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皇貴妃的冊封禮，皇爺說了，這是他和娘娘的喜事，所以不想同大人們鬧得不痛快，特意奴婢們送來不落夾，以免大人們著肚子。”

“還有這芙蓉，是娘娘往日親手所釀，原是給皇爺喝的，皇帝特意給大人們嘗嘗鮮，也算是吃了他與娘娘的喜酒了。”

傳令太監的一番話說得眾員面面相覷，臉鐵青，卻仍舊是也不。

然而皇帝賞賜東西，不用便是欺君，于是這些人只得吃了不落夾，嘗了酒。

這是皇帝在給他們臺階下，告訴他們別鬧了，否則這次送來的是酒，下次就不一定是什麼東西了。

有那審時度勢的，借著酒勁兒裝醉，被仆人抬回家去，但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仍舊死犟著跪在那里，等著皇帝收回命。

“沈氏為寧王之婦，君王，按罪當誅，請皇帝陛下明鑒!”

即便他們知道，沈氏并不曾嫁與寧王，甚至未曾與他定下婚約，但在他們心里，在進宮之后，在太后授意下同寧王扯上關系的那一刻，上便永遠印上了屬于寧王的烙印。

來傳話的侍見這些人這樣固執，也不再浪費口舌，轉回去復命。

皇帝彼時正在乾清宮暖閣里練字，聞言，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像是早有預料似的，只說了句‘知道了’，便讓人下去。

王植在一旁道：“主子，宮里的事兒，外頭人知道的也太快太仔細了些。”

皇貴妃當初進宮，太后是督辦的，除了宮里人，外頭并不知曉。

這半年多來，皇貴妃久居深宮，并不曾在前朝出現過，可如今外頭，連姓甚名誰、芳齡幾何都一清二楚，更不要提與小爺曾經的那層關系。

“你說的不錯，是太快了些。”

皇帝寫下最后一個‘等’字，隨即撂了筆，“人裱好掛起來，朕日日能看著它。”

王植看了一眼那副字，點頭稱是。

皇帝吩咐完，轉眼便出了自個兒宮殿，往儲秀宮去，剛踏進門檻兒，眼睛便瞧見荷回正抱著玉小廝坐在秋千上發呆。

快要開春，天氣變暖，皇帝怕總待在屋里憋悶，便特意人在院子里打了一架秋千供玩耍，閑暇時曬曬太。

“做什麼呢”皇帝問。

荷回被嚇了一跳，玉小廝喚一聲，從上跳下去。

“皇爺”荷回拍了拍心口，“您怎麼這般神出鬼沒的”

“朕瞧皇貴妃想事想得神，便沒忍心打攪，倒嚇著了你，是朕的不是。”皇帝抬手，見鬢邊的發了，忍不住上手替整理。

而荷回聽見他喚自己皇貴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份，下意識就要行禮。

皇帝造訪妃嬪寢宮，妃嬪都要提前出宮門迎接，然而卻讓皇帝這般自己進來，著實有些不合規矩。

皇帝卻像察覺到的念頭似的，轉拉著往寢殿里走。

“咱們之間不講這些，從前如何，往后便還是如何。”

荷回聞言愣了愣。

從前兩人關系見不得，許多規矩自然顧不得，如今已經是他的嬪妃，他卻還這般對待自己，屬實有些沒想到，不由心中一暖。

皇帝進了殿，便將荷回拉坐在上，宮人們瞧見，不由臉一紅，連忙低頭退了出去。

荷回止不住渾發燙。

從前再如何親近，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如今這般當著旁人的面與皇帝耳鬢廝磨，到底有些不習慣。

“別。”皇帝摟住的腰肢，將下擱在荷回肩膀上，“朕好好抱一抱。”

他的熱氣噴灑在耳畔，荷回下意識便起了反應。

咬著，神中有些懊惱。

皇帝的手段太厲害，的子好似已經全然不屬于自己，變得異常敏，只是被他稍稍一，便不樣子。

偏偏他一臉正，似乎并不是故意，也不曾往那方面想，荷回見狀，便越發難為，覺得自己怎麼變了這樣。

“今早不是才抱過”荷回紅輕啟，“不過才幾個時辰而已。”

自從下令封了位份，他便夜夜歇在儲秀宮，怎麼反倒說得跟兩人多日沒見了一樣

皇帝‘嗯’了一聲，“是麼，才幾個時辰，朕卻覺得已經過去了許久。”

