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走空 王爺讓二小姐待客

三十二章

不想被衛王揪著小辮子, 崔蘭愔出了書房後真去了理賬的屋子，按著平日的量一點沒打折扣，埋頭理了一個半時辰的賬冊, 直到亥正才回了春溪閣。

白日回去的匆忙, 崔蘭愔就沒來得及將徐皇後和陳太後所賜的料子首飾拿回去，想著明兒家裏宴客，別人還罷了，項氏那裏，不想家裏再被看低了。

徐皇後所賜的十匹料子是男都能穿用的，陳太後給的料子多半是適合穿的，小一半才是家裏其他人可穿的。

第二天用過早膳，崔蘭愔就讓艾葉和桑枝將家裏能用得上的都揀出來, 讓桑枝跟著馬車送回去了。

這樣抓趕工, 明兒一家子都能有新裳穿，姜氏和崔蘭芝也有像樣的首飾頭面可戴。

桑枝才走，不語回來說, 姚家遞了子說下晌要來給衛王請安, 衛王已經準了。

崔蘭愔就尋思，姚家人過來, 在這裏就尷尬了, 且昨兒給衛王得罪了，這裏還沒哄好呢, 若是衛王當著姚家人的面再給甩臉，對著別人臉皮還是很的，做不到沒事人一樣。

想躲回家裏，桑枝剛走就匆匆跟後面去，有心人一想就知道是不想同姚家人照面, 好似不大好。

正猶豫時，不言找過來，“二小姐，齊來了，說太後老人家想你了。他還說讓二小姐慢慢收拾了，晚會兒不妨礙。”

真是磕睡了就來了枕頭，崔蘭愔趕換了裳，又重新梳了頭。

前兒得了料子，艾葉和桑枝連著趕了兩日，給出了兩新賞，這會兒正可以穿。

穿了緋的比甲，下著一條水綠和月白搭配的間，頭上戴了朵白玉蘭花分心，耳上一對兒白玉珠墜，整個人水潤的仿佛江南煙雨中綻放的梨花，讓人忍不住一再駐足。

留了艾葉在院子裏，崔蘭愔帶著不語去前面會合了齊安。

不過一日，齊安待又不一樣了，當是自家孩子似的，說話裏沒了客套，多了長輩的關心和念叨。

“南邊這樣的月份，雨說來就來了，二小姐該帶件披風……”

待到了福寧宮，才轉過前殿，高姑姑夏姑姑就迎過來一把摟住了，“咱們二小姐來了，太後一早上就讓接你來，我們尋思著小姑娘家家的覺多，該睡飽了才好，好歹給勸住了，到辰正才齊安過去接你。”

待走了一段兒，錢和從側殿轉出來，往前廊那邊指了，“二小姐來了，瞧瞧那些合不合你的心意。”

崔蘭愔過去，驚喜道：“鸚哥鳥兒？”

只見殿前的廊上掛了一溜架子，上頭站了各的鸚哥鳥兒，紅黃蘭綠的煞是好看。

高姑姑和夏姑姑擱後邊兒推道：“去瞧瞧。”

崔蘭愔才走上前廊的臺階，就聽一道古裏古怪的聲音道：“二小姐吉祥。”

順著聲音看去，卻是一溜鸚鵡裏最不起眼的一直灰撲撲的大鸚哥鳥兒。

見崔蘭愔在看，那灰鸚哥兒又昂著脖子喊了聲：“二小姐順心如意。”

崔蘭愔一下就喜歡上了，笑著走近了：“你也順心如意。”

崔蘭愔往殿裏走前，又給那灰鸚哥兒說了聲：“我先去給太後請安，回頭再找你玩兒。”

後面齊安高姑姑幾個見當鸚哥兒鳥是人一樣待，還要特意告訴了，搖頭笑著：“真是孩子心。”

“愔姐兒！”殿裏陳太後在喚人。

“來了！來了！”崔蘭愔邁著歡快的步子進了殿裏，後面夏姑姑同高姑姑也不急了，緩步跟了進去。

走近了才要行禮，被陳太後擡手止了，“以後沒外人不用行禮，當回自己家一樣。”

崔蘭愔待要屈膝，被夏姑姑從後面扶起來，給推到陳太後面前，“大早上就盼著了，吶，現在可勁兒稀罕吧。”

陳太後笑道：“怎麽，眼紅了？”拍著邊的位置對崔蘭愔道，“坐這來，錦凳上坐著不舒坦。”

“那我可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崔蘭愔真就靠著陳太後坐到了炕上。

“你給我辦了那樣的大事，我多年積攢的郁氣這下全出了，你不知道我多暢快，晚上睡覺我都笑醒了。好孩子，我記你的，往後有什麽想玩想要的都和我說，萬不可拘束了。”

