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崔府越來越近。

一貴公子裝扮的蕭懷瑾早已立在崔府門前等候多時，他面上波瀾不驚，可那雙微的眼眸卻泄了他心的激。

當馬車的影逐漸近時，他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迎了上去。

馬車還未完全停穩，蕭懷瑾便迫不及待地出手，準備親自去攙扶姜姝寧下車。

姜姝寧掀開車簾，看到他滿臉欣喜的模樣，心頭一，本能地想要避開他的。

可又擔心自己一個不慎摔倒，傷了腹中的孩子。

猶豫片刻，還是將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掌心。

誰料，蕭懷瑾竟順勢將一把拉懷中，抱住，聲音低啞而激：“太好了，姜姑娘，我終于等到你了！”

他的擁抱帶著幾分抖，仿佛要將這些日子的擔憂與思念盡數傾瀉而出。

姜姝寧在他懷中僵住，耳邊是他急促的心跳聲，鼻尖縈繞著他上特有的松墨香氣。

下意識地推開他，低聲道：“殿下，別這樣。”

“對不起，姜姑娘，是本王唐突了。”蕭懷瑾松開，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笑意，帶著幾分自嘲，“我只是……太過激，失了分寸。”

姜姝寧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莫名泛起一陣酸的虧欠。

自己如今已非清白之，肚子里還懷著蕭凌川的骨，可他卻仍對自己懷有如此深厚的意，毫無保留地傾注關懷。

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將一切坦白清楚，不能再讓他為自己一味付出。

“寧王殿下，臣有件事必須與您說……”

剛開口，蕭懷瑾便有些急切地打斷：“姜姑娘，快上本王的馬車吧！我們盡快出城，乘船離開此地，再說不遲！”

說著，他不由分說地拉著的手，將引向一旁早已備好的馬車。

姜姝寧被他半拉半扶地上了車，心中百味雜陳，卻也只得暫時下未盡的話語。

馬車，蕭懷瑾坐在側，始終不愿松開的手。

他眼眸微垂，濃的睫遮掩住眼底翻涌的復雜緒，聲音低沉而溫：“姜姑娘，你可知，我等今日等了多久？這一切，恍若夢境一般，不真實得讓我心慌。”

姜姝寧深吸一口氣，不聲地將手從他掌心中緩緩出，低聲說道：“寧王殿下，您的大恩大德，臣銘記于心。只是……臣在景王府已待了些時日，早已不是從前的姜姝寧，恐怕無以回報殿下的深厚意。”

蕭懷瑾自然聽懂了話中含的深意，心頭猛地一，仿佛被無形的手狠狠揪住，難不已。

但他面上卻依然帶著一抹決然，聲音低沉而堅定：“從我得知你被四哥劫走的那一刻起，我便猜到他會對你做什麼。姜姑娘，我知道你不由己，我你、珍重你，絕不會在意那些所謂的清譽。子的清白，從不在羅之下，只要你愿意接我，我定會護你、你一生一世！”

姜姝寧聞言，心頭狠狠一震，鼻尖酸得幾乎落下淚來。

未曾想到，他對自己的竟深厚至此，即便知曉在景王府的遭遇，知曉已非清白之，他仍能毫無芥地接納。

而他越是這般好，心頭的愧疚與自厭便越是沉重。

他是天上的明月，值得更好的。

就在下定決心，準備拒絕他的心意時，馬車卻猛地一頓，驟然停下。

車外，蕭懷瑾的侍衛阿齊焦急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慌：“殿下，不好了！有人攔住了我們的馬車！那些人看起來……來者不善！”

姜姝寧心頭一驚，猛地掀開車簾，目過車窗向外去。

他們此時已城郊，荒涼的道路兩旁雜草叢生，不遠，一群戴著黑面罩、手持長劍的男子正朝他們的馬車近，步伐沉穩，殺氣騰騰。

“不好，是山賊！”姜姝寧語氣中著不安。

蕭懷瑾眉頭鎖，眼中閃過一抹懊惱，低聲自責道：“怪我心急，想早些離城，便未走道，選了這條僻靜小路。”

他頓了頓，迅速喚來阿齊，將上隨攜帶的細悉數到侍衛手中，沉聲吩咐道，“將這些當作買路錢，給那些人，務必求他們放我們一條生路！”

他雖帶了不侍衛，卻擔心沖突會驚嚇到姜姝寧，便選擇了較為穩妥的方式。

“是，殿下！”阿齊接過財，迅速下車涉。

姜姝寧卻始終心神不寧，纖細的手指攥住袖角，眉心微蹙。

凝視著車外那些黑人的影，心中升起一強烈的不安——他們正要離開京城，便遇上賊人攔截，怎會如此巧？

阿齊捧著那個沉甸甸的布包，朝著那群黑人高聲喊話：“各位好漢！這是我們主子的一點心意，還請好漢們給條生路，別為難我們！”

為首的蒙面男子只冷冷掃了一眼那個鼓囊囊的錢袋，隨后銳利如鷹的目便徑直穿過阿齊，釘死在他們所在的馬車上。

“馬車里，坐的是什麼人？”他的聲音沒有一溫度，像冬日里結了冰的湖面。

阿齊整個人一僵，下意識撒了個謊：“是我家爺和……一個婢！”

“當真是婢？”那蒙面男子哼笑一聲，提著劍，一步步近。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也劃在阿齊繃的神經上。

“若我發現你在說謊……”

他話音未落，車簾猛地被掀開。

蕭懷瑾自己下了車。

他上那件錦袍在荒野的風中微微拂，神卻不見慌。

他朝那人一抱拳，姿態放得極低：“這位好漢，實不相瞞，我今日準備帶著我家夫人出城南下，還請好漢莫要為難！”

那蒙面男子聽到“夫人”二字，蒙在臉上的黑布都擋不住他那嘲弄的意味。

“夫人？”他冷笑一聲，目黏膩地在馬車上逡巡，“正好，我這山寨里還缺個寨夫人。你這夫人，就留下來給我當寨夫人吧！”

這話下流又猖狂，簡直是把蕭懷瑾的臉面踩在腳下。

“放肆！”蕭懷瑾忍耐已到極限，臉上最后一恭敬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意，“一群藏頭尾的宵小，竟敢覬覦本王的夫人？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本王無！來人，給我上！”

一聲令下，蕭懷瑾帶來的十幾個侍衛再不遲疑，瞬間拔刀出鞘。

他們訓練有素，陣型一散，便如狼群般撲了上去。

霎時間，刀劍影，金鐵鳴之聲不絕于耳。

姜姝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攥著車窗的邊緣。

風中傳來兵刃破開皮的悶響，還有男人臨死前的悶哼。

的視線里，人影錯，飛濺，每一聲撞都讓心驚跳。

心中的不安，很快就變了徹骨的寒意。

不對勁。

蕭懷瑾的侍衛都是銳，可在那群蒙面人手下，竟像是紙糊的一般。

對方的刀法狠辣至極，招招致命，沒有半分多余的作。

這怎麼可能是山賊？

不過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廝殺聲漸漸平息。

蕭懷瑾的侍衛們，或倒在泊中，或重傷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阿齊捂著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滿眼不甘地跪倒在地上。

為首的蒙面男子隨手甩掉劍刃上的珠，那雙冷的眼睛穿過死寂的空氣，重新落在蕭懷瑾上。

他提著那把尚在滴的長劍，一步，一步，朝他們近。

“現在，”他開口，聲音里帶著勝利者的腔調，“可以把你的‘夫人’，留下了吧？”

一瞬間，姜姝寧的頭皮炸開，一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們本不是沖著錢財來的！

是沖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