神來,并未多想他為何知道的姓氏,只喃喃念了他的名字:“商序......”
關老師有幅畫就“商序”,是在今教授去世那年的秋天畫的,是“商序”也是“傷敘”。
“好名字,”道,“冒昧問下,商序是秋天生日麽?”
江澈接了話:“怎麽?你的好閨沒告訴你今天是來參加我這大侄子生日宴的?”
今宵愣住了。
宋雲舒只說拍照,只字未提其他,難不是心來?
景商序的手還懸在半空中,趕雙手握了上去,笑著祝福:“生日快樂,商序。”
景商序輕輕握了一下的手,收回笑道:“多謝今小姐,今天我會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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