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正文完 海棠醉日
第122章
趙明斐臉上的笑容頓時被凍住。
“你說什麽?”他不可思議看著江念棠, 僵笑道:“什麽陛下?你是不是還在夢裏,沒有清醒。”
江念棠眼神出奇平靜,靜靜看著他。
趙明斐的一顆心逐漸下沉, 臉上的笑容容驟然散去。
“你都記起來了。”他艱道:“是不是?”
江念棠嗯了聲。
沒有怒目而視,沒有憤而指責,的平靜卻讓趙明斐的心涼了又涼。
他寧願江念棠罵他, 打他,也不想這樣像個沒有生命的木雕,淡漠地對待一切。
“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趙明斐語氣幹, 心像被人活活剜了出來,徒留一個空的膛,涼風颼颼往裏灌, 冷得他四肢百骸都在打。
江念棠閉了閉眼,嘆息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趙明斐準備好狡辯的千言萬語在的嘆息聲中悄然湮滅。
此時此刻, 他希江念棠隨便對他說些什麽, 隨便什麽,只是不要出這樣不在乎的模樣。
認命,無奈的模樣。
他想像以前那樣開心, 快樂。
趙明斐咽下苦果,聲音很輕:“好, 你先緩緩,我就在隔壁。”
他轉往外走, 腳踏在門檻上, 忽地回頭了一眼。
江念棠躺在床榻上, 上半斜倚著喜上眉梢團花紋織金迎枕。
雙目失神,表呆滯,一副深打擊的頹喪模樣。
趙明斐折大步往回走, 猛地一把抱住江念棠的腰。
他跪在床榻前,頭埋在的腰腹。
“我錯了!我錯了。”趙明斐的雙臂摟住江念棠,肩膀劇烈地抖著。
這段時日積累的恐懼害怕,患得患失,在這一刻統統發出來。
他抑著哭聲:“你要打我,罵我,我都認。或者你要是覺得不解氣,再捅我一刀,不,幾刀都可以。你不要這樣……”
不要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
趙明斐有很多辦法能讓江念棠無法離開他。
威脅,囚/,宮廷還有藥毒蠱,每月必服下解藥才能活命。
以他的份地位,想要留住一人太容易。
可他不想,他不要江念棠再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著他。
他不了,他不了。
他的。
趙明斐泣不聲,“我從前做了許多混賬事,自知罪無可恕。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會改……念念,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江念棠遲遲不應聲。
趙明斐的心涼了又涼,同時滋生出難忍的焦躁。
他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等待的每一刻都是折磨。
江念棠一句話就能讓他生,讓他死,讓他瘋。
“念念……”趙明斐真的沒招了,忍住心的不甘和妒忌開口:“你要是想趙焱了,可以他進宮陪你說話。”
只是說話話,敘敘舊。
他可以忍的。
趙明斐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擡頭,簡單的作卻像是耗盡了他全的力氣。
他害怕,又忍不住去看臉上的表。
過朦朧的淚霧,趙明斐窺見江念棠也在看他。
伴隨著一聲微涼的嘆息,江念棠出指尖,落在他的臉龐上。
細膩的過他的鬢邊,激起一陣意。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江念棠皺了皺眉:“腦子裏糟糟的,你別再添了,行嗎?”
趙明斐一眨不眨地看著的眼睛,澄澈的雙眸裏沒有怨恨,只是略顯疲憊。
“好。”趙明斐舍不得放開,保持著跪坐在地上的姿勢,“我不說話,就在旁邊守著你。”
江念棠深吸一口氣:“我說的是一個人。”
趙明斐還想再爭取留下來,然而在及到江念棠不耐煩的眉眼時咽下了裏的話,“好,我在外面守著,有事你我。”
江念棠指尖沿著廓往下,最後離開趙明斐的臉垂在床榻上。
趙明斐無奈道:“我走。”
他一步三回頭,在江念棠毫無溫度的眼神中離開廂房。
江念棠等他走後,了頭疼的額角。
指尖上還沾著溫熱的淚,怔怔盯著這層水,兩指輕撚。
不是夢。
“我好久都沒有見到爹了。”晚晚問娘親:“爹怎麽不回府?”
江念棠舀了一勺丸子湯放到晚晚面前,“他有事要忙,你要是想見他,就你哥哥帶你去。”
趙霽聞言,怯生生地看了眼母後。
父皇已經離開明府回宮數日不曾再踏這裏一步,母後恢複記憶後和之前一樣生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趙霽現在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該怎麽辦。
“哥哥,我能去見見爹嗎?”晚晚前些日子還以為是因為爹的原因,娘親才整天都悶悶不樂,導致生病。
書院裏的小夥伴們告訴,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
晚晚心裏當然是偏向娘親的,所以也不理爹。
不過這幾日,娘的病好像痊愈,晚晚又開始想爹了。
趙霽看著江念棠的臉,試探道:“可以……嗎?”
