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忽然覺得荷回同一樣，有些可憐。

皇帝利用了，轉眼便卸磨殺驢，置了的父兄，迫每日聆聽他們的慘狀，不得不過來求他，尚且如此，沈荷回將來的下場，大抵也不會比好上多。

“求皇爺饒恕妾的父兄。”連日的神折磨，已經淑妃有些筋疲力盡，只能一個勁兒地哀求。

皇帝垂眼著，漆黑的眸子猶如一汪深潭，人瞧不出喜怒。

半晌，他終于像是覺得有些失似的，給出一個極其人剜心的評價。

“朕以為，你還會再撐一些時日。”

果然!

淑妃暗自咬牙關。

皇帝是故意的，他明知道那些事是自己的指使，卻只懲罰自己的父兄，對沒有任何表示，其目的不過是為了折磨自己，懲罰的大膽和犯上。

“皇爺。”淑妃眼眶發紅，“您做什麼這樣心狠”

明知最在意的就是的家人，偏要這般對。

皇帝看著梨花帶雨的模樣，神不曾有半分的松，只是淡淡開口，“朕說過，別招惹皇貴妃，你偏不聽。”

“淑妃。”他抬了眼，“朕以為，你很聰明，可卻辦了這樣一件蠢事。”

蠢事

淑妃向皇帝，想到了什麼，忽然笑起來，眼淚順著臉頰落。

“是啊，妾是蠢，若是不蠢，也無法如皇爺您的意，不是嗎”

知道皇帝的子，自己的父兄說是流放，但生還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自己便是再如何懇求，也換不回家里人的命。

又聽聞皇帝口口聲聲都是為了沈荷回，覺得可笑得，竟一時沒忍住，將實話說了出來。

果然，

皇帝聞言手指頓了一下，將目重新落到臉上。

看到皇帝終于有了反應，淑妃笑起來。

“皇爺，您喜歡皇貴妃，是嗎若不是喜歡，也不會懲治妾，可皇爺，您的喜歡里，又有幾分真在”

皇帝只是靜靜著，不發一語。

淑妃恨急了他的這般忽視，仿佛此刻的在他眼中，不過是個跳梁小丑。

因此跪直，著他一字一句道：

“皇爺，皇貴妃究竟知不知道，您將捧得這樣高，是存了利用的心思的”

問出這句話時，淑妃甚至開始在腦海中不自覺想像著荷回知道真相的樣子。

想看到的痛苦與失落，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在皇帝心中同自己是一樣的。

一樣的可以隨時利用，一樣的無足輕重。

并不特殊，只是同一樣，是個被他隨意擺弄的可憐人罷了。

面對的詢問，皇帝卻并沒有想象中被穿心思的惱怒，漆黑的眸子平靜如水，只是靜靜著，毫不起波瀾。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終于將目沖上移開，著窗外的海棠花道：

“淑妃，你可知你上哪一點最人不喜歡”

淑妃抿，“妾不知，皇爺示下。”

皇帝看那蜂落在海棠花上采食花，想起荷回說起兒時爬樹，被蜂蟄了的事，角泛起一不合時宜的笑意來。

淑妃瞧見他笑，甚至眼底流出和的微，不由一怔，順著他的目落在窗外，卻什麼都沒瞧見。

“你太過自以為是了。”皇帝淡淡道：“自以為是的人，總覺得自己能察一切，卻不知，瞧見的只是這世上的一隅罷了。”

淑妃愣住，還沒想明白皇帝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便又聽他道：

“回去吧，往后便以才人的份待在自己宮中不要出來，至于你的家人，除了你父兄，其余人朕不會再追究。”

這是貶了的位份，將打冷宮了，但不管怎麼樣，終究是留下了一條命。

淑妃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跪在那里，目渙散，半晌，木愣愣地俯下去，“謝皇爺恩典。”

-

皇帝出去時，院中并無人，只有那株海棠在下輕輕晃。

他重新進了正殿，發現榻上的被褥已經變涼，寢殿里并無人影。

起出來，宮人將院子里那株海棠樹移栽到乾清宮去，順便問王植：“皇貴妃呢”

王植道：“回主子的話，皇貴妃一早便回席上去了，奴婢給您說一聲。”

