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的車在路上疾馳，車窗外的霓虹燈被拉模糊的彩線，像他此刻混的思緒。

他的手指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泛白，油門幾乎踩到底，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發泄他腔里翻涌的怒火。

騙了他。

本不是蘇云。

此時崔皓對的恨意已經到達了頂峰，他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栽在了整容的上。

車子猛地剎停在酒店門口，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崔皓甚至沒等車完全停穩，就推開車門沖了出去。

電梯的上升速度慢得令人發狂，他的目死死盯著跳的樓層數字，呼吸沉重得像是在抑某種即將發的緒。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他大步走向套房，刷卡推門而，然而——

房間里空無一人。

燈依舊亮著，床鋪整潔，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水味，是蘇云常用的那款，可卻不在。

崔皓的太突突直跳，他環顧四周，目掃過梳妝臺、浴室、臺，甚至柜，全沒有的影。

去哪了？

是察覺到他已經發現真相，所以提前逃走了？

他掏出手機，手指幾乎要將屏幕碎，撥通了蘇云的電話。

“嘟——嘟——”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驟然一滯。

電話那頭，蘇云的聲音依舊溫，帶著一疑，

“阿皓？怎麼了？”

蘇云突然接到崔皓的電話著實是有點意外，因為崔皓從來都沒有這個時間給打過電話。

他咬牙關，嗓音低沉得可怕：

“你在哪？”

“我在樓下咖啡廳，剛見完一個朋友。”

頓了頓，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

“你……聲音不太對，發生什麼事了？”

他冷冷道：

“立刻回來，現在。”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后，輕輕應了一聲：

“好。”

崔皓掛斷電話，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的夜景。

玻璃映出他繃的側臉，眼底翻涌著復雜的緒。

到底想干什麼？

接近他，是為了報復慕南嫣？還是另有所圖？

門鎖轉的聲音響起。

他緩緩轉，目如刀般鋒利，直直刺向門口——

蘇云推門而，臉上還帶著溫的笑意：

“怎麼突然這麼急……”

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崔皓的眼神，冷得讓瞬間僵在原地。

“慕云舒。”

他緩緩吐出這三個字，嗓音里抑著風暴，

“你玩得開心嗎？”

的瞳孔驟然，臉上的褪得一干二凈。

慕云舒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的腦海，蘇云的呼吸瞬間凝滯。

慕云舒？

已經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三個月？半年？自從改頭換面，徹底拋棄過去后，“慕云舒”就像上輩子的幽靈，早就被鎖進記憶最暗的角落。

可現在，它被崔皓生生拽了出來。

的指尖不控制地抖，嚨發，連聲音都變得陌生：

“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崔皓的眼神冷得像冰，角扯出一抹諷刺的弧度：

“怎麼？裝不下去了？”

蘇云——不，此刻應該慕云舒——站在原地，口劇烈起伏。

的大腦一片混，無數疑問瘋狂翻涌：

他怎麼會知道？

他查到了什麼？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一切？

可甚至不知道“一切”到底是什麼。

半年前，倉皇逃離慕家，像只喪家之犬。

那時只知道慕鋒不是的親生父親，再也做不了慕家的大小姐了，而一直敬的母親，之前居然是一個陪酒，一想到之后自己會過上怎麼樣的生活就無法接，所以當晚將家里值錢的東西全都帶上，跑路了......

害怕之前的朋友知道不堪的世嘲笑，所以連夜離開了京城。

后來，輾轉來到H國，用最后的積蓄整容、改名，徹底抹去“慕云舒”的痕跡。

只是想重新開始，僅此而已。

可現在，崔皓的眼神告訴，事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你到底想干什麼？”

崔皓近一步，聲音得極低，卻帶著令人窒息的迫，

整南嫣的樣子，接近我，是為了報復？”

愣住，瞳孔微微擴大，

“報復？什麼報復？”

崔皓冷笑：“裝得真像。”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一慌，

“我整容只是因為……因為我想徹底擺過去！我本不知道你在懷疑什麼！”

“那你為什麼偏偏整的樣子？”

崔皓猛地鉗住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碎的骨頭。

慕云舒疼得倒一口冷氣，卻在對上他厭惡眼神的瞬間，所有痛都化作了更尖銳的刺痛。

“慕云舒，別告訴我這是巧合！”

