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尾聲(六) 正文完結……
152章
陳老太後如夢初醒, 盼了那樣久的小公主,結果來了個小皇子?
雖說孫和孫子都一樣,可連小公主長到十八歲婚的事都設想好了, 誰來賠給?
還有, 這些人天天念叨著小公主,小皇子得多委屈?
一邊是不舍小公主,一邊又心疼小皇子,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陳老太越想越下不去,看向曹院判:“曹院判要如何說?”
邊上高姑姑和夏姑姑這會兒嗓子眼直往外冒火泡,“這算怎麽回事,準備的都是小公主的, 現給小皇子做, 這會兒也來不及呀。”
可不是,想到才拿進去的那些的,小皇子將來知道了, 該怎麽給他解釋?
曹院判臉上的笑凝在那裏, “這個……這個……是臣醫不……”
和他當初拍著脯保證是“小公主”時的自信截然相反。
人家自認是庸醫,你還能怎辦?
“趙祁, 你做的好事!”産房裏崔蘭愔朝外喊著, 聽著中氣十足,一點不像才生了孩子的虛弱産婦。
等會兒, 皇後就麽直呼皇帝大名了?
陳老太後都忘了繼續質問曹院判,徐太後、永嘉公主等都假裝四下著,好似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
不對,難道是皇帝讓曹院判那麽說的?
再看曹院判長出一口氣的樣子,也無需問了, 這事兒必是皇帝指使的無疑了。
沒等陳老太後問向皇帝,産房裏穩婆抱了小皇子出來。
這下都顧不得了,一致忽略了包著小皇子的包被,圍著抱著小皇子看不夠的陳老太後嘖嘖贊著。
“這孩子長得真好!”
“瞧著像陛下多一些。”
“這孩子真穩得住,這麽些人看著還是照睡不誤。”
……
徐太後想起皇帝這個個親爹還沒看到孩子,才要提醒給皇帝讓個地方,卻見皇帝已繞開這些人進了産房。
皇帝進産房,哪有過這樣的行,給屋裏收拾的穩婆驚得想攔又不敢,只好拿眼神求助姜氏。
外孫變了外孫,姜氏自己還回不了神呢。
好在有顧氏,帶著穩婆加清理幹淨了,皇帝就坐到了産床邊。
好脾氣地哄著,“你才生了孩子,等歇好了咱們再說話,我就守這裏哪也不去。”
這時穩婆抱著孩子回來,想著皇帝還沒看過,過來將小皇子小心放到崔蘭愔畔。
該是生得太快,崔蘭愔也沒覺出疲累,這會兒看著裹在包被裏的兒子,白生生的一小只,給誰看都要說是孩兒。
得給孩子討個說法,“你給我說清楚了。”
皇帝拿沒辦法,也是理虧,他指在包被上了一下,“你瞧小魚睡得多好,他不在意這些。”
崔蘭愔控訴地看著他,“他話都說不得的要怎麽在意?”
皇帝知道不說清楚,今兒就過不去了。
“李家無所不用其極,當年老太後、徐太後都是不知什麽時候著的道兒,玄麟也查不出,那個賀院使有不毒手段,使起來讓人防不勝防。
我不能讓你和小魚有一差錯,只好出此下策……”
其實崔蘭愔也想得到,若不是皇帝借著曹院判往外放話是小公主,那回李家就不是給徐太後下毒,而是朝來了。
且不會一次後就收手,而是用盡一切手段,從各個地方向下手。
沒有千日防賊的,皇帝就是布下天羅地網防著,可誰又敢賭沒有一疏?
“那你也不能瞞著我呀。”
皇帝瞅著不說話,崔蘭愔就懂了,皇帝是擔心會見不得老太後們為小魚忙這忙那,然後忍不住告訴,然後老太後就會讓夏姑姑高姑姑準備男孩兒合用的,雖說高姑姑們絕不會往外說,也會謹慎行事,但事有萬一,而皇帝不容許有這點萬一。
崔蘭愔臉好轉了些,皇帝擡手蓋在眼上,“睡不著也養會兒神,你乖。”
崔蘭愔依言合上眼,還沒合嚴實,又一下睜開,揪著皇帝襟問,“不對,後面你都知道李家要換孩子,你怎麽還瞞著我不說實話?”
