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江檸月和程時熠其實一起吃過不次飯，對彼此的大致口味和忌口也能算了解個大概，只是在店裏點菜和在家做飯到底還是天差地別——

譬如各種不同品牌的陌生的調料，以及一些例如“番茄炒蛋吃甜的還是鹹的”此類問題，相同的家常菜不同的做法版本之間往往存在著或大或小的差異。

不過江檸月其實不太在意這些，因為只要大方向上沒有背道而馳，比如他們兩個都不太吃辣，口味也都不算太重，其他方面有一些小小的不同而已，都是可以接的。

只是……

江檸月瞥了程時熠一眼，他剛打完蛋，把碗放在了切好的番茄旁邊，又順手拿起了一小把小蔥。

江檸月看著他，張了張，有些言又止。

“怎麽了？”程時熠餘注意到江檸月的目，把蔥放在砧板上，轉頭看。

江檸月擡手指了指：“你是要放蔥嗎？”

“對。”程時熠點點頭，隨即很快反應過來：“你不吃？”

江檸月有點兒不好意思：“可以不放嗎？”

“當然可以啊。”程時熠笑了，側過子靠在料理臺邊，“我記得你素菜不吃香菜蘿蔔青椒苦瓜不吃的黃瓜，葷菜不吃羊腦花不吃髒，現在再加一個不吃蔥——還有什麽別的不吃的也都一塊兒告訴我，我記著。”

江檸月被程時熠這一連串說得一愣，看著他。

“我哪個記錯了嗎？”

“沒有。”江檸月眨眨眼睛，搖頭。

他沒記錯，也就是因為沒記錯才意外。江檸月看了程時熠一會兒，最終還是抿了抿，勾起一個笑：“不好意思啊，我有點兒挑食。”

“這有什麽的，吃東西就選自己喜歡的吃唄，而且你不吃這些，就換別的吃好了。”程時熠偏了偏頭，“對了，土豆炒牛加點兒孜然和黑胡椒行不行？”

江檸月擡手比劃了一下：“一點點。”

“嗯，加多了我倆都吃不了。”程時熠想起什麽，一邊笑一邊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倆去吃砂鍋那回？”

何止記得，簡直印象深刻。

江檸月還有印象，點菜的時候他們特意問了服務員，在菜單上標注了一顆辣椒的牛砂鍋到底有多辣，服務員信誓旦旦地說其實就微辣，結果十五分鐘後，和程時熠對著熱氣騰騰的砂鍋裏眼可見的紅辣椒面面相覷。

後來還是著頭皮吃了大半，就是他們倆都被辣得夠嗆。

“當然。”江檸月也笑起來，“黑胡椒孜然基本上就是我的極限了。”

“同意。”

兩個人一塊兒在廚房忙活，江檸月對程時熠的廚房不悉，于是在一邊打下手，兩人一塊兒效率加倍。

熱騰騰的炒菜很快出鍋，米飯也好了，江檸月正在盛飯，剛把菜端到桌上的程時熠喊：“你喝什麽嗎？”

江檸月轉頭，見他一只手搭在冰箱上看著自己，不等回答，程時熠又補充：“是我的習慣，吃飯的時候得喝點兒什麽，你要嗎？”

“可以啊，那就跟你一樣。”

在家吃飯和在外面不一樣，沒有來往的人群和嘈雜的樂聲環境音，兩人都沒說話時，便顯得尤為安靜。

江檸月夾了一塊蛋送進裏，擡眼看向餐桌對面十分自然的程時熠。的適應能力顯然略遜一籌，江檸月又吃了一口米飯，大腦運轉片刻，隨即提起了一個新的話題。

“對了，你爸媽大概什麽時候回國？”

“就這周，他們上回告訴我的航班就是周末。”程時熠彎了彎角，“要見見嗎？”

于于理都應該見一見，江檸月點點頭。

“好，那我去安排。”程時熠看一眼江檸月的表，隨即又補充，“你放心，他倆很好說話的。“

“不過有點沒想到，你爸媽在國外這麽忙，還這麽心你談結婚。”江檸月隨口嘆，“那你姐呢？”

程時熠一頓，擡眸飛快地瞥了一眼江檸月，隨即笑起來：“啊，對，天下父母不管在哪兒，心都是一樣的，而且……他們也心我姐，所以我姐跟他們一塊兒心我。”

“嗯？”

“我姐的理論是，我們倆只要有一個結婚家了，那爸媽就能放心了。”程時熠笑意不減，“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上了。”

“也催你啊？”

“催，怎麽不催。”程時熠一揚眉，“跟你相親這事兒，就是給我聯系的。”

這江檸月倒是沒想到，眨眨眼問：“那你把我們倆的事告訴你姐了嗎？”

