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隔著一個園子, 魏欽依稀能聽到西廂房傳來的靜，很熱鬧。

力還真是旺盛，魏欽著實今晚被吵得有些頭疼, 扯了一下角，端起手邊的茶盞, 微側頭看向庭院，卻看到趙媽媽從正房出來徑直往西廂房去了。

“姐兒時辰不早, 該睡覺了。”趙媽媽站在門外勸道。

西廂房安靜了片刻, 很快房門從裏打開, 百宜腦袋鑽出來, 聲答：“知道了, 知道了，姐兒馬上就睡, 媽媽請回吧！”

趙媽媽嗔道：“別鬧姐兒了。”

百宜應得快, 目送趙媽媽離開，關門轉, 明黛還靠在外間的榻上，手裏拿著一個發著熒的小繡球拋著玩。

“我的姐兒，你再不睡覺, 要連累我挨趙媽媽訓了。”百宜走過去, 一邊收拾散落在茶幾和榻上的玩, 一邊說道。

“好吧。”明黛只好從榻上下來, 往裏屋走，還不忘帶走正在玩的繡球。

百宜無奈地搖搖頭，將玩都歸置到箱籠中, 過去見躺好了，幫理了理床帳：“姐兒有事我。”

就睡在外間的榻上。

明黛胡點頭, 顯然神思還留在燈會上沒有回來，其實要說逛過的最好玩的燈會當屬應天府的中秋燈會，不過上一回去應天已經是前年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阿爹能再帶去應天玩。

明遠接下來卻是不得空閑的，縣學今年有三個秀才要參加秋闈，他自是需要傾力相助，常常縣學散學後還帶著他們回家繼續做功課，聖甚至三更天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明黛起夜瞧見書房的燈還亮著，著眼睛，心裏困，記得幾位前來向阿爹請教功課的師兄已經回家了，悄聲走到窗後，還沒有來得及敲窗，就聽裏頭響起一聲重重的咳嗽聲。

“是明姐兒？”明遠的聲音傳來。

明黛笑嘻嘻地拉開窗扇，往裏瞧，沒想到梅太太也在。

明遠坐在書案後，手執筆桿，梅太太坐在書案側端一只手摁著硯臺，一只手握著墨條研磨墨。

他們一直都很好，明黛都不曾見過他們紅過臉，擡手，傾雙手搭在窗臺上：“阿娘阿爹怎麽這麽晚了還沒有回房休息？”

“快忙完了，你先乖乖回去。”梅太太回頭看，溫聲說。

“我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吃食。”明黛這會兒也清醒了，想著他們忙到這會兒應當了，說完轉起一枝海棠花枝鑽了出去。

梅太太說：“姐兒心疼你。”

明遠雙目含笑，著胡須，驕傲地說道：“這是自然。”

這段日子實在忙碌，等過了秋闈，要好好陪陪：“和阿瑜。”

明遠握住梅太太的手，被梅太太輕輕地拍了一下：“仔細沾到墨。”

明遠笑著收回手，梅太太也起：“我去廚房看一看。”

廚房的爐子溫著湯，梅太太想起來：“不知欽哥兒現在可曾睡了？”

“應該休息了，他房裏的燈早熄了。”明黛被梅太太摁在一旁的板凳上，明黛又挪過去，手裏拿著扇在爐子旁煽著火。

魏欽與明黛見過的其他讀書人不同，不曾見他通宵達旦地溫書，他氣飽滿，神抖擻，還有閑逸致出門踏青賞花吃茶，明黛瞧著都擔心他落榜。

梅太太笑著說：“欽哥兒打小就聰慧，旁人五日都不一定能學會的學問，他半日不到便會了，你只看見他出了門，但在他出門前他肯定已經做完了功課。”

“不信你明日問問。”

不過第二日下了雨，魏欽不曾出門。

但明黛還是溜達到他門前。

魏欽看著在回廊中來來回回地走，忍不住喊住：“有事？”

明黛搖搖頭又點點頭，站在門口問他：“你功課做完了嗎？”

魏欽頷首，放下手中的雜書，眸中閃過狐疑：“你又想去哪兒玩？”

被他這麽一說，反倒像是貪玩了，明黛說：“我哪兒都不想去，我喜歡在家待著。”

魏欽笑了一下，猜猜他相不相信。

明黛不想理他了，本想轉就走回自己的房間，又忍不住好奇，走進他的房間：“魏欽哥哥，你對這次秋闈有信心嗎？”

