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泓暉堂的有條不紊，流芳館里卻是做一團。

耳房走了水，院子里的丫鬟七手八腳地收拾著那片狼藉，可突然來了場雨，又把眾人澆得狼狽無比。

正屋里，崔夷初拳握，聽著外頭的雨聲，滿腦子想的都是趙玄祐抱著玉縈離開的場景。

他一定是知道了！

他一定是知道玉縈就是晚上陪著他的那個人了！

辛苦籌謀的一切都白費了！非但如此，還給玉縈那樣賤丫頭做了嫁，把送進了泓暉堂。

怎麼回事？

明明的計劃那麼周全，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夫人，該怎麼辦啊？”崔夷初心慌意的時候，往日沉穩的大丫鬟寶珠竟是六神無主，“夫人，你救救奴婢吧。”

“夫人正心煩意呢，你吵吵什麼？”寶釧這陣子一直被寶珠著風頭，原本兩人關系還不錯，此刻倒是得意起來了。

寶珠知道自己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卻是不聽勸阻，徑直朝崔夷初跪下：“夫人，世子邊的元青已經拿走了玉縈吃的栗子糕，稍一查證就知道栗子糕有毒，會順藤瓜查到廚房、查到流芳館。”

“查到又如何？院里到撒了耗子藥，是玉縈自己吃錯了……”寶釧說到這里，聲音戛然而止，終于明白了寶珠的顧慮。

玉縈中毒是一回事，毒藥是栗子糕又是另一回事。

若只是中毒，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旁人都不知道是怎麼中毒的，推說愚蠢誤食了耗子藥就好。

但吃剩的半塊栗子糕被世子帶走了，世子就會知道栗子糕有問題，是有人在刻意毒殺玉縈。

倘若查到流芳館這邊……

寶釧雖事事都想寶珠一頭，但到底有姐妹之，不想看到寶珠去死，咬牙道：“不妨事的，大不了一個小丫鬟出去。”

見崔夷初一直心煩意，似乎沒聽到們倆的話，寶釧忙扶著崔夷初坐下：“夫人別急，興許玉縈今晚就死了。那些耗子藥厲害著呢，只消一丁點一窩耗子全藥死了，肯定活不了。”

崔夷初搖了搖頭，冷笑道：“活得了，我小看了。”

寶釧聽得一愣，看向寶珠，見整個人如同被干了生氣一般，忙晃了晃的胳膊：“還沒到死期，且先想想法子。”

想是要提醒崔夷初，寶釧道：“夫人如今失去了周媽媽，只剩下你我，咱們可得幫夫人出出主意。”

寶珠聽到這句話，多振作了些。

眼下要活命，一切的依仗都在崔夷初上，倘若能度過難關，自己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玉縈的心機的確不簡單。今晚拿著栗子糕跑到世子跟前，不可能是偶然，早就知道栗子糕有毒，遲遲不吃，就是為了讓世子看到中毒。”

“還不是怪你！”崔夷初忽然暴怒，抬手便給了寶珠一掌，“倘若你早些把毒藥灌進去，哪里會惹出這麼多麻煩。”

這一掌打得極狠，寶珠的角立即就開始冒，一旁的寶釧也嚇了一跳。

寶珠準備毒藥的時候，崔夷初一直坐在旁邊看著，還吩咐們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覺。

此刻出了事，倒一應怪在丫鬟上了。

寶珠捂著臉不敢吭聲。

“夫人息怒，”寶釧穩住心神，“是奴婢們蠢笨，辦事不力，只是已經出了事，到底得想個應對之策啊。”

“如何應對？玉縈這賤人已經沖到世子跟前了，定然會將一切說出來。”

寶珠忍著臉頰上的劇痛道：“玉縈并不知道夫人的全盤計劃，便是說，也說不出多來。”

“那你說怎麼應對？”

失去周媽媽后，寶珠就是崔夷初邊最頂用的人，剛才打得雖狠，此刻卻仰仗著寶珠出主意。

“玉縈只知道夫人讓夜里去服侍的事，便是沒死，也只能跟世子說這一件事。”

“世子一定會來問我。”

寶珠道：“夫人的子一向不大好，便說是擔心服侍不周，這才有意提拔玉縈。”

“提拔？你是說，抬為通房？”不等寶珠回答，崔夷初自己也想明白了。

趙玄祐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玉縈抱走，顯然是喜歡的。

“玉縈所圖的就是通房之位，只要給了，應該不會生事。”

“你怎知不會生事？”

寶珠半張臉都腫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古怪：“明兒一早，夫人便去泓暉堂看看，倘若玉縈沒死，便當著的面說要抬舉為通房，以的心機，應該會見好就收。畢竟，一塊毒栗子糕不可能搖夫人的地位。”

“眼下只能如此了。”

寶釧聽得頗不開心：“真真便宜這賤人了！”

先前還開心能看到玉縈七竅流而死，不過一晚上的功夫，竟然要風風的做通房了。

“一個通房而已，夫人要收拾也是早晚的事。”

“嗯。”

崔夷初閉了閉眼睛，深深后悔自己沒有聽母親的勸告。

母親早勸不要在府里手。

是輕敵了，好在這個虧不算太大，區區通房，不足掛齒。

“眼下，夫人還得想想如何圓栗子糕的事，若是世子要仔細查證，院里好幾個丫鬟都看到我端了栗子糕進玉縈的耳房。”

“院里都是咱們的人，怕什麼。”崔夷初微微扶額，“你不是讓人盯著玉縈嗎？趁著夜深，趕理了。”

一聽到“理”，寶珠和寶釧心領神會。

院里的丫鬟都是從公府帶來的陪嫁，原是崔夷初喜歡的丫鬟，尋常況下自不會輕易理。

眼下失去了周媽媽，更不能失去寶珠這左膀右臂，只能棄卒保車了。

“是。夫人早些歇息吧。”

說是這麼說，崔夷初這一夜輾轉難眠。

早上天一亮，便迫不及待地心打扮了一番，領著寶釧往泓暉堂去了。

“夫人。”院門口的護衛齊齊向崔夷初行禮。

崔夷初正進去，卻被他們攔住。

“你們攔我？”

堂堂世子夫人，從未在侯府里被人攔過。

護衛們面面相覷，也覺得難辦。

“夫人息怒，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

崔夷初傻眼了，是趙玄祐命令他們攔住自己嗎？

泓暉堂里，玉縈到底告訴了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