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頭激得語無倫次,指著外面片的藍花星塵麥:“是這花!這幾天在裂谷邊清理廢墟,大伙兒極了,看這麥穗金黃就試著磨了點煮糊糊,結果發現吃了這玩意兒的人,上那些被灰白線蹭過、發麻發僵的地方,竟然松快了不!老李頭…老李頭就是被一小從地里冒出來的灰白東西纏上了,我們嚇壞了,想起這花,死馬當活馬醫…”
他的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營地的絕。所有人的目,從垂死掙扎的老李頭上,猛地轉向裂谷邊緣那片在風中搖曳的、妖異又頑強的藍花海。那金黃的麥穗,此刻不再是變異的象征,而是閃爍著生存的微。
蘇晚晴強忍虛,翠綠的眼眸死死盯著老李頭上裂的灰白角質層。裂紋在擴大,灰黑的粘稠質滲出,老李頭的干嘔雖然痛苦,但眼神里的驚恐正在被一種劫后余生的茫然取代。那爛的藍花糊在他口鼻,散發出的不再是單純的甜膩花香,更混合了一種奇異的、帶著金屬腥氣的辛辣味道。
“快!多采花!搗碎!花也要!”蘇晚晴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生命能量雖暫時無法驅散同化,卻本能地知到那藍花中蘊含著一原始、混沌、與道種秩序格格不的“生機”。這生機不是賦予的溫和治愈,更像是一種狂野的排異反應。
人群瞬間了起來。塵煙區的漢子們作最快,他們對這片土地有著最樸素的認知和最快的反應。婦孺們也加了采摘的隊伍,小心翼翼又充滿希地摘下那妖異的藍花。臨時搭建的石臼旁,很快堆滿了搗碎的藍花瓣和花,濃郁的、混合著鐵銹與辛辣甜香的氣息彌漫了整個營地,甚至過了腥與汗味。
蘇晚晴將搗碎的藍花花泥小心地敷在老李頭上灰白角質尚未完全褪去的部位。花泥接到皮,發出更清晰的“滋滋”聲,灰白質以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干裂、剝落,出下面紅腫但恢復生機的皮。老李頭劇烈的搐終于平息,他大口著氣,眼神雖然渙散,但屬于“人”的意識顯然在回歸。
“有效!真的有效!”歡呼聲在幸存者中發,帶著哭腔。這突如其來的希,比任何覺醒者的力量都更鼓舞人心。
劉景晝那幾乎明的影飄近,黯淡的灰白芒掃過一堆藍花花泥。他那量子化的面容上,第一次流出近乎“震驚”的波。“混沌…金屬…生命…糾纏態…”他斷斷續續的低語,仿佛在解讀著宇宙最底層的碼,“星核炸…趙鐵柱的混沌金屬本源…道種的同化能量…地心深逸散的奇異輻…激活了星塵麥種子中…沉睡的…舊地球‘野’基因片段…三者…在毀滅的熔爐中…產生了…未知的…共生突變…”
他看向蘇晚晴,又看向懷中安靜下來的嬰兒。“這花…是抵抗的象征…是…新生的…錨點。它蘊含的…混沌金屬微粒…與…生命能量…變異出的…某種‘抗同化’因子…能…干擾道種的…秩序鎖定…”
就在這時,營地深傳來一聲凄厲的尖。一個負責照顧傷員的年輕孩驚恐地指著不遠一個簡易帳篷。帳篷里,躺著幾個在陣列炸時被灰白線嚴重侵蝕、部分明化的覺醒者。其中一人,邊緣的明化區域正劇烈波,灰白質如同活般從地表的微小裂隙中滲出,試圖重新連接、侵蝕他的!那覺醒者痛苦地扭曲著,發出非人的嘶吼。
“快!用花!”蘇晚晴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石頭反應最快,抓起一大把剛搗好的、漉漉的花泥就沖了過去,狠狠按在那覺醒者明與實界的灰白侵蝕線上。
“滋啦——!”