皇帝聽聞這話，不知在想什麼，半晌，緩緩點了頭。

夜間，皇帝理完政務回到乾清宮，見荷回在羅漢榻上，而不是如尋常般躺在里頭的拔步床里，不由腳步一頓。

未幾，終于走過去坐下，用手輕肩膀。

“今日怎麼睡得這樣早聽姚朱說，你晚膳也沒用，可是子不好”

荷回的子被翻過來，滿頭青鋪在鴛鴦枕面上，盈盈泛著華。

雙眼有些腫，像是才哭過，眉宇間氤氳著一淡淡的愁容和疲倦。

皇帝當下變了臉，將人抱在懷里。“這是怎麼了”

見荷回只是沉默不語，皇帝轉頭要喚姚朱進來問話，被荷回拽住袖。

“沒什麼。”荷回搖頭，“就是有些累著了，不礙事。”

皇帝想起晌午兩人在玉熙宮里的場景，不免垂了眼。

他今日，是過火了些。

于是掀起被褥，卷起荷回兩條紗來看，見原本白皙的膝蓋已經泛起青紫，手輕輕覆蓋上去。

“是朕的錯，不該在地上。”

即便鋪著氍毹，終究是有些，這樣，隨便一都要留下印子的人，怎麼得了這個

是他考慮不周。

荷回攥著袖，將腦袋埋進他膛。

皇帝下在鬢角習慣蹭了下，轉頭宮人拿來藥油，宮要替荷回上藥，皇帝擺了擺手。

宮行禮出去。

皇帝將藥油熱，隨即掌心覆上荷回膝蓋。

“可能有些疼，忍一忍。”

荷回嗯了聲。

男人的作很輕，好像深怕會荷回難，抬著眼，著他專注的臉龐，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誤闖山，被他抱回去，也是這般被他上藥。

想到往日景，荷回心中不由酸楚萬分，怔怔流下淚來。

察覺到哭，皇帝以為是自己作太重弄疼了，不由輕拍了下纖弱的脊背，“怎麼跟個孩子似的，一點疼都不了。”

聽著他話語中藏不住的寵溺，荷回卻哭得越發厲害。

皇帝終于察覺到不對，停下作，問：“小荷花，究竟怎麼了”

荷回噎噎，指著自己的左道：“……皇爺，我小疼。”

皇帝松開，坐到另一頭去，將左腳擱在膝上，低頭一看，發現是筋，于是將的腳掌緩緩握在手心。

他手上用力，腳掌向上勾著，就這麼僵持著。

過了許久，荷回終究覺得好些，腳趾了，“……皇爺，我好了。”

皇帝卻并不松開，仍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只手卻緩緩往上，輕輕的小肚。

見他對自己這般細心，荷回心中五味雜陳，舌尖上早已褪去的藥味兒仿佛在此刻重新蔓延開來，止不住地發苦。

“皇爺。”

“嗯”

“我……我想出宮。”

皇帝的作猛然一頓。

隨即便聽道：“許久未見爹爹了，我有些想他，他和母親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怕有許多不便之，見一見，他們有什麼不懂的，我可以解答，而且……”

頓了頓，道：“過幾日便是妹妹的生辰，我想過去瞧瞧，同說說話。”

這個要求其實已經壞了規矩。

從大周開國到現在，還從未聽說過哪個宮妃能夠在進了宮后，還能出宮回娘家的。

荷回也知道這個要求不合理，又道：“皇爺放心，我悄悄出去，不旁人知道。”

以為皇帝會不滿，卻不料他道：“從方才起，你就一副言又止的模樣，就為了這個”

原來他都瞧了出來，荷回索也不再瞞，緩緩點了頭。

“那就去吧。”皇帝松開的腳，仔細將藥酒在膝蓋上抹開，“不想在宮里待，出去散散心，見見家人也是好的。”

見他同意，荷回一時不知是喜是憂，只是看著他落在自己膝蓋上的大手，再度垂下眼簾。

當夜，皇帝終究是哄著荷回用了晚膳才睡。

翌日下朝，皇帝回到寢殿，見不見了荷回影，便問宮人，宮人道：“回皇爺的話，娘娘說您同意了出宮，一大早便收拾了東西，帶著姚朱姐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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