“還沒。”程時熠搖搖頭，笑了，“我怕知道之後心來，又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江檸月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雷厲風行強人的形象，猜測道：“不至于吧？”

“你還不太了解，我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程時熠回答，“你現在不是正好在跟Fansi合作嗎？我就想著多一事不如一事，萬一影響到你的工作就不太好了，所以就沒告訴。”

江檸月微微一愣，程時熠不說的話，倒確實是沒考慮過這一點。

于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即擡眼看著坐在對面的人，眼神裏帶了點好奇，猶猶豫豫地喊他名字：“程時熠。”

“嗯。”

江檸月看著他：“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程時熠點點頭：“你問。”

“你之前……談過嗎？”

程時熠手一頓，擡眼和對視：“怎麽忽然問這個？”

“哦，也沒什麽，我就隨口一問而已。”江檸月笑著搖了搖頭，“你要是不方便說的話沒關系的。”

“沒什麽不方便的。”程時熠也笑了，“我沒談過。”

“真的？”

程時熠彎了彎：“我看起來不像嗎？”

“那倒不是。”江檸月迅速否認，“我只是覺得你條件這麽好，有點兒意t外。”

程時熠笑了，把同樣的問題丟了回去：“那你呢？”

“我——”江檸月停頓了幾秒，隨後輕輕搖了搖頭，“我也沒有。”

程時熠得出結論：“那我倆其實差不多。”

“的確。”江檸月點點頭。

對江檸月來說，一直不算是一件必要的事。而到目前為止唯一一件能和沾邊的事，也就是曾經在很多年前有過一個喜歡的人。

江檸月想起上一次見到齊銘的時候，是他的婚禮，而也是在那一天，也又見到了現在坐在對面的這個人——還跟他閃婚了。

腦海裏千回百轉，輕輕咬了咬筷子尖瞥一眼程時熠，又瞥一眼，後者自然注意到的目，笑了：“怎麽了？”

“沒事。”江檸月也彎了彎，“就是忽然覺得……人生有點奇妙。”

“奇妙多好啊，人生可不得是越奇妙才越有意思。”程時熠看著，對的觀點表示贊同，“還有各種各樣意料之外的機緣巧合，運氣緣分，都很有意思。”

江檸月抿了一小口飲料，點頭：“同意。”

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江檸月要跟程時熠一起收拾碗筷，結果卻被他攔住。

“沒事，我來就行。”

程時熠迅速地收了碗和筷子去了廚房，江檸月端起剩下的盤子跟過去幫忙，見他輕車路地把手裏的餐放進洗碗機，然後轉過頭來接過手裏的盤子。

洗碗機開始工作，程時熠和江檸月并肩在廚房站著。

剛才做飯和吃飯的時候，大概是因為有事可做，對江檸月來說不太悉的環境并沒有給造多大的影響，而眼下閑了下來，氣氛漸漸變得有些讓人不自在。

“那個——”

“你平時——”

結果兩人同時開口打破沉默，程時熠笑了，輕輕偏了偏頭，溫聲道：“要不咱們去外面，別站在這兒聊了？”

“好。”

“你剛才想問我什麽？”程時熠走在江檸月邊，問。

“哦，我就是想問問，你平時沒事的時候都會做點兒什麽？”

“我平時的話——”程時熠頓了頓，“看一些工作相關文件資料，或者閑書電影，有空的時候也會出門運健。”

程時熠越說越遲疑，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日常生活，被江檸月一問，他總覺得聽起來好像無聊普通了些。

江檸月聞言點點頭，程時熠隨即把問題丟了回來：“那你呢？”

“我更喜歡在家吧，不過也會去看興趣的展覽，沒有靈的時候也會出去轉轉。”江檸月轉頭跟他對視，“是不是聽起來很沒意思？”

“不會啊。”程時熠搖搖頭，“聽起來比我的有意思多了。”

程時熠的捧場緒很足，回答的語氣和眼神表都很誠懇，似乎他不論說什麽可信度都極高，從不敷衍。

大概這也是原因之一，哪怕當兩人都沒開口時，雖然空氣安靜，多有些不習慣不自在，但完全不至于讓江檸月覺得不舒服或是尷尬到想要離開。

“所以，”程時熠偏開頭看了一眼窗外，隨即又收回目落到江檸月上，清了清嗓子才問道，“你今天是打算就留在這兒，還是——”

“我……今天我要不還是先回去？”江檸月眨了眨眼睛，“那個，我還有點兒東西要拿——”

程時熠毫不猶豫一點頭，答得幹脆：“都行，看你。”

“那我就先走啦？”江檸月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好，我送你。”

“不用送。”江檸月連忙擺擺手，角彎起笑意，“太麻煩你了，這是真的不順路，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程時熠看著江檸月，聞言也笑起來，點了點頭又不忘叮囑：“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告訴我一聲。”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