因著這句話，荷回耳又泛起紅來，別過臉去，不知該如何答話。

皇帝見面桃腮，抿著不敢看自己，只覺得有趣，鼻息便更往敏的地方輕噴。

他最知道該如何拿。

荷回瑟得愈發厲害。

然而他正想逗弄一兩句，卻看見神暗淡下來。

“怎麼了”他問。

荷回將腦袋埋進他膛里，嗡聲嗡氣道：“太后老人家，還是不肯見我。”

自從兩人的事被太后知曉，便一直對荷回避而不見，每日晨昏定省的問安，荷回都只能被擋在外頭，不得踏進慈寧宮一步。

知道，太后如此對，實在是理之中，若是易地而，自己的反應，應當不會比好上多。

皇帝輕拍荷回肩膀，“母后往后會想明白的。”

荷回點了下頭，心里卻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閉上眼睛，讓自己沉浸在皇帝溫暖的懷抱中，沒工夫再想其他。

然而此時的并不知道，在宮墻之外，一場由引起的風雨正在悄無聲息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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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反對皇帝納荷回為妃的聲浪越來越大，甚至已經有大臣為此絕食抗議。

除此之外，民間開始傳播關于此事的民謠，在孩中廣為傳唱。

“抬頭一月，曾照唐時人，照著那楊家，會明皇，恁說那，兒媳會公爹，荒唐不荒唐，天上收月，今又有人變壽王。”

這首謠不但暗諷皇帝與荷回 ，還將李元凈給編排了進去，嘲笑他同唐明皇的兒子壽王一樣，頭上戴了綠帽，做了王八。

當太后從淑妃的宮人口中聽到這首謠時，登時臉就不對起來。

淑妃斥責了宮人，轉頭勸太后，“不過是他們自己瞎說的，外頭并不曾傳著些，太后莫要多心。”

太后被秋彤輕脊背，緩了許久才將氣順過來。

“皇帝呢”問。

淑妃回答道，“回太后的話，今兒個十五，皇爺出宮，到西大營巡檢軍士去了。”

言外之意，沒有一時半會兒，皇帝回不來。

太后抿了，“人把皇貴妃到我這里來。”

聽聞太后主要見自己，荷回頗有些意外，連忙將玉小廝給姚朱，從羅漢榻上下來。

見在鏡前仔細用桂花油梳理頭發，姚朱有些擔憂道：“娘娘，皇爺說，這些日子您無事不要出去，有什麼事等他回來再說。”

荷回聞言緩緩放下梳篦，道：“太后傳喚，我不能不去。”

本就因同皇帝的事，太后對自己心生嫌隙，若是再違背命令，只怕會更惹厭惡。

自進宮以來，太后對一直很好，教給許多東西，還想將嫁給李元凈，在宮里掙一份前程。

是自己對不住。

更何況，太后的命令，就算當了皇貴妃，也違不得，哪里是想不去便能不去的

太后一向心善，自己就算過去，左不過是挨些奚落和責備，算不得什麼大事。

見荷回一直不曾出去，前來傳喚的宮在梢間又喚了一聲，“娘娘，快些去吧，仔細太后等急了。”

荷回看了下姚朱，轉出去。

大約一炷香后，荷回終于跟著太后的宮人來到慈寧宮。

太后正在里頭暖閣等。

荷回進去，走到炕沿邊，盈盈下拜，“見過太后，太后萬壽無疆。”

安息香從博山爐里裊裊升起，像一縷輕紗在空中飛舞，香氣縈繞在荷回鼻端，久久不曾散去。

“起吧。”

不知過了多久，荷回膝蓋已經開始失去知覺，太后方才緩緩開口。

荷回緩緩站起，過程中重心不穩，險些摔倒，還是扶著炕沿，方才勉強站定。

“這些日子，可見過凈兒”太后問。

荷回愣了愣，搖頭。

太后眼睛著虛無，神間滿是疲憊，“他躲在自個兒宮里不出來，難怪你沒見過他。”

“昨兒個我到慈慶宮去瞧他，他抱著我只是哭，說‘皇祖母，孫兒這輩子，怕是都沒法兒見人了。’”

“是啊，遇見這樣的事，便連我都怕見著人，怕人家問起，沈丫頭不是我的孫媳婦兒嗎，怎麼一眨眼，就變了兒媳了”

太后將目落在荷回上，幽幽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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