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閉眼，目就那麼落在臉上，像是看不夠似的。

“小荷花，你離宮這幾日，朕很想你。”

自從兩人在一起后，彼此還從未分開過這麼長時間，明明在遇見之前，平日里他已經習慣了孤一人，如今乍然沒了在側，忽然覺得渾不適。

白日里批折子心煩意，夜里孤枕難眠。

聽著宮人向他稟報今日吃了什麼，又去了哪兒，同誰說了什麼話，他只覺得日子難熬得。

怎麼還不回來，是子不適了，還是家里人留

王卿開玩笑說：“哎呦我的皇帝哥哥，難道您就沒想過也許娘娘是瞧上了外頭哪家的年郎，以至樂不思蜀”

挨了他一記眼刀之后，王卿連忙拍了自己一掌，說自己是胡說八道，然而這話卻終究落到了皇帝耳朵里。

他看著鏡中自己的容，雖不老，但終究沒有與荷回這個年齡段相配的年氣息。

或許，是當真嫌棄他比大這樣多，跟王卿說的那般，與外頭的年瞧對了眼

明明知道不可能，卻仍舊忍不住那般作想。

因此，知道是以為他利用才不回宮之后，他心中竟莫名有一詭異的慶幸。

原來只是為了這個。

殺伐果斷的帝王，竟也變得如此患得患失，胡思想起來，甚至比從前以為喜歡李元凈時更甚。

如今將人抱在懷中，真切到上的溫熱，他一顆心才漸漸得以安穩。

舌糾纏、呼吸相間，即便已然離得如此近，卻還是覺得不夠。

荷回被吻得發麻，整個子被抵在車廂角落，前是皇帝山一般的膛，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輕哼著表達不滿。

耳邊喧囂聲不斷，就在不遠，行人往來不絕，而他們就躲在這一方狹小的天地之間彼此糾纏。

在荷回快要呼吸不過來之前，皇帝終于大發慈悲將人松開，嘆息著在臉頰上落下最后兩個親吻，隨即下抵在鬢角，將人抱住。

馬車里的寂靜同外頭的喧囂形鮮明對比，荷回渾發，耳邊只有自己的息聲。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相互依偎在一起，不知過去多久，皇帝著荷回的青，說：“多久能回去，朕還等著同朕的皇后大婚。”

“大婚”荷回腦袋有些發懵。

只有直接被冊封的未嫁才有資格同皇帝舉行大婚儀式，像這般從妃嬪升上去的，按規矩，不過舉行個冊封禮而已，何來大婚一說

皇帝輕唔一聲，“按民間的習俗，姑娘嫁人，自然要大婚。”

“小荷花。”他輕聲喚，“你是朕的妻子，大周的國母，朕自然不想委屈了你。”

妻子……

荷回心下微，然而想到之前的事，覺得自己不能這般容易被他拿下，因此仍舊擺出一副鐵石心腸的架勢來，再次強調道：“您不要以為這般說，我就會原諒您。”

皇帝嘆口氣，“這是朕的真心話，并未巧言令別有用心，你不原諒朕，朕也著，不強求。”

他這般善解心意，倒荷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別過臉去不看他，怕再看下去，自己便會心。

皇帝將那株海棠從手中出，簪到發髻上，隨即在鬢角著，輕吻了一下，溫繾綣。

“西苑的花都開了，朕還等著你陪朕一起去看看，小荷花，別朕等太久，好不好。”

荷回聽他聲音在耳邊輕響，眼睫止不住地輕，風吹過，將馬車簾子吹開一道。

在無盡的喧囂聲中，荷回手攥住皇帝的袖，緩緩點頭。

-

說是等荷回原諒自己，然而皇帝卻本沒閑著，并不像荷回想象得那般自己待在宮里，給時間調理心緒。

原本在外頭，宮里就每日要派人來送各種東西，如今更是變本加厲。

除了原本的一日三餐，如今又增添了各種裳首飾，香料瑪瑙，將荷回家的庫房塞得滿滿當當。

荷回本以為這便罷了，誰知后來，宮人又開始往宅子里搬運柜子、椅子，甚至還有一張極其的架子床。

荷回越看越悉，等他們掀開罩子一瞧，才瞧出來是乾清宮里自己和皇帝睡的那張。

呆愣在那里許久，問宮人是不是弄錯了，就算要賜東西，也不必把龍床搬過來吧

然而宮人卻一臉篤定說沒錯，上頭就是如此吩咐的。

荷回坐在卷棚下看他們來回忙活，忍不住眼皮微跳。

傍晚，荷回吩咐那些宮人，“告訴皇爺，家里東西太多，我本用不上，若他真為我好，往后便別賞賜了。”