這句話像引線，瞬間點燃了埋藏多年的火藥桶。

“是，我就是照著整的怎麼了！”

慕云舒突然歇斯底里地甩開他的手，心修飾的指甲在崔皓手背上劃出幾道痕。

口劇烈起伏，眼中積蓄多年的嫉妒終于決堤。

“你知道我從小看著那張臉是什麼覺嗎？”

神經質地笑起來，手指抖著指向自己如今與慕南嫣如出一轍的面容：

“明明都是慕家的兒，憑什麼生來就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而我只能以繼的份回慕家？”

突然將手到崔皓的面前，出手腕上的一道陳年疤痕：

“就因為我六歲那年不小心弄臟的子，養的畜生就把我抓這樣！”

崔皓震驚地看著那道猙獰的傷疤，他之前從來都沒有注意到手上居然有這條傷疤。

慕云舒卻已經陷癲狂的回憶：

“可父親呢？他只關心慕南嫣有沒有驚！”

“我拼命考第一，學鋼琴學到手指流，可所有人眼里永遠只有！就因為長了張漂亮臉蛋，連呼吸都是對的！”

突然撲到梳妝臺前，從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機，瘋狂翻找出一張照片朝向崔皓。

照片里七歲的慕南嫣穿著純白禮服站在生日蛋糕前，而角落里的慕云舒穿著過時的舊子，臉十分的模糊，不認真看本認不出來是。

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

“看啊！現在這張臉是我的了！最得意的武，現在長在我上！”

笑聲戛然而止，湊近崔皓，吐息帶著病態的甜：

“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麼嗎？即使我現在頂著這張臉，還是只能當的替，還是得活在的影里.......”

崔皓盯著眼前歇斯底里的慕云舒，口翻涌著一荒謬的諷刺。

他冷笑一聲，聲音像是從牙里出來的，

“南嫣那些年在慕家過的什麼日子，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現在在這兒賣慘？”

慕云舒的狂笑戛然而止，睫上還掛著未落的淚珠。

“從小到大都生活在慕家，就像你說的，本來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可是自從你和你媽住進慕家，你們是怎麼對的？你媽氣就打，心不好就讓肚子不讓吃飯，甚至還指使干活，這些你都忘了？”

慕云舒的臉眼可見地蒼白起來，抖著：“不......不可能......”

“你當然不知道。”‘

崔皓近一步，影完全籠罩住，

“因為施暴者就是你那位溫賢淑的母親，而包庇這一切的——”

他譏諷地勾起角，“就是你口中偏心的父親。”

突然想起很多被忽略的細節：慕南嫣永遠穿著長袖校服，夏天也不肯；每次家庭聚餐，慕南嫣總是最后一個上桌，吃的都是剩菜......

崔皓看著的反應，眼神漸漸變得復雜。

眼中的震驚和混不像是裝的，難道這個被寵壞的大小姐，真的對家里的骯臟事一無所知？

此時崔皓已經不想再和慕云舒糾結以前的事了，他回想起剛剛慕云舒說的哪些事。

難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但下一秒，這個念頭就被他狠狠掐滅。

“你父親怎麼死的，你母親為什麼獄，你真的不知道？”

慕云舒還沉浸在崔皓說的那些話里，整個人都是懵的，的臉慘白的看向崔皓：

“……什麼？”

他松開，嗓音冰冷：

“看來慕南嫣還是太仁慈了，放你一條生路，你卻自己送上門來。”

慕云舒的一，差點跌坐在地上。

父親……的死？

母親……獄？

和慕南嫣有關？

的世界在這一刻天旋地轉。

崔皓的呼吸逐漸平復，他盯著慕云舒蒼白的臉，那雙眼睛里盛著的震驚與茫然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腔里的怒火突然失去了燃料。

真的不知道。

這個認知讓他太突突直跳。

他后退半步，抬手了眉心，聲音里帶著疲憊的冷意：

“聽著，不管你是真不知還是裝傻，從今天起——”

“我們劃清界限。”

他抬起眼，目如刀，

“我們之間的事，不準向南嫣半個字，否則.......”