邊上高姑姑道：“太後已給宮衛那邊兒打好了招呼，往後二小姐什麽時候想來就來，再不用像上回似的還要在宮門口等著。”

“我就是給您跑個兒，哪值當您這樣的。”

“很值當這樣，二小姐知道麽，太後說抄了那麽些年的經都不如你走一趟來的好用，這兩日睡得好吃得香，哪哪都清爽，太後說往後再不必抄經靜心了。”

崔蘭愔給說的都不好意思了，轉移話題道：“那正好，太後今兒還沒曬日頭吧，咱們就曬起來呀。”

“是你想找鸚哥鳥兒玩吧？”

“您就說您去不去吧。”

“咱們二小姐發話了，我能不去麽。”

偏夏姑姑兩個還給捧場：“我們都知道呢，太後最能聽得進二小姐的話，我們且要靠後了。”

“我才同表叔說，有他給我撐腰，我可以在應城橫著走了，昨兒往陳家去回來，他還說我螃蟹步邁的好，現在太後您再這樣，我覺著應城快裝不下我了，後面人再傳我跋扈，就是太後您給慣的，到時有人找到您這兒告狀，您可要替我兜著。”

陳太後一點不含糊：“橫著還是豎著，你只管走就是，我都給你兜著。”

到了前廊，扶著太後坐到椅子上，崔蘭愔覺著還是不那麽愜意，“太後弄個搖椅坐吧，邊搖邊曬日頭，還有鸚哥鳥兒說話，那才是神仙日子。”

齊安就給眼睛，崔蘭愔知道了，是陳太後不能接。

陳太後是坐臥行止都要講規矩，連臥寢裏都要保持端莊的，讓在外頭半躺著坐搖椅，無異于將過往的觀念都打破了。

崔蘭愔上前，拿出在譚氏面前撒纏磨的功夫，“太後，人生一世不過短短幾十年，不及時行樂多虧著。我也是最近經了這些事想通了，寧可別人看不慣，也不能自己不自在，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能橫著走絕不著走。”

陳太後聽了若有所思，“是啊，我都這個年歲了……”

崔蘭愔忙轉頭：“那齊趕給太後準備起來呀。”

“現的就有，我現就給翻出來。”齊安腳下生風地走了。

沒多會兒，他帶著兩個侍擡了兩個搖椅過來，崔蘭愔拍手笑道：“是該這樣，必然是要坐一個空一個，這才顯咱家太後的氣勢。”

齊安頓住了腳，“我是想著讓太後試試哪個坐著舒服些，那樣我再去搬幾個來挑著？”

“這孩子的真個是黑的都能說白的，你要真信了的，能被拐到坑裏去。”陳太後住了。

齊安還護著：“我就喜歡二小姐這樣兒，小孩子就該這樣活潑潑的。”

崔蘭愔捂笑夠了，轉扶著陳太後坐到搖椅上，又往碟子裏裝了兩塊點心吃著，別扭一會兒後陳太後就適應了，概道：“我真是白活了這麽些年。”

崔蘭愔站起來往廊前逗起了鸚鵡，還是那只大灰鸚哥兒最討喜，別的都還不會說話。

錢和過來說，“去晚了一步，訓好的人都要走了，剩下的都是才進園的，得訓一陣子才得說話，只這個灰的都嫌它醜沒人要……”

“你才醜，醜八怪。”灰鸚鵡兇地用豆眼盯著錢和。

錢和氣的點它，“二小姐瞧見了吧，它就不是善茬兒，才那是裝的。這就是它沒人要的另一個因由，怕它這張臭惹禍，園子裏也不敢給人挑走。要不是一個能說話的也沒有，我想著有個帶的也好，那劉五知道咱這裏都不是會和扁計較的，才敢讓我帶了它來。”

大灰鸚哥兒好似很通人，被錢和這樣點著說後，竟沒再回，不過它也沒服，轉了頭四下著，和人遇上尷尬事轉頭掩飾一樣一樣的。

這樣人裏人氣的鸚哥鳥兒太有趣兒，崔蘭愔忍不住上手在它翅膀上一下一下著，大灰鸚哥兒非但沒躲，還往前探了下，竟是由著的意思。

錢和就道：“二小姐要喜歡它，就帶回去逗個趣吧。”他又指別個道，“順帶再挑幾樣別的。”

“我那裏也沒人侍弄，別再養壞了。”

“現的有侍弄的人，二小姐帶回去就好，一切都不用你心。”

陳太後也道：“喜歡就帶去玩兒，還想多養，再錢和給你挑去。”

那灰鸚哥兒竟聽懂了，湊過來跟崔蘭愔道：“二小姐吉祥。”倒像生怕崔蘭愔選別個的模樣。

“瞧瞧吧，它都認主了。”

崔蘭愔也是真的稀罕了，沒再拒絕。

用了午膳後，坐下來消食時，陳太後道：“齊安這兩日又收拾出些……”