魏欽尚且年輕，這個年紀別說是舉人，便是生員的功名難得。

但是，魏欽點了頭：“當然。”

魏欽就靠在椅子上看，角帶著一笑，眉骨生得淩厲，但眼睛特別亮，著幾分年倨傲的意氣。

直至九月秋闈放榜，魏欽果真高中，且是南直隸鄉試第二名亞元。

明遠收到魏家的信後，高興不已，今年秋闈高郵縣有四人得中，其中還有一位出自縣學，他整日滿面春風，梅太太和明黛說，他比他自己當年中舉都開心。

“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快出來，騾車到了。”明遠從外頭回來，只看到們在笑，雖不知道們聽了什麽笑話，但也不由自主的跟著笑了兩聲，招呼們出門。

魏欽中舉，魏家全家從應天回揚州設宴祭祖，自然邀請了明遠一家，們打算在府城住三日。

明家在府城也有一宅子，雖不及高郵縣城宅邸的寬敞，但府城房屋價貴，明遠夫妻能買得一個小宅子已是不易。

載著明家一家的騾車剛過城門，魏家的管事便帶著小廝迎了上來。

“我家老爺不開，還請明老爺太太莫怪罪。”管事說。

明遠哪裏會計較這些，兩家的關系本就無需客套，更何況明遠為前就住在府城，對府城再悉不過，魏家派管事過來才稀奇。

管事笑著道： “太太讓小的先接姐兒過去玩。”

把明黛給魏家，明遠和梅瑜更不用擔心，不過梅太太先問了明黛願不願意過去。

明黛很喜歡蕭太太，仔細算一算他們有大半年沒有見了：“好呀！正好我也想蕭伯母了。”

明黛在城門口換了魏家的轎，直接去了魏家所在的小梅花巷，明遠夫婦先回雙柿巷修整，等臨近夜晚再去赴宴。

整個魏家都十分熱鬧，明黛被魏欽的母親蕭太太拉著坐到自己邊，明黛乖乖地聽的話，陪著見客。

只是有些奇怪，今日的主角怎的不在，趁著這會兒沒有客人，好奇地問蕭太太：“魏欽哥哥呢！”

蕭太太到額頭，有些不自在地說：“你魏欽哥哥在祗園呢。”

“你幫伯母去他好不好？”蕭太太轉念一想，魏欽在明家住了四個月，與明黛應當是相得不錯。

明黛接下蕭太太的任務，在丫鬟的引路下去了祗園，年年都會來魏家，這還是頭一回進祗園。

穿過院門，一下子好像安靜了下來，和想象得一模一樣，除了綠草和各式各樣的石頭再沒別的裝飾，只讓人覺得冷冰冰的，不見半點喜氣。

而那丫鬟也不敢進來，只站在院門口等著。

明黛被弄得進退兩難，這是怎麽了？難不魏欽會吃人？

這時耳邊傳來一道悉的聲音：“明黛。”

“看上面。”

祗園是座小二層樓，明黛仰頭看，魏欽站在二樓回廊上，雙臂撐著朱欄，居高臨下地看著。

八月初秋闈，他在明家住到七月中旬，現在兩個月不見，好像又長高了一些。

“恭喜你啊！”明黛爬上二樓，還沒有走到魏欽跟前，就兩只手抱拳搖一搖，歪頭看。

魏欽角勾出淺淺的弧度，臉淡淡的，好像并不覺得驚喜，一切都是順理章的。

明黛撇撇，真高傲啊！

想來也是，他一開始就說自己會中舉的！那明年他就要去京城參加春闈了：“你要去京城啦！”

魏欽頷首，瞥了一眼，眼睛亮晶晶的，滿臉羨慕。

他轉靠到欄桿上：“你也想去？”

誰不想去京城？

明黛當然想去，只是明遠不能離開揚州，不過……

明黛輕移腳步，一點點挪到魏欽旁，：“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東西？”

“想要什麽，直接說。”魏欽看那討好的眼神就知道想說什麽。

明黛臉紅了一下，快速說道：“京師的彩絹娃娃。”

魏欽：“……”

“彩絹娃娃？”

“對啊，對啊！”明黛啄啄下，歡喜地說：“聽說可漂亮了！還可以給娃娃換各種樣式的小服！”

“有娃娃，也有男娃娃，我也可以送你一個。”明黛聽說彩絹娃娃很貴呢！瞧多大方！

且不說他對娃娃不興趣，魏欽掃過腰上掛著的鼓鼓的荷包，忍不住瞇了一下眼睛，笑著說：“你又攢到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