皇帝躲無可躲,只得著鼻子說了,“你日日兒長,兒短的,得著好東西就說要給小魚做嫁妝,我不就……又想著曹院判診得或許有誤,就麽一直拖了下來了……”
皇帝越說越慢,說到後來更是含混不清的,明顯討饒的意味兒。
兩個穩婆被皇帝這活一副懼的樣子驚呆了,才皇後直呼皇帝大名都不算什麽了。
姜氏、顧氏、崔蘭芝也沒見過,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心裏卻是已理解了皇帝。
包被裏的小皇子忽地哼唧了兩聲,看過去,小人癟著小睡著,看著可憐兮兮的。
這孩子該是委屈大了,崔蘭愔更不能讓皇帝蒙混過去了。
崔蘭愔手推開皇帝,“這是月子房,你不能呆這裏,趕回前頭去。”
“這裏哪能住,我抱你回去。”皇帝于生産上的事早學明白了,“我給你包嚴實了,不會讓你一風。”
“我這會兒不想瞧見你。”崔蘭愔合上眼,“我要睡了。”
“昨天才稀罕完,今天就要撇開,沒有這個道理。”皇帝急了,見不理,就在那裏顧自說著,“我有繩子就能睡,不搬就不搬吧。”
差點忘了皇帝還有這門技藝,崔蘭愔睜
眼看了他一會兒,“那搬吧。”
皇帝反倒吃不準了,擡手在臉上著,“待養過這幾日,我隨你打罵出氣好不好?”
崔蘭愔哼了聲,“要搬就快些,等會兒我就不想了。”
姜氏和顧氏上前給崔蘭愔從頭到腳仔細捂嚴實了,皇帝將崔蘭愔打橫抱穩了,後面崔蘭芝抱抱起小魚,將母子倆挪回了寢殿。
見都收拾好了,陳老太後帶著徐太後這些進來看崔蘭愔,見還有力氣同皇帝生氣,都放了心。
只皇帝守在床邊不,陳老太後都不好說話,別個更挨不到跟前。
看著崔蘭愔用了碗細粥,陳老太後站起來,語重心長地對兩人道,“夫妻倆有話不好憋著,話攢多了不說會離心,你們兩個都好好想想罷。”
兩個娘就住在西間兒,怕別個腳步聲重了擾得崔蘭愔睡不好,小魚需要喂時,都是皇帝抱進抱出給母。
一夜好眠,崔蘭愔瞧著就更好了,也不肯總呆在寢間,讓將早膳擺在起居間的羅漢榻上,和皇帝一起用的。
不語三個都當已經不氣皇帝了,只皇帝知道不是。
皇帝今日得往西閣理政了,不語上前服侍皇帝換袍,半倚在羅漢榻上的崔蘭愔忽然喊了桑枝,將我用的荷包拿來幾個,要豔些的。
桑枝很快挑了紅、綠、嫣紅三的荷包過來,崔蘭愔指了紅的那個,“給表叔戴上。”
桑枝著頭皮拿給不語,不語接過來,一時下不去手。
皇帝手接過來,自己掛到了腰間,他今兒著的一玉袍服,襯著這紅荷包,立時讓人不能直視起來。
皇帝卻笑著轉向崔蘭愔,“這樣能消氣麽?”
“我有什麽可氣的。”崔蘭愔卻不承認。
皇帝也不煩,帶不語去了前頭。
皇帝終于後繼有人了,王公勳貴、文武大臣一起來賀。
拜見後,擡眼間就被皇帝腰間紅荷包吸引住,這是什麽搭配,是北地新時興的戴法麽,也太辣眼睛了。
等第二日,皇帝紫袍服上又掛了個黃荷包,更鮮豔奪目了。
這還罷了,皇帝彈指間出手腕,手腕上居然戴著串桃碧璽串珠。
這下心裏直犯尋思,怎麽皇帝去了趟北地變得這樣不可說了?
