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景建集團最高層，總裁辦。

“琛哥！！”一道氣鼓鼓的男聲雄赳赳、氣昂昂地傳來，“你幫幫我，快幫幫我。”

筆記本倏地被合上，聞則琛從一堆文件中擡起頭，目冷倦，雙慢條斯理地疊，顯得矜貴又淡漠。

“什麽事？”男人低沉的嗓音無波無瀾，似乎這世間沒有什麽能調他的緒。

“你怎麽永遠都這麽冷冰冰的！”蔣立延不服氣，“你兄弟都被欺負了，還這麽對待我。”

蔣立延拉了把轉椅，坐在他對面，心頭仍舊不忿。

上次好不容易喊著這人去酒吧，本想著指認一個姑娘給他看，這人突然像是被閻王爺附了似的，轉起來寒著一張臉轉就走了，把他一個人扔在酒吧，簡直氣惱極了。

雖然氣惱，可蔣立延必須承認，遇到任何事，關鍵時候還得依靠聞則琛，他雖然話不多，可總能三言二語點醒他，為他照亮前路。

“就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姑娘……我打聽了一下的工作單位，挑細選了一束花，被退回來了！”蔣立延使勁拍了拍桌子。

大家都誇他長相好，也到了適婚年齡，追求者絡繹不絕，這還是第一次吃閉門羹。

聞則琛饒有興致地擡了擡眉梢，看著心莫名愉悅許多：“我們蔣大爺，還有禮被退回來的一天？”

“則琛，你可別打趣我了，我這心啊，真是拔涼拔涼的，第一次到什麽做痛徹心扉。”

“哦，那好，就當作富人生驗了。”男人淡漠地扯了下。

蔣立延：“……”

“從來沒有人拒絕過我的鮮花！”畢竟是多年好友，私人場合，蔣立延從不會他聞總，“你好兄弟心都痛死了，你還這麽冷漠？”

聞則琛輕嗤一聲：“要我說，人家姑娘拒絕得好。”

蔣立延快被氣死了，他能去某乎咔咔咔敲一千字回複——有個掃興的朋友是什麽驗。

“你知道嗎？那姑娘才大四啊，這在電臺實習呢，你知道拒絕我的理由是什麽嗎？”

聞則琛輕輕蹙眉：“什麽？”

蔣立延：“讓外送員告訴我，馬上要結婚了，這不是很扯嗎？”

聞則琛清寒的眉眼微不可見地和了些許，冷冰冰的角微微上挑。

“不扯。”男人輕笑一聲。

蔣立延撓了撓頭，快要瘋掉了：“這還不扯？”

一個沒談過，沒有任何緋聞的人，說自己沒畢業就要結婚，還不夠扯嗎？

聞則琛姿態懶怠地往後靠了靠：“那天在酒吧不是跟你說了麽，別靠近。”

蔣立延此刻腦袋有點懵，在酒吧裏他滿腦子都是岑溪，想著怎麽樣才能利用自己的優勢把小姑娘追到手，就沒注意聽聞則琛琛說了什麽。

好像、大概，他是講了這麽一句話。

憑什麽呢？這世間單姑娘那麽多，他蔣總也是黃金單漢一個，還能沒有追孩的自由了？

“那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聞則琛坐姿松弛，聲線慵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揶揄：“是我太太，這個理由夠不夠分量？”

蔣立t延嘖一聲，做出探手想要他發沒發燒的作：“要我說，你比那姑娘還扯，你娶一個大學生？”

“你家老爺子催了你那麽久，也沒見你著急過半分，何況你們聞家家大業大，怎麽可能娶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姑娘啊？”

“我要娶，那本人就是最大的背景。”

男人嗓音薄涼，卻擲地有聲。

面前的人如此一本正經，蔣立延的心“咚”地一聲，不是吧，好像是真的，他看上的姑娘居然是嫂子？

蔣立延都要跪地求饒了，臉發青：“不是吧哥，我的錯，不過你那天在酒吧，怎麽沒直接告訴我這是嫂子啊？”

他但凡知道這就是聞則琛馬上要娶進門的妻子，也幹不出來送花這種蠢事了啊。

聞則琛不太自在地咳嗽一聲：“忘了。”

明顯是借口，蔣立延腹誹。

他皺著眉頭思索那天酒吧的經過，想到他指認岑溪的時候，邊好像有個戴眼鏡的年輕男生？

——二人還相談甚歡，看著關系很是不錯。

蔣立延拍了下頭，哆哆嗦嗦地說：“你，你那天該不會是吃嫂子的醋了吧……”

聞則琛薄抿，臉閃過一不自然。

“啊，你居然會吃醋，簡直是駭人聽聞。”

“我的天，好可怕。”

辦公室不時傳來蔣立延的驚嘆聲，不絕于耳。

*

蔣立延跟在聞則琛邊多年，大風大浪也是見過了的，僅僅用了幾分鐘，他就接了這個驚悚的事實。

好在他本來也沒想過要追求岑溪，只是覺得長相很符合他審，想著好花送人罷了。

郁金香的花語是祝福，原本也沒有追求的意思。

*

周五下午，概課。

岑溪雙臂平放在桌面，慢條斯理地整理著稿件，手機突然震一聲，微信進來一條消息。

是周慕婷發來的：【小溪，你妹妹回國了。】

岑璃回國了。

岑璃格獨立，從小就聰明，連跳兩級，十八歲之後就很在家裏了，出國讀書多年，大學期間就接了一些戲，進軍演藝圈，如今雖然還是個三線演員，可畢竟年輕漂亮，家境又好，可以稱得上前途無限。