宮人跪下行禮，說一定把話帶到。

然而翌日，宮里倒是不再賞賜東西，卻過來了幾名醫 ，說是如今正是季節換之際，皇爺唯恐皇后娘娘有個閃失，特意他們來請脈，為調理子。

荷回想到那些苦得要命的湯藥，滿心拒絕。

那幾名醫也不多說別的，只是齊刷刷跪在院子里，愁眉苦臉。

這些人原本就年紀大，這麼一跪，瞧起來甚為可憐，沈父過來時瞧見這麼一副場面，還以為是荷回在欺負老人，雖沒開口，但眼睛里的不贊同卻是藏都藏不住。

荷回有苦說不出，只好點頭答應。

這些醫立即變了一張臉，從地上彈跳起來，依次排隊給荷回診脈，好似方才在外頭唉聲嘆氣，一副活不下去模樣的不是他們本人一般。

荷回自以為子很是朗，本以為把完脈完任務，這些醫便會離去，沒想這些人卻蹙著眉頭在外頭討論許久，最終給開了個藥方讓人去煎藥。

荷回看著黑乎乎的藥湯，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最后將人全都趕出去，閉上了房門方才得以清凈。

又這麼過了三五日的功夫，宮里終于沒有再來人，荷回本以為自己會就此清凈，卻在一大早瞧見皇帝坐在自己床頭。

唬了一跳，坐起來朝外頭瞧，發現天剛微亮，不面疑。

這個時辰，皇帝不應該在上朝麼，怎麼出現在這兒

“想你了，所以出宮來瞧瞧，繼續睡吧。”

荷回又哪里還睡得著，只能催促他趕回去。

皇帝嘆口氣，說：“你這樣趕朕，朕很傷心。”

他垂著眼，瞧起來竟有些可憐，荷回連忙別過臉去，告誡自己不能如此容易便心。

“皇爺政務要，總這麼往宮外來，人家知道了不好。”

“皇后在這里，朕能去哪兒呢。”

荷回道：“您得給我些時間，不能總這麼我。”

見語氣急切，皇帝只好手去哄，“朕如何舍得，不過實在想得，所以過來瞧你罷了，若你不喜，朕這便走。”

說罷起，然而剛走兩步，窗外便十分恰當地響起王植苦口婆心的勸導聲：

“皇爺，早膳您想用什麼，奴才去提前人傳話準備，奴婢求您了，您已經近半個月沒好好用膳了，長此以往，便是鐵打的子也不住啊。”

皇帝蹙了眉，“放肆，皇后在這里，你嚼什麼舌子。”

話音未落，荷回已經起下榻，走至皇帝側，道：“皇爺，大伴說的可是真的”

皇帝一向是個極自律規矩的人，每日三餐，何時何地用，都是定好了的，從無差錯，如今卻已經半個多月不曾好好用膳……

荷回墊腳，仔細觀察皇帝的面容，覺得他好像是比從前消瘦了些許。

“你別聽他瞎說。”皇帝了的腦袋，道：“朕又不是小孩子，哪里會不顧念自己的子，快回去歇著吧，朕這便走了。”

說著，作勢就要離去。

荷回被他這一番言行給弄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等反應過來時，自己一只手已然拽住皇帝的袖。

皇帝回頭看，目中似乎含有不解。

荷回低著腦袋，聲如蚊蠅，“用了早膳再走吧。”

皇帝似乎沒聽清，俯低下頭來，“卿卿說什麼”

荷回想這人可真壞，明明聽見了還裝蒜，便將手一松，“沒什麼。”

這回到皇帝不愿意了，“說了要朕留下，怎麼能言而無信”

果然。

這個老狐貍。

荷回朝窗戶看了一眼，后知后覺察覺到了什麼，咬著恨自己心中計。

王植是宮中的老人，若沒皇帝的暗示，哪里敢這般沒規矩在寢屋外說這些，分明是故意的。

噯，好一對黑心的主仆。

荷回要同皇帝翻臉，他出去，瞧見他那有些消瘦的臉，又于心不忍，只好憋著氣沒吭聲。

左右不過是一頓飯的事兒，他留在這里用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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