比老李頭上更響亮的腐蝕聲響起!花泥接的地方,灰白質劇烈翻滾,如同被潑了強酸,迅速變黑、碳化、剝落!那覺醒者猛地一,痛苦嘶吼變了解般的,侵蝕被強行中斷,明的部分雖然依舊存在,但邊緣穩定下來,不再擴散。
“有效!對覺醒者也有效!”王石頭興地大喊,臉上濺滿了黑的粘和藍的花。
這景象給所有人注了巨大的信心。塵煙區的普通人和覺醒者之間的隔閡,在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和對這奇異藍花的共同依賴所打破。人們自發地組織起來:采摘隊、搗花隊、敷藥隊。營地邊緣,大片大片的藍星塵麥被收割,變抵抗道種反噬的第一道防線。
蘇晚晴抱著嬰兒,坐在一塊巖石上,指揮著大局,同時不斷嘗試用生命能量去知、去引導藍花的力量。發現,當的翠綠芒小心地滲搗碎的花泥時,花泥對抗灰白質的效率似乎有微弱的提升,那排異反應變得更加準,對健康組織的破壞反而降低了。
“它在接納我…或者說,我的力量能與它產生某種…共鳴?”蘇晚晴心中驚疑不定。這藍花的力量,狂野、原始、充滿了不確定,與所掌握的、源于道種優化的、相對溫和有序的生命能量截然不同,卻又奇異地能共存、能協作。
劉景晝的影幾乎淡了空氣中的一個廓,他懸浮在蘇晚晴邊,聲音微弱得如同耳語:“你的孩子…蘇晚晴…他是關鍵…未經干預的…混沌種子…他的生命波…是…天然的…干擾源…靠近他…藍花…會更…活躍…”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蘇晚晴懷中的嬰兒忽然不安地扭起來,發出細微的哼唧聲。隨著他的作,靠近蘇晚晴放置的那堆備用花泥,其表面竟然浮現出極其微弱的、幾乎不可見的藍熒,花泥散發出的辛辣氣息也似乎濃郁了一分。
蘇晚晴低頭看著懷中皺的小臉,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復雜。這個孩子,他的誕生伴隨著毀滅與犧牲,他的存在本,竟然了對抗道種的武和催化劑。他是希,也是巨大的責任。
劉景晝的影又淡了一分,他最后的目投向地心深。“平衡…在加速…崩壞…趙鐵柱…撐不了多久了…”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是耗盡最后的力氣,“藍花…要…傳播…覆蓋…大地…形…生態…屏障…孩子…是…燈塔…指引…歸途…”
“景晝!”蘇晚晴驚呼,出手,卻只穿了一片虛無的影。
劉景晝那最后的、稀薄如煙的影,對著嬰兒的方向,似乎努力地凝聚出一個極其模糊、近乎慈的微笑。然后,他化作無數細微的、閃爍的灰白點,如同夏夜的螢火蟲群,盤旋著,最終分了兩。
一細小的流,輕地、無聲無息地沒了嬰兒的眉心,如同之前那一點“祝福”的延續和加強。
另一稍大的流,則如同被吸引般,猛地向下沉去,瞬間穿了厚重的地殼巖石,直地心深——那場被凝固的、趙鐵柱與道種核心殊死搏斗的量子戰場!
點沒嬰兒眉心的瞬間,孩子仿佛應到了什麼,停止了哼唧,睜開了純凈無瑕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蘇晚晴。而那向地心的流消失后,整個營地,不,是整個新曙星球,都仿佛極其輕微地、難以察覺地…震了一下。像是地心深傳來一聲抑到極致的、混合著金屬錚鳴與非人嘶吼的悶響,又迅速歸于沉寂。
蘇晚晴抱了孩子,淚水無聲落。知道,劉景晝最后的存在,連同他量子態中攜帶的關于道種的部分核心信息與坐標,化作了一道最后的“信標”和“燃料”。一部分加固了嬰兒的“歸途”坐標,另一部分,則投了地心那場慘烈的僵持,試圖為趙鐵柱贏得一息,或是在最終崩壞時,指明發的方向。
“燈塔…”蘇晚晴喃喃自語,看向懷中懵懂的孩子,又向營地外忙碌的人群,最后,目堅定地投向那片在雙日芒下、頑強盛開的、仿佛燃燒著藍火焰的星塵麥花海。
“播種!”用盡力氣,聲音傳遍營地,帶著母親的無畏和領袖的決斷,“把所有的種子,播撒到每一寸我們能到達的土地!裂谷、焦土、廢墟邊緣!讓這藍的希,覆蓋整個新曙!這是我們活下去的屏障!這是我們反擊的武!”
