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考完再說吧。”謝屹周想起林疏雨上次拒絕人那個不自在的模樣,磕磕絆絆不好意思,說不行,高考前不談,學習為主。
很奇怪,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甚至和有關的很多事他都記得清楚,比這還要清楚。
一樁樁一件件,很多記憶錨點都有。
盛夏石路上抱著一只貓,秋日午后來送試卷,晚自習莫名見哭,主席臺又那麼堅定的耀眼,元旦夜里跌進他懷里臉像個紅蘋果,好多好多。
之前沒有注意的那些都漸漸拂去灰塵,浮出水面。
仔細想想,謝屹周覺得自己確實是。
喜歡林疏雨。
他從來沒對誰過心,也沒對誰有過特例,只有。
那晚從臺上下來,他也思考過除了喜歡還有別的解釋嗎,答案是沒有。
既然確定了就不想否認也不想模糊,只不過現在這個階段...
“讓好好考試吧。”
謝屹周看了眼耿修齊,“別在這時候分心。”
耿修齊沉默片刻,佩服地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日歷一頁頁翻過,一模二模三模,每天除了查補缺就是背誦默寫。
各種預測卷押題卷。黑板上的倒計日剩余最后的三位數。
老師們員著百日誓師,場掛滿紅橫幅,各班列隊站立,校領導在主席臺上慷慨陳詞。
林疏雨站在隊伍中間,抬頭看見謝屹周作為學生代表走上臺。他校服整齊,聲音清朗,把橫幅上的“百日沖刺”幾個字映得發亮。風一吹,彩旗獵獵作響,為他們鼓舞助威。
檢時好幾個生不敢看,著纖細的胳膊紅了眼。
或許也是力太大,借著這個借口終于可以痛哭一場。
這段時間大家都很匆忙,忙著學習忙著背書,關注各大學校網的自主招生和降分政策。
周五那晚湯蘭給每人發了一張彩便利,寫上目標院校和座右銘,再寫上名字在班級文化墻上。
林疏雨認真寫下——
夷清大學,林疏雨。
我見青山多嫵,青山見我應如是。
走出教室才發現原來每個班級都搞了這件事,路過一班,林疏雨悄悄找到謝屹周,看到京川大學四個字時,在意料之中,又有種的失落。
他們的目標不是一個。
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距離好遠。
但這種緒已經無法占據太多心神,生活變得單調,任何事都排在高考二字之后。
唯一的樂趣就是腸轆轆的晚自習后,和聶思思或者譚貞去吃那家悉的魚丸米線。
聶思思現在已經變加四個魚丸,吃得著急:“太味了。”
林疏雨也想,看著聶思思的臉瘦了一圈,把自己的魚丸分給:“覺你瘦了。”
聶思思沒否認:“是吧,我媽也說,但我最近吃得可多了,不知道為什麼一點也長。”
又嘆氣:“而且我這兩個月都沒有來例假,打算考完去看看中醫。”
“力太大了。”林疏雨有點心疼。
聶思思搖搖頭,唔唔說還好,低下頭眼,又吸吸鼻子,悶頭一個勁吃東西。
這幾次考得比一模還差,周圍的人都在進步,只有在退步。
這個人運氣時好時壞,經常做夢高考考砸,為高中里最差的一次,但又不敢跟誰說,大家現在都有自己的事,不想做負能量的人。
“思思,你不是說想看那個漫展嗎,要不要我們周末去瞧瞧。”
聶思思驚呆:“哈?”
林疏雨看看手機:“還能買到票哎。”
聶思思愣愣的:“作業很多,來不及吧。”
那個漫展還遠的,加上路程要一天一夜。
林疏雨眨眨眼,小狐貍尾出來:“作業嘛,問問別人答案不就好了。”
“抄作業?你不是不...”
“會了就好,不差這一張卷子,我們去放松一下。”
聶思思有一個很喜歡的角,本來就很想去,被林疏雨說的蠢蠢:“真的嗎。”
“真的。”林疏雨說走就走,票一下買好了。
聶思思突然拉起警報,憋起嗚嗚的,金豆子掉進碗里:“嗚嗚嗚,不想學了...”
