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曦不希自己親生父親的糟糕形象被外人知曉，尤其是被傅庭川知曉。

狡辯：“我手沒抖。”

傅庭川站在原地，靜止了一會兒，突然步上前，抓著的手腕，把人拉起來。

“上醫院。”

林語曦掙扎出來，“我沒病，不用上醫院。”

傅庭川奈何不了，“年紀輕輕就得了帕金森，還說沒病？”

林語曦瞠目結舌，“誰得帕金森了，我只是……”

“只是什麼？”

林語曦張了張，“不關你的事。”

指尖還留有一，傅庭川捻了捻，“那就是得了癔癥，天化日夢到自己被鬼追著跑，出現幻覺了。”

林語曦從不知道他這張這麼毒，氣直沖天靈蓋。

“你煩不煩啊。”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抬步，走進單元樓。

傅庭川一路跟著，到了四樓，在關門之前，對著門喊了一句：“林語曦，我就住在樓下，怕什麼。”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林承浩聽到這聲吼，立馬跑出來安林語曦，“媽咪，有人要傷害你嗎？”

“沒有，媽咪很安全。”

林語曦了浩浩的后背，不想讓孩子擔心。

不知是不是傅庭川的話起了效果，晚上的時候，的腦子里沒再出現過秦海峰。

半夜，下起雷陣雨。

雨滴砸在玻璃上，像細的鼓點，時輕時重，將原本淡去的回憶一點點敲開。

林語曦夢到以前。

媽媽去世后，秦海峰不知所蹤，和秦若詩兩個半孤兒，被迫住在同個屋檐下。

外公外婆每次燒好飯，秦若詩都會搶先一步，跑到餐桌邊，把翅挑到自己碗里。

有幾次忍不住去爭，推來搡去之間，打碎了好幾碗。

后來心疼外公外婆，也就沒再和秦若詩爭。

當然這些只是最不起眼的冰山一角，年最大的影，從秦海峰某一天回家開始。

不知從哪兒染上了賭癮，欠了一大筆債，秦海峰先是把房子抵押掉了，不夠用，又來威脅外公外婆，想霸占他們的棺材本。

外公外婆不給，秦海峰就從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對著他們。

秦若詩嚇得躲進房間。

眼看著刀就要落到兩位老人上，林語曦沖上去，不要命地抓住秦海峰的手，壯著膽子吼，再敢來就和他同歸于盡。

秦海峰最的是自己，怎麼可能為了兩個老人去坐牢，見林語曦真敢和他拼命，之后的日子便沒有再出現過。

但他走之前撂下的狠話，和那猙獰的面目，在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頻繁地出現在林語曦的午夜夢回當中。

會時常驚醒，從床上坐起來，發現睡完全。

“林語曦，你媽就是這麼教你孝順的？居然敢對你親爸手，過幾天就找人把你賣了！”

男人的臉棱角糲，眼白泛著黃，盯著的時候，瞳孔兩顆堅的鐵砂，仿佛要將死死釘進里。

不要！

林語曦翻了個，兩只手徒勞地前，想抓住點什麼。

手心里全是空氣。

不要被賣掉……

驀地，溫熱的進手心，包裹住，像一支中和劑，心慌慢慢平息下來。

接著，有人在眼尾抹了一下，將淚痕抹散。

“別怕，他傷不到你。”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林語曦猛地睜開眼。

視線中出現一張極折疊度的臉，淡淡的月過窗簾，溜進來，在他臉上投出半明半暗的影。

蠱人心的名畫。

林語曦眨了眨眼，面前的這個人……好像是傅庭川。

不，就是他。

“你怎麼進來的？”

此刻的半睡半醒，眸中含著水，聲音糯中帶啞，像一羽，在心尖輕掃了一下。

傅庭川結滾。

天知道他有多喜歡這幅不犟的樣子。

不帶刺，似水。

他一休閑裝，坐在床側，握著的手，緩緩挲，卻放不下想要挑逗的心思。

“你讓我進來的。”

林語曦蹙起眉頭，完全不相信這個答案，“你胡說。”

傅庭川玩心正盛，“哪里胡說了，你的房間，老公不能進？”

空氣安靜了幾秒。

傅庭川以為清醒了，干燥的手心微微潤，間也隨時準備好發聲道歉。

沒想到，晶瑩的淚珠又在的眼眶中積聚，順著眼尾出一道淺淺的水。

“他走了。”

所有未出口的話瞬間凝固，像一顆糙的石子，堵在傅庭川的嚨里，磨得生疼。

林語曦執拗地說服自己，遠在地球另一端的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自己邊。

“你肯定是假的。”

“不是假的。”傅庭川手心的力道緩緩收，“我回來了。”

“騙人。”

“沒騙人。”

林語曦堅持，“有騙人。”

“沒騙人。”

“就是有騙人。”

傅庭川低下頭來，出無可奈何的笑容，抬起的手，薄輕吻細膩的手背。

“好，騙人。”

見他承認了，林語曦也就不再爭辯，一雙眸呆呆地著，里面全是他的影子。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出手，翻背對他，半張臉埋進清香四溢的被子里，聲音悶悶地從被子里傳出來。

“你不要回來了。”

房間一片死寂。

傅庭川的臉沉沉的，“林語曦，重新說一次。”

被到的人超乎尋常地乖巧聽話，重復了一次，一字不落，還添了一句話。

“你不要回來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傅庭川氣到發笑。

夢是心底的回音，不想再看到他，是鐵了心要走。

他繞到另一側，在床邊蹲下來，指尖輕輕拉下被沿，出一張睡意朦朧的臉。

“可是林語曦，我想再看到你，不止一天。”

余生的每一天，他想睜開眼就能看到，看窩在他懷里，睡得微張，不顧形象。

百分百地全然信任他。

可林語曦堅決不妥協，推開他的手，拉高被子，全方位蒙住自己的臉。

“我不要你了，你走開。”

傅庭川走投無路，蹲在地上，看著拉高的HelloKitty棉被，奢改口。

但什麼也沒有。

甚至傳出輕微的鼾聲。

他頹然地坐到地上。

就這麼一直坐到天際微微發亮，天邊吐出魚肚白。

快到早上六點。

從哪里來的，就要回到哪里去，所幸網購的火災逃生繩還算好用，傅庭川走到臺，順著繩子到三樓。

昨晚發生的一切，在清晨的第一縷進屋時，化為緲緲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