岑溪發了個恭喜的表包。

周慕婷雖然養育多年，終究非親生，因而算不上親厚，進聞家這段時間，周慕婷是一條消息都沒發過，岑康倒是打了好幾通電話關心。

岑璃是的親生兒，終于回國住一段時間，估計這會兒開心壞了。

周慕婷：【小溪，我是想著，你這馬上結婚了，我們岑家也該組織一次家宴，邀請聞家的人過來一起坐坐。】

岑溪：【好。】

過了一會兒，周慕婷：【要不就定在雅竹小棧吧？你妹妹最吃那家的菜，下周六怎麽樣？你問問聞家人的意見。】

岑溪：【好的，媽媽。】

又等了一會兒，再也沒等來別的消息。岑溪無奈地笑了笑，又在期待什麽呢？

周慕婷始終如此，有事說事，倘若沒事，是不可能像尋常母親一樣，發一條沒什麽涵的消息的。

記憶中，周慕婷也算是疼，買什麽東西都不偏不倚，可總是算不上親近。

梁西西總是嫌棄自己媽媽總喜歡有事沒事打電話，問吃的什麽喝的什麽，在學校都幹了什麽，冷不冷，不，都是一些無聊的問題，還喜歡讓拍自己的飯菜，媽媽總是將圖片點開，皺著眉頭嫌棄營養擡不均衡。

岑溪點開與周慕婷空的對話框。

想起高中時候住校，有一天中午吃到了一家特別好吃的麻辣燙，發了照片給周慕婷。

周慕婷到晚上才回複：小溪多吃點，長子。

笑了很久，此刻突然想起，周慕婷是全職太太，怎麽可能晚上才看手機？

而且，麻辣燙畢竟是垃圾食品，哪個母親會讓自己的孩子多吃點呢？

岑溪搖了搖頭，斂下七八糟的心緒，給聞則琛發消息：【哥哥，你在忙嗎？】

大概聞則琛是真的在忙，過了半個小時才回複的消息。

聞則琛：【剛開完會。】

岑溪：【我爸爸媽媽想要組織一次家宴，想要邀請哥哥和家人，不知道下周六哥哥有時間嗎？】

聞老爺子以及老太太肯定沒問題，聞母是全職太太，也有時間，至于聞父……岑溪到現在都沒見過他，就不指聞父能來了。

這次家宴能不能組織功，就得看聞則琛有沒有時間了，所以岑溪才會第一時間給聞則琛發消息。

與此同時，聞則琛轉頭看向高巖：“我下周六有什麽行程？”

高巖翻看著滿滿當當的行程表，畢恭畢敬回答：“聞先生，您有兩場會議，其中一場是跟國的Hers先生談論增資并購，這場會議對我們公司非常重要。”

聞則琛眸平靜地點了點頭。

聞則琛：【我有兩場會議。】

岑溪嘆了口氣。

這頓飯肯定吃不了，岑璃進軍娛樂圈，事業風生水起，還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回來。本來這頓飯，就是周慕婷為了聯絡兩家人的而設，就不知道下次大家什麽時候才能聚齊了。

周慕婷肯定很失。

岑溪：【好吧哥哥，不能影響你工作。】

聞則琛的消息在下一秒出現在對話框：【但如果是小溪想讓我去，時間就能空出來。】

岑溪：【真的嗎？】

聞則琛：【我從不騙人。】

看著屏幕上短促的五個字，岑溪的心像是在無形之中被一雙的手了一下，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岑溪：【那，謝謝哥哥了。】

聞則琛：【這會兒在幹什麽？】

岑溪沒想到，聞則琛這樣分秒都矜貴的男人居然和閑聊。

岑溪：【在上課，不過馬上就下課了。】

聞則琛：【心不好？】

岑溪的心被猛烈地撞擊一下，趕往後看，仿佛覺被人窺視了似的，教室後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哪有什麽人窺視？

抿了抿，心底是無法抑制的慌。的確因為周慕婷的消息，導致心不太好。只是隔著冰冷的屏幕，聞則琛又是如何窺見的難過與焦灼？

他們的聊天記錄僅僅只有這麽幾行……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聰明的男人？

岑溪老老實實地回複：【之前是有一點點心不好啦，不過哥哥願意空出時間去家宴，我現在好很多了。】

聞則琛角微勾，倒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小姑娘。

之後，聞則琛就沒再回複消息了。

岑溪將手機收了回去，心沒有太大的起伏。聞則琛忙，縱使喜歡他，可從不指他陪閑聊太久。

一點期待，就會一點失。

很可惜，在親方面，岑溪教過自己千遍萬遍這句話，卻終究難以長。

上完課，走出大教室，岑溪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剛走到拐角的梧桐樹，手機鈴聲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喂，您好，您的外賣到了，我在宿舍樓下。”

岑溪驚訝地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我沒點外賣呀。”

外賣員：“同學，這手機號是你的吧？你是岑溪嗎？”

岑溪愣愣的：“是。”

外賣員：“那就沒錯了。”

兩分鐘之後，岑溪從外賣員手中接過一個包裝致的袋子，裏面是茶和小蛋糕，仍舊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想起前幾天收到的那束莫名其妙的花，心想，該不會又是那個奇奇怪怪的追求者吧？

剛要打電話住外賣員，把東西還回去，微信突然進來一條消息。

是聞則琛。

【遇到不開心的事，就吃點兒甜的，這還是小溪教給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