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你這逆——”

裴神玉道：“右相不適。來人將右相帶下關押, 留候三司審判。”

立即有金吾衛上前, 半拖半拽將崔恕帶了下去。

天子眼底沉沉, 如泛劍冷。

“朕已看過所呈證據, 一一確鑿無誤。右相羅織罪名, 抄家之瞞不上繳, 斂財而為謀反, 其罪當誅。

“而符家連坐之案，為先帝所誤，崔恕所害。確實蒙冤無辜。”

裴神玉筆一揮，沉言：“符家，可以平反。”

裴風酒眼底浮現一容。而時隔多年，符嬰也不眼眶泛紅，他叩首殿前，沉沉叩了三個響頭。

“草民替符家闔府，叩謝陛下恩典。”

朝堂之上一時間雀無聲，眾人仍于余驚之中。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轉眼之間，崔相就如大廈將傾。最為震驚失措者，則尤為平日里蒙右相恩惠，為犬馬驅使之人。

然而崔道嫵竟仍有話要說。又道：“除此之外，妾還有一人想指認，那便是樂平長公主。”

裴神玉沉然道：“長公主所犯何罪？”

他當然知曉一切，此話，也不過是為了讓崔道嫵引出下文：

“長公主曾與妾謀，想要加害貴妃。更是暗中為異教頭目傳遞信息，危及社稷。妾有長公主的信字跡，妾與婢晚華皆可為人證。”

在被崔恕摧毀了所有心之后，樂平長公主再次想要以為棋子的舉止，只令心生寒意。

樂平長公主，就仿佛是無形的幽靈，潛藏在所有的謀之后……

群臣嘩然。

很快，裴素月也被人帶上朝堂，人神淡淡，仍然秉持著一位長公主的驕傲與尊嚴。

可龍椅之上的男人薄輕抿，卻仿佛高高在上、不可及的神祗。他眼神凌厲，仿佛已于無形將挫骨揚灰：

“樂平，你有什麼要解釋？”

裴素月心中苦一笑，昔日還曾得他一聲皇妹之稱。可如今，也不過是冰冷的樂平二字。

“樂平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本以為明蘿夢是如此份，已足以讓所有人都放棄……可沒想到，對方還是擁有了所最希冀的一切。

君王偏恃的寵。

不過王敗寇，贏了算籌，卻輸了人心。想不到崔道嫵這個昔日的跳梁小丑，也竟會極必反，有這樣一面。

人心難測，早該知道。

“將樂平長公主一同帶下。”

-

至于崔家，裴神玉也作了一番發落。

“懲戒崔家，宜審判之后再行發落。崔道嫵雖為崔恕之，然大義滅親，可免其緣坐。崔氏族中不知者，也俱著從寬。”

崔道嫵目無波瀾，只低頭叩謝皇恩：

“妾別無所求，惟求陛下恩典，妾自請靈山寺剃發為尼，余生唯以青燈為伴，以贖罪孽。”

“允。”

裴風酒等人退離之后，裴神玉復又睨向眾人，瞳仁烏沉，字句清晰回：

“朕立后之事，眾卿以為還有何不妥？”

率先抗議的右相，方才的下場仍然歷歷在目。而見右相倒臺，其他為右相馬首是瞻之人也開始紛紛搖，生出退之心。

余下就是中立的臣子，然而事出突然，他們也在猶豫之中。

恰在此時，武將當中的孫將軍卻一馬當先率先出列。他梗著脖子，聲音洪亮道：

“皇后娘娘為大乾安危之計，深敵營，如此先士卒的神，當為我大乾將士的表率！確實當冊為皇后，母儀天下。”

眾人不神錯愕，孫尚武這個沒臉沒皮的，果然龍倒是抱得最快。連皇后娘娘都直接張口上了。

然而向來穩重的周將軍，竟也緩緩出列。

“臣以為孫將軍所言不錯。貴妃娘娘果敢有謀，是為奇子，且陛下后宮空，立后也是遲早之事。”

掌權謝家的謝尚書，與昔日英國公之恩的鴻臚寺卿、王舍人等臣子，竟也先后紛紛出列表態：

“貴妃待人容和，品淑德，統攝六宮而不，有坤儀之。堪為典范，當立中宮。”

“臣也以為貴妃系出高閎，溫懿慧至……”

幾位大臣紛紛贊言支持之后，天子的神才稍稍緩和。

裴神玉眼底篤然，不待余下的臣子反應，便起道：“既如此，立后之事就先定下。無事退朝。”

天子以篤定一語，直接果斷裁決，攔住了其他臣子們的想法。朝堂上只剩下一群還未回過神來的臣子們，久久絮絮不散。

一切終于塵埃落定。

裴神玉坐上龍輦，眉間卻掠過一疲憊。

元蒿揣著天子神，暗想帝王的心意，便小心翼翼道：“陛下可要去關雎宮見貴妃娘娘？”

裴神玉眼底的緒晦，沉沉浮浮。

這些日子，他雖解了關雎宮的令，然后卻始終未踏出關雎殿外一步。更是從未提及他半句，也并不打算尋他。

儼然有冷戰和無聲抗拒之勢，來迫他放棄封后的念頭。

天子沉著臉：“不了。回乾龍殿。”

元蒿心底唉喲嘆了一聲，只好老老實實命人掉轉龍輦。

然而男人眼底卻浮現灰燼般的落寞，低低哂笑。

沒有心的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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