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平靜。

夾著微不可見的一丁點兒炫耀，像是大型犬搖起尾時，在最上方晃晃悠悠的一簇，掃得心口的。

溫晚凝忍不住地揚，“我們小野哥這麼厲害。”

對面輕嗯一聲，沉默了幾秒才道，“姐姐會怪我嗎？”

“怪你什麼？”

凌野說，“找沈安之前沒跟你商量。”

他控制了一下，有很多話忍住了，沒說出口。

溫晚凝一直就是這樣倔強獨立的格，他就算是關心則，本質上好像也是一種不尊重。

在曙到來前的最后一刻，奪走了用自己力量沖破黑暗的機會。

可溫晚凝卻完全沒想這麼多。

小男朋友語氣很沉，都有點聽傻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我倒也不至于得了便宜還賣乖……”

話音一頓，“想保護我？”

凌野：“嗯。”

即便是不能出面站在邊， 他也無法對這麼多年來的苦視而不見。

他并不怪溫晚凝沒提前告訴自己，只是自責和愧疚難以抑制地涌出，像第一次遇見時蘇醒的生長痛，如影隨形。

他還是太弱小了，沒辦法讓溫晚凝在潛意識里把他看做一個大人。

一個可以為遮風擋雨，讓在外面了委屈，可以躲進他懷里訴苦撒，肆無忌憚落下眼淚的大人。

凌野垂眸看向腳邊的落葉。

剛想啟再說些什麼，聽筒里人的聲音已經傳來，“你已經在保護我了。”

“我一個人的時候，可能還會瞻前顧后，擔心我全力反抗之后還是沒有結果，擔心所有人陪著我玉石俱焚，我自己將來可以退幕后，可邊人的未來毫無保障，很有可能再也無法在行做下去。”

“可是現在有你陪著我，”語氣輕，“一想到無論我做出怎樣的選擇，你都會站在我后，我就好有安全。更何況，你不是已經把自己的工資卡給我了？”

“雖然刷男朋友的卡心疼的，但我至還發得出足夠闊氣的補償金，至在錢上不虧待們，保住好老板的面子。”

“不用心疼，”凌野低聲回，“本來就是你的。”

他到底是個什麼種。

忠誠得簡直毫無理由，不講道理。

只要往他那看一眼，就撒著歡跑過來獻上所有，側臉不設防上手心。

不管他先前在這個世界上經歷過什麼，被擁抱還是拒絕，撿起還是丟棄。

溫晚凝眼圈微熱，隔了幾千公里的長路，卻已經想擁住他，好傾瀉腔里無安放的熱流。

“我也是你的。”心得一塌糊涂，“你已經是我的靠山了。”

也許是激素催生的本能，許多平日里難以開口的稱一腦涌出。

翻個摟住抱枕，酸里混著一點甜，像補償，更像在哄一個不懂撒討賞的孩子，“姐姐的乖狗狗，小甜甜，心肝寶貝，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糖珠噼里啪啦擊中，凌野半晌沒出聲，隔了會才又有了靜，鼻腔里悶出一聲笑，“嗯。”

“就這？”溫晚凝努，鐵了心要從他這里撬出一句別的稱呼，“剛剛不還很能說。”

“不一樣。”

凌野那邊靜了幾秒。

應該是換到了湖邊，晨跑行人的腳步都遠了，輕微的水波和鳥鳴聲里，溫晚凝聽見他呼吸很明顯地一滯，仿佛是下了很久的決心，才最終開口。

“……晚凝。”

他聲音太啞，似乎自己也有些不了，清了清嗓子才又出第二遍，“溫晚凝。”

純死了。

明明只是個名字，怎麼會害這樣，又怎麼會……深這樣。

只聽聲音，溫晚凝仿佛到了他熱到燙手的耳廓，朗冷淡的線條，和那雙垂下的黑眼睛。

覺得自己又有點心跳加速了，不自覺地了，“干嘛？”

“沈安給的機會不用顧慮我，他說合適就是真合適，去試試。”

凌野已經移走了話題，只有開口幾個字還有點發，代表著他現在并不像語氣中一樣淡定。

“他下部電影在倫敦拍，”他話音一頓，“我們過幾個月夏休，基地強制關閉，我有很多時間陪你。”

溫晚凝還在回味他喊的那聲名字，隨口問他，“基地關了，那你住哪兒？”

凌野安靜了一會兒，突然開始往這邊發照片。

提示嗡嗡震手，溫晚凝把手機攥了，退回頁面看。

有公寓的戶型圖，有通明亮的大主臥，有俯視海德公園上空的濃綠窗景，還有幾張他剛拍的，湖面上三兩群的小鴨子。

溫晚凝不解其意，彈去一個問號。

凌野問，“這里怎麼樣？”

只當是年輕人缺乏社會經驗，來問意見，左回去又仔細看了一遍。

剛覺得這個房型怎麼看怎麼悉，就暗暗為那個夸張的面積倒吸一口氣，“看不出問題，可能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這個地段。

就算不是傳說中的海德公園一號，位置也差不了太多。

只是為了夏休找個地方落腳，就如此鋪張，放在凌野上……也太違和了。

他語氣依然很平常，“不貴。”

溫晚凝“哦”了一聲，在心中默默更新對凌野的印象：

平時省得離譜，揮霍起來也很離譜。

頂級賽車手的商業價值天花板有多高，仍一無所知，但還是發出慨嘆，“我瞬間能接刷你的卡了。”

“你說實話，是不是還背著我藏了不。”

“給你藏的。”

這句話不知道是哪里取悅了凌野，男生語調明顯上揚，甚至還輕笑了聲。

溫晚凝忍不住揚，“誰信。”

任調侃了幾句，他繼續道，“之前跟沈安聊過之后，就一直在看房，最后才發現了這里。”

“老城區，窗外有梧桐樹和不錯的中餐廳，有時候會下雨，和家里很像。”

溫晚凝心里有個猜測，心臟和嚨一起發。

凌野稍停。

“去演他的片子，搬到我這里，好不好。”

他很鄭重，又難以掩飾的張，聲音順著聽筒傳來，震得指尖和耳倏地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