幸存者們齊聲應和,聲音匯聚一微弱卻堅韌的浪。塵煙區的漢子們扛起了裝著種子的布袋,婦孺們拿著簡陋的工。他們不再僅僅是躲避災難的難民,他們為了園丁,為了戰士,在文明的廢墟上,播種著由毀滅孕育的、對抗毀滅的奇異希。
蘇晚晴抱著的孩子——這個混沌的種子,天然的燈塔,未來的歸途——站在裂谷邊緣。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連接著地心那場永恒的搏斗。而眼前,是無數彎腰播種的影,是風中搖曳的藍花海,是在灰燼與輻中倔強萌發的新綠。
地心深那一聲沉悶的震余韻似乎還在空氣中殘留,帶來無聲的警兆。道種的反撲從未停止,趙鐵柱的堅持如同風中殘燭,劉景晝已燃盡自化為信標。前路兇險莫測,但希,已在這片燃燒的藍花海中,在這新生嬰兒純凈的注視下,在這群傷痕累累卻不肯屈服的人類手中,扎下了第一簇系。
新曙的故事,在毀滅的余燼中,才剛剛翻開它真正充滿荊棘與未知的篇章。而人類,將以最原始的混與頑強,去對抗那追求絕對秩序的冰冷仲裁。
播種的號令如同燎原之火,點燃了幸存者營地的最后一猶豫。塵煙區的人作最快,他們對土地有著近乎本能的親近與理解。沾滿泥土與汗水的雙手,抓起那些在炸余波中幸存、又在藍花異變中蘊含著未知力量的星塵麥種子,毫不猶豫地撒向裂谷邊緣裂的焦土、的巖,甚至是尚未完全冷卻的金屬廢墟邊緣。
蘇晚晴抱著懷中安靜下來的嬰兒,站在高。孩子似乎到了母親澎湃的心緒,純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充滿焦糊味、腥味和奇異花香的世界。他的小手無意識地揮著,每一次細微的作,蘇晚晴都能約覺到附近堆放著的藍花花泥似乎有極其微弱的能量呼應,如同平靜湖面投一顆小石子開的漣漪。
“燈塔…”蘇晚晴低語,翠綠的眼眸深是憂慮與決絕織的火焰。劉景晝最后的饋贈,將這個未經雕琢的小生命推向了風暴的中心。
就在這時,大地深再次傳來一陣沉悶的、令人心悸的嗡鳴。不同于之前的炸或震,這聲音更像是某種龐大金屬結構在承極限力時發出的、低沉的。營地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作,驚恐地向腳下。那嗡鳴聲持續了十幾秒,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地心深有兩頭巨正在角力,利爪刮著星球的骨架。
嗡鳴聲消失后,一種更深的寒意籠罩了營地。寂靜中,一種難以言喻的抑彌漫開來,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沉重。
“地心…趙大哥…”王石頭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花泥,聲音干,眼中是深切的擔憂。他下意識地握了腰間別著的一把簡陋的、用廢墟金屬打磨的礦鎬。
蘇晚晴的心沉了下去。那嗡鳴聲,帶著一極其悉的金屬質——那是趙鐵柱混沌金屬本源被強行激發、被劇烈消耗、甚至被殘酷磨蝕時才會發出的獨特共鳴!劉景晝最后的投,如同在即將熄滅的炭火中投了一把引信,短暫地激發了抗爭,卻也加速了燃燒殆盡的過程!趙鐵柱正在經歷難以想象的痛苦,他的時間,恐怕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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