知道陳太後是為著那天說的還有好東西賞的話，崔蘭愔忙接了話：“前兒那一車已經夠多了，一般會兒都穿戴不完，等等再說吧。”

“您也說了，讓我別當自己是外人，您這樣做法算什麽？有什麽好的您得先留著，時不時給我點兒，我也時時有驚喜，這才是哄孩子的法子。”崔蘭愔地搖著的胳膊，“還是您想讓人說我是打秋風都不知道緩緩，沒一回走空的？”

“瞧瞧，都不讓人說話了，我是拿沒法子了。”

“那您就聽二小姐分派吧。”

來時就崔蘭愔和不語兩個，回去時多了五只鸚哥鳥和一個專門養鳥的侍，所以真的沒說錯，往陳太後宮裏來就沒走空過。

就沒有賞賜的時候，造的點心糖果也要給裝兩匣子回去當零。

馬車進了永嘉巷，不語探頭出去後，給說道：“二小姐，姚家的人已經來了。”

崔蘭愔也想了，在衛王府就是客居的，沒得主家說話，實不必去見客。昨晚上又給衛王惹翻了，衛王正嫌礙眼呢，哪會過去。

不言說過，姚家眷來都是在前頭供來客侯著的偏廳坐著，完全可以當不知道。

“給車停到二門裏，咱們直接回春溪閣。”

不語應了，往前指使了，車子拐彎進了二門，人還沒下車，長史就從垂花門裏轉出來，“二小姐可回來了，姚家的眷已在宜安殿的東配殿裏坐了一會了，就等你來待客了。”

“哪有客居的人出面待客的。”想想人來了後院，不好裝不知道了，“待會兒我會去見個禮，陪著說會兒話，多的就不能了。”仍舊要往春溪閣去。

長史哪肯放走，“二小姐就是府裏人，怎就是客居了。”

正說不清的時候，不言小跑著過來，“二小姐你咋才回來，我跟王爺說你一般未初就回了，王爺才引了姚家眷來了後頭，他是想你回來待客呢。”

衛王發話了，崔蘭愔只好跟在長史後頭往後院宜安殿去了。

長史著跟代說，“待會兒二小姐得請們從東配殿移步到正殿東一間，那裏才是主家待客的地方。”

“不是後院裏都沒收拾布置麽？”

“別是沒收拾，想著萬一王爺會回後頭，所以宜安殿我先收拾出來了。”

雖覺著有些怪怪的，哪有一個表侄往表叔後院幫著待客的，可人在屋檐下哪有的選。

到了東配殿前，長史就不好進去了，“二小姐有事只管侍來吩咐我。”

崔蘭愔點點頭，帶著不語進了東配殿。

姚家眷早從琉璃窗裏看見了長史一臉笑地陪著進來，姚家的三位夫人換了眼神，讓姚家幾位小姐站起來相迎。

——

姚家一衆從衛王府回去後，一家子男都去了四老夫人的院子。

“如何？”四老夫人問。

姚三老爺回道：“今兒比前幾回要好，王爺陪著說了幾句話。”

“我們今兒倒是被迎進了後院。”姚三夫人跟著道，“是崔家大房那位二小姐出面接待的，且還是往宜安殿正殿主家待客的地方接待的我們。論理我們才是王爺的正經親戚，如今卻讓外人在我們面前充主人，說心裏話確實有些不舒服。”

姚五夫人也道：“滿衛王府的人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的，都捧著那位崔二小姐，出門都是侍跟著，長史都是‘二小姐長，二小姐短的’，我們去的時候崔二小姐往陳太後宮裏去才回來，陳太後給了好幾只鸚哥兒鳥，還專門給配了養鸚哥兒的侍，不知道的，真要當是哪家的郡主呢。”

姚四老爺最是細心，“王爺開始是想三嫂們仍舊在前頭偏廳候著的，是問了崔二小姐馬上要從宮裏回來了，才又改口去後頭的。”

姚四老爺這樣一說，姚家眷們就更不是滋味了，崔二小姐不在，們連進後院的資格都沒有。

四老夫人不免嘆了口氣，“那孩子還記著呢，當年實在不該都走的，好歹留個人在應城照應下他們母子就好了。”

姚四老爺就問：“母親是說，王爺還在介懷當年的事？”

姚四夫人接話說：“該就是了，他這樣寧可擡舉崔二小姐，也不見瑜姐兒瑛姐兒們，很明顯了。”

姚三老爺道：“所以還得想法子化解，大哥來信也說，往後無論什麽事，咱們都站王爺這裏。”

姚四老爺點頭：“大哥說的很是，將來的事變數不小，咱們就該站在王爺後以不變應萬變。”

“那明兒崔家大房宴客，咱們……”姚五老爺問。

四老夫人發話說：“去，你們都去，既然王爺要擡舉崔二小姐，咱們就要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