“那就不學了。”林疏雨抱住肩膀,“我們去看日出。”
們背上書包坐上高鐵,跑了一天累得腳疼,從漫展出來在酒店休息到凌晨三點,鯉魚打再次出發,小小的一個山,登頂時天剛蒙蒙亮,紅亭的飛檐翹角在晨霧中若若現。遠天際線漸漸泛起霞,們朝著金日大喊:“一定會好的!”
“祝我們都贏在這個夏天!”
聶思思眼睛很亮,們正值年華,黑眼圈也蓋不住青蔥漂亮的臉:“林疏雨,我你一輩子!!!”
林疏雨朝天空出手:“我也是!”
們在山腳的祈福樹許愿。
健康金榜題名。
前程似錦萬事勝意。
林疏雨閉著眼,忽然想起謝屹周。
再了二十元錢拿下紅條,替心里的年也祈禱。
回去后聶思思的狀態升了十八個臺階,把王承德嚇一跳,悄悄跟聶思思媽媽打電話:“這孩子開竅了,進步很大,最近心也不錯,我們都放平心態,績還是很不錯的,您也別太擔心。”
聶思思母親掉淚:“就是怕力太大撐不住,我們也沒想龍風,考個差不多就行,但這孩子要強,老師您再多幫忙關注一下。”
“我保證,我們不會不管任何一個孩子。”
那段時間變了又好像沒變,大家依舊吵吵鬧鬧,依舊你追我趕,依舊會為了一道題追著老師問,互相斗,老師們翻著試卷在課堂上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下一題,下一題。
窗外的葉子越來越綠,們在“茄子”中匆匆拍完畢業照。
還沒來得及擺出最好的表,沒來得及整理好劉海,閃燈已經定格,紅字印在最上方:汀南一中2016級高三(3)班
們嘰嘰喳喳討論誰最好看,誰拍的最搞笑,突然大笑,又突然看著對方的臉怔住。
往后天南海北,什麼時候能再見。
可青春就這樣,意識到它時,原來已經快走到尾聲。
聶思思拉著林疏雨拍拍立得,不嫌煩得把摁在每個角落。
林疏雨想拍合照,聶思思說再等等,最后一張。
神兮兮,要送林疏雨禮。
“什麼。”
“這個!”聶思思從背后閃出一本理書,“想不到吧,我給你找來了。”
林疏雨愣住了:“思思,我不學理...”
“笨蛋!”聶思思大笑著把書塞進懷里,“你再仔細看看!”
書頁翻間,林疏雨的目落在扉頁角落那個悉的簽名上,謝屹周三個字工整地躺在那里。
“你...”
“疏疏。”聶思思突然收起笑容,聲音輕了下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舍得讓你留下憾。”
頓了頓:“我說要借筆記,其實是想給你個機會。勇敢一次吧,被拒絕也沒關系。其實最近我看他收到了好多書,所以說不止是你。”
遠香樟樹下,兩個人正在表白,生的笑聲隨風飄來,聶思思了林疏雨的手肘:“真的...什麼都不想對他說嗎?”
“哪怕以后再也不見?”
哪怕以后再也不見?
淅淅瀝瀝的雨敲打著窗玻璃,林疏雨著寫字臺上模糊的燈出神。直到敲門聲響才慌忙將那張泛黃的試卷藏進理書下。
“還不睡嗎?”林清韻端著溫牛走進來,順手關上了被風吹開的窗戶。
“媽媽,馬上就睡了。”林疏雨接過杯子,溫熱的牛在杯子里晃出小小的漩渦。
“才是本錢,早點休息啊。”
“嗯嗯。”
房門重新關上,林疏雨頓了頓,重新拿出那張試卷,紙張邊緣有些卷曲,也有點發黃。
他沒有寫名字,但林疏雨不會忘記他的字。
再也不會見嗎。
喜歡要告訴他嗎。
筆尖懸在紙面上方遲遲未能落下。
雨水順著窗框落,在玻璃上蜿蜒明的細線,林疏雨想了好久,最后只有不敢親也不敢明顯的十九個字——
謝屹周。
畢業快樂,前程似錦。
你還記得那場雨嗎?
校服下肩膀靠,是距離他最近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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