拇指在頸間緩慢劃過，留下無聲的威脅。

慕云舒怔在原地。

夜風從沒關嚴的落地窗隙鉆進來，吹得的小臂泛起細小的戰栗。

多可笑啊，曾經真的以為，這個人是灰暗人生里偶然照進來的一束。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突然笑出了聲。

“睡完就想跑？”

抬頭，角勾著甜的弧度，眼底卻結著冰：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崔皓皺眉看向：“你什麼意思？”

“我懷孕了。”

四個字像炸彈般在房間里開。

崔皓的表瞬間凝固，瞳孔針尖大小。

足足三秒的死寂后，他猛地掐住的下，力道大得讓痛哼出聲。

“你當我是傻子？”

他聲音嘶啞，熱氣噴在臉上，

“每次都有措施，你怎麼可能懷孕？”

“你確定？”

慕云舒被迫仰著頭，卻笑得愈發艷麗，

“第一晚.......你喝得連我是誰都認不清了吧？”

意有所指地瞥向凌的床鋪，

“就在那兒，你抱著我怎麼都不肯撒手......”

崔皓如遭雷擊，記憶碎片突然閃回。

破碎的酒瓶，滾燙的，還有清晨醒來時懷里的人.......

那天，他們真的什麼措施都沒有做.......

他松開手踉蹌后退，結滾：

“不可能.......怎麼可能一次就中......”

崔皓的呼吸驟然變得重，太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著慕云舒那張與慕南嫣十分相似的臉，胃部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慕云舒纖細的手指輕輕過平坦的小腹，子隨著的作泛起漣漪。

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怎麼，你對自己的能力這麼沒信心？”

從包里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化驗單，手腕一甩，紙張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終輕飄飄地落在崔皓锃亮的皮鞋旁。

“孕四周，時間剛好對得上。”

紙張輕飄飄落在他腳邊，像道催命符。

崔皓的目死死釘在臉上，仿佛要看穿這副致皮囊下的真面目。

他始終沒有彎腰去撿那張紙，但額角暴起的青筋已經泄了他的緒。

寒意順著脊梁爬上來：

“你到底想要什麼？”

慕云舒紅輕啟：“五千萬，買斷這個意外。”

崔皓的結滾了一下：

“如果我不答應？”

崔皓的聲音像是從牙里出來的。

“那我就只能找慕南嫣聊聊了......”

崔皓猛地向前一步：“你威脅我？”

慕云舒突然收起笑容，眼神銳利如刀：

“這是你欠我的，你要是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睡完就想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崔皓，這世上沒這麼便宜的事。”

轉走向落地窗，京城的萬家燈火在眼中碎一片浮掠影。

這幾個月以蘇云的份生活，讓終于看清了一個事實，與其困在慕南嫣的影里發瘋，不如徹底斬斷這一切。

“你放心，我對當單親媽媽沒興趣，錢到賬當天我就去做手，從此消失在你們的世界里。”

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崔皓眉頭微蹙：“你愿意離開？”

崔皓有點吃驚，沒有想到慕云舒會選擇離開。

“因為我想通了，比起恨慕南嫣，我更恨這些年被嫉妒蒙蔽的自己。”

“我不想在待在任何和慕家和慕南嫣有關系的地方，你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自己有多可笑。”

突然轉看向崔皓：

“五千萬，買我的消失，很劃算不是嗎？”

崔皓沉默片刻，眼神漸漸變得深沉。

五千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如果能徹底解決這個麻煩......

“希你說到做到。”

“當然，只要錢到賬，我立馬離開。”

“明天上午十點，我會把錢打進你的賬戶，別讓我再見到你。”

崔皓說完就直接離開了，沒有任何的停留。

房門被重重摔上的一刻，慕云舒臉上偽裝出的脆弱瞬間褪去。

彎腰撿起那張無人問津的孕檢單，慢條斯理地將它撕碎片。

“蠢貨。”

對著滿地的紙屑輕笑出聲。

那張所謂的孕檢單不過是今天花兩千塊在私立醫院買的假證明。

做們這一行的，怎麼可能真的讓自己懷孕？崔皓居然連確認都不敢，真是懦弱得令人發笑。

赤腳踏過滿地的碎紙，從柜暗格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護照和機票。

明天這個時候，就會在飛往瑞士的航班上，開始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