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葳蕤。

暖黃的影里，青年輕的面頰，認真道：“會。”

聞星落垂眸，著他掌心的溫度。

細纖長的睫輕過掌心，令謝觀瀾生出些微意。

良久，他聽見聞星落輕聲道：“我不能離京。母親抱著刃仇人同歸于盡的心態進他的后宮，我怕稍有不慎就是訣別，我要守著母親。”

謝觀瀾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

他垂下眼簾，看放在雙膝上的手，“我不想你在魏夫人和我之間做出選擇，因為我知道在你心里，我還不配和相提并論。可是，聞寧寧，你要對我負責啊。”

聞星落試探，“負什麼責？”

“蓉城城郊溫泉的事，你都忘了嗎？”謝觀瀾蹙眉，“你離開的那一夜，與我在那里有了夫妻之實。我沒記錯的話，一共發生了六次。”

聞星落狐疑地盯著他。

懷疑謝觀瀾中了裴凜的巫。

無比肯定，“你我絕對沒有發生過夫妻之實。”

謝觀瀾同樣肯定，“有的。”

“真沒有！”

“我記得很清楚。”謝觀瀾眉骨下，霍然握住聞星落的手腕，“聞寧寧，你與我一夕歡好，為何如今不肯承認？！你想玩弄我的？！”

“我從未想過玩弄你的！但那種事咱倆真的沒做過！”

兩人爭執間，忽然聽見嗑瓜子的聲音。

兩人向床榻，謝拾安不知何時醒來的，正靠著床頭嗑瓜子。

謝拾安津津有味，“你倆繼續，別管我，我就看個熱鬧，回頭好跟祖母說道說道。”

謝觀瀾忍了又忍，寒著臉拉聞星落起，“去我帳篷里說。”

聞星落幾乎是被他抱回帳篷的。

被丟在床榻上，正起，青年已經傾而來。

他住的下，“與我有夫妻之實，對你而言是很丟臉的事嗎？！我也曾說過，那些事該婚后再做，可那夜你十分主，我也不知為何就上了頭！總之，我愿意對你的清白負責！”

聞星落咬著瓣。

謝觀瀾這副架勢，仿佛不要他負責，他就會吞吃了似的。

見過人上趕著占便宜的，沒見過人上趕著負責的。

安地了青年的肩膀，“那個，我在想，也許是因為那一夜你吃了迷藥的緣故。”

把謝厭臣制作的迷藥說了一遍。

“我將迷藥混在了胭脂里，借著親你的機會讓你吃了下去……”聞星落不自在地坐起，捋了捋鬢角發，沒敢直視謝觀瀾，“二哥哥說，那份迷藥可以讓人產生幻覺，看見心底的……”

帳寂靜。

謝觀瀾端坐在床邊，修長的十指悄然嵌進床褥。

也就是說，他和聞寧寧之間，其實什麼也沒發生。

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

向來呼風喚雨叱咤戰場的西南兵馬都指揮使，耳不自覺地爬上一抹緋紅，仿佛丟了很大的臉。

聞星落挪到他邊，仰頭湊到他的耳畔，嗓音揶揄帶笑，“原來子衡哥哥的，是我呀……”

謝觀瀾氣笑了，“怎麼，寧寧希是別的人？”

聞星落噎了噎，沒趣兒地跪坐好，“你這人一點兒也不好玩。”

謝觀瀾又想起請人帶給他的那番話，于是趁這個機會一起問了個明白，“你究竟讓人給我帶了什麼話？你果真要與我分道揚鑣，要我另娶旁人不再煩你？”

聞星落驚愕，“我從未說過這種話！”

將原話復述了一遍，不敢置信道：“那些人究竟是怎麼傳話的？！扣錢，每個人都要扣五十文錢！第一個就要扣二哥哥的錢！”

謝觀瀾把玩著的金步搖，眼底寒意消融無蹤，只余下春和日麗般的溫漣漪。

竟是旁人傳錯了話，他誤會寧寧，白生了那麼久的氣。

他心愉悅，慢悠悠道：“那些大老，不識得幾個字，又各自著一口鄉音，領會錯了意思也是有的，扣錢倒是不必。”

聞星落覷著他。

這個男人初見面時又兇又壞，輒就扣手底下人的月錢，這個時候倒是裝起大方來了。

攏了攏錦被，看了眼角落的滴，“已經是下半夜了，你要送我回營帳嗎？”

“來回折騰平添勞煩，就睡在這里罷。”謝觀瀾握住的腳踝，替下鞋，“左右你已是我的人了。”

青年的手握慣了刀劍。

替褪下羅時，作竟也稱得上溫。

聞星落將白生生的腳丫子藏進錦被，猶豫道：“那……那你睡哪兒？”

以為謝觀瀾要睡在邊。

然而青年居然正派的什麼似的，命人送進來兩床被子，就地打了地鋪。

聞星落枕著謝觀瀾的枕頭，偏頭看他。

像是窺破的疑，謝觀瀾閉著眼睛淡淡道：“之前以為與你有了夫妻之實，因此放縱了些。既然你我是清白的，這份關系自然應當保持到大婚之時。”

“你一定會娶我嗎？”

“我一定要娶你。”

聞星落凝視他的側臉，心底忽然一片。

以為是洶涌澎湃的浪，今夜方知，也可以是靜謐端肅的夜。

彎起眉眼，忽然赤著腳下榻。

跪坐在地鋪邊，傾親了一口謝觀瀾的臉頰。

沒好意思看他的表，紅著臉匆匆跑回床榻，把自己藏進了他的被子里。

與此同時，另一邊。

謝折帳中，只獨獨留下了魏姒和張貴妃。

謝序遲渾是地趴在地上，不遠是沒了氣息的謝明瑞。

謝折獨坐上首，瞥向魏姒，“姒姒，你過來。”

魏姒低眉垂首地走過去，豈料剛靠近，就結結實實挨了男人一掌。

跌倒在地，捂住臉頰，無聲地看向他。

謝折冷笑，“你真以為，朕信了你的鬼話？！”

張貴妃傷心絕地跪坐在謝明瑞的尸邊，瞧見這一幕，頓時瞳孔放大，臉上添了些難以言喻的暗喜。

魏姒低聲，“臣妾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麼。”

“你和賀為舟！”謝折厲聲，“你妄圖挑撥朕與賀家的關系，你居心不良！”

余瞥見張貴妃，他突然將手里的犀牛角狠狠砸向張貴妃的臉，“賤人，你又在暗喜什麼？！你死了兒子，你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