敬王仗著輩份高,到底沒忍住問了,指著他腰間的黃荷包,委婉問道,“以前沒見陛下喜歡這些新鮮兒。”
皇帝扯了下角,說了前所未有最長的一句話,“是皇後罰我呢,之前瞞了是皇子,皇後準備的都是小公主的裳用,這是讓我們父子做個伴兒。”
朝臣們只想喊一聲“皇後威武”,沒想到皇帝這裏也有倒葡萄架的一天。
一連六日,皇帝都是如此打扮,這些都打聽了,小皇子那邊第二日都換了適合男孩兒穿用的。
于是好些私底下都開始猜皇帝這樣的日子還要挨多日子,有大膽的還邀上幾人開盤下了注。
可惜,帝後就不是走尋常路的。
第六日傍晚,皇帝回了後寢,崔蘭愔和小魚都在外間的羅漢榻上。
見皇帝進來,崔蘭愔往邊上讓了一下,皇帝過去坐了。
這幾日都是如此,兩人坐臥都一,說話也正常,崔蘭愔看他的眼神還是很依,別人看著一切都很正常,只皇帝知道崔蘭愔心裏還有疙瘩。
崔蘭愔主偎到皇帝懷裏,“表叔,我這幾天想了很多,老太後說得對,夫妻倆不能藏著話不說。”
手掩著皇帝的,“表叔先別說,我先來。”
皇帝在手心裏吻了兩下,將的手拿下來,和十指扣,“你說,我不急。”
崔蘭愔心裏梳理了一下,慢慢開口道,“我還是不信表叔後面給我的理由,表叔要想告訴我一件事,會有無數種妥善的辦法,而不是像那日那樣被地讓我問住。”
再一次掩住皇帝的,“表叔,若是以前,我就是有這樣的懷疑也不會問你,只會在心裏告訴自己帝心難測,然後假裝生氣一下將事揭過去,心裏會做好隨時的準備。
這兩日我也是這樣做的,可我卻做不到以往那樣平心靜氣。
經過這次分離,我確認了自己很在意表叔,所以我做不到再同表叔隔著一層過日子,我的歡喜憂愁都想同表叔分,我也想表叔有什麽事都能讓我一起分擔,我想同表叔兩心如一,表叔許我麽?”
皇帝定定看了好一會兒,試圖笑,卻又笑不出來的樣子,崔蘭愔從未見過他有這樣不確定的時候,心口不由繃了,以為皇帝還是不肯說。
皇帝卻開了口,“知夫莫若妻,愔愔是世上最知我的人。
你懷疑的沒錯,後來我拖著不告訴你小魚是男孩兒,是我除了你誰也不信,老太後也好,你的家人也好,我都做不到盡數付。
我不在,就更不敢賭那點萬一,所以我寧可你過後氣我,也要瞞到最後。”他停了一下,再開口聲音已有些嘶啞,“我這樣涼薄多疑的,你能接麽?”
“就這點麽?我還以為表叔心裏多暗算計呢。”崔蘭愔對皇帝恬然笑著,“我這樣莽撞的,正配表叔這樣多思多慮的,咱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皇帝一把給摟懷裏,摟得那樣,像要給嵌到骨裏融為一,“崔愔愔,我是再放不得你了。”
皇帝好似將很多東西都甩下了,輕快了很多的樣子,回到後寢裏更加肆意無忌起來。
懶起來就同小魚并排躺著,用膳都要三催四請的。
袍鞋恨不能家裏家外都可著一穿,去西閣時都想穿居家的袍子就過去。
但晚上照顧和小魚時皇帝又格外周到及時,一點都不假手他人。
這才是最真實的皇帝,雖然有時很氣人,還很會裝很會演,崔蘭愔卻打心裏喜歡,覺著眼前這人就是最合適的良人。
小魚是青出于藍勝于藍,比皇帝還要懶,他要睡起來,真的是雷打不。
見著的人都說,就沒見過比他還好帶的孩子。
皇帝還是照舊每日給他念奏疏,小魚仍是照睡不誤,崔蘭愔看著好笑,卻也沒管,就讓兩個大懶人互相磨著吧。
家裏葡萄架立住了,皇帝沒了後顧之憂,就向外宣布了遷都回燕城之事。
這次朝臣們沒有站出來反對的,皇帝又往外發了告民書。
仍是樸實易懂的語句,明了地告訴萬民,皇帝作為萬民表率,該立在北地守住國門,保證大郢的脊梁不倒,如此才有南地盈,國富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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