他也不確定母後允不允許父皇見晚晚,趙霽為了不給母後添堵,自己這段日子也不主去書房回報學業。
江念棠淡淡道:“你決定。”
趙霽呼吸一,不準母後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書院放課後,晚晚照例收到爹送來的一個六角雙層食樏,上下兩層都裝滿了吃的東西。
爹說讀書是一件耗費力和腦力的事兒,很容易肚子,所以每回下課都會送來好吃的。
將東西分給自己新認識的小夥伴,他們每次都表現都寵若驚,欣喜若狂,紛紛給回禮。
晚晚也樂于接。
好朋友嘛,就是要一起分好東西。
“哥哥,我能去看看爹嗎?”娘說要問哥哥。
趙霽想了這個問題一整天,魂不守舍地,好幾次答錯太傅的提問,驚得同窗們的下都要掉下來了。
母後是什麽意思?
到底是原諒父皇,還是不原諒。
原諒父皇,為什麽不讓父皇回府,也不跟著回宮。
不原諒父皇,為什麽又不拒絕他們去見父皇。
趙霽寧願寫十篇治國策論,也不想拿這個主意。
他怕拿錯主意惹母後生氣,母後連他也一起趕出府。
“哥哥,行不行?”
趙霽沒有答應,只說:“回去再問問娘。”
江念棠的回答依舊:“問哥哥。”
趙霽反複糾結三日之後,終于朝宮遞信,說晚晚想來見父皇。
“哥哥,這裏是哪裏?”晚晚看著金碧輝煌,宏偉巍峨的宮殿,握住哥哥的手。
趙霽道:“是父親做事的地方。”
晚晚哇了一聲:“爹居然在這麽氣派的地方做工。”
在前方引路的左思聞言,差點摔了一個趔趄。
趙霽假咳一聲,提醒他不要餡。
晚晚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異常,兀自嘆道:“不愧是我爹啊,難怪能賺這麽多錢。”
問左思:“叔叔,你認識我爹嗎?”
左思幹笑一聲:“認得的,認得的。”
皇宮裏有誰不認得陛下,有誰敢不認得。
晚晚跟著一路來到書房門口,左思請他們等在外面稍等片刻。
眼睛四看,一點也不怯生。
看見守在門衛的前帶刀侍衛,大著膽子去他的刀。
前侍衛一不敢,不敢讓公主松手,也不敢擅離職守,心驚膽戰地目視前方,額頭直冒冷汗。
“晚晚。”趙明斐快步走出來,看見兒彎腰蹲下來,兩只手一把抱起來。
早就在書房裏等著他們,只不過臨時被事兒耽擱,否則他恨不能親自去接。
“爹,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晚晚高興地摟住爹的脖子:“你怎麽都不回家,該不會是外面有人了吧?”
趙明斐臉一變,“誰跟你說的這種話?”
晚晚聲音立即小了下來:“學堂裏的有個小夥伴說的,爹經常不回家,是因為在外面有了別人,還生了弟弟妹妹。”
趙明斐從兒裏套出小夥伴的姓名,眼神示意左思立即去查。
“晚晚別擔心,爹沒有別人,只有你娘。”
趙明斐知道晚晚回去肯定會跟江念棠說,好話不要錢地往外扔:“爹這輩子只要你娘一個人,所以你不用擔心。”
“娘,爹說他這段時間是忙正事去了,沒有在外面勾三搭四。”晚晚賣弄著今日學的語,“他對你忠貞不二,至死不渝。”
江念棠正吃著飯,聽後差點噎住。
“娘,怎麽了?”晚晚耳朵一紅,慌張:“我說錯了話了嗎?”
趙霽也在觀察江念棠的反應。
江念棠端起茶盞抿了口,“沒有。”
晚晚和趙霽同時松了一口氣。
從那天起,晚晚就了兩人之間的傳聲筒,不過是單向的。
大部分都是爹在跟絮絮叨叨。
“譬如家裏現在怎麽樣,家裏人睡得好不好,吃的香不香?”
“晚晚想不想爹,爹過幾日忙完了就回府,行不行?”
“慈恩寺的楓林紅了,晚晚想不想去看?”
看似在問晚晚,實則在問傳話的人,他能不能回去。
那夜他守了江念棠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他被允許進屋。
江念棠說想自個人清淨一下,希趙明斐回宮。
“陛下最終的決定我不能左右。”
趙明斐心裏就是百般不願,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不過好在允許孩子們繼續呆在明府,這讓他張不安的心稍微緩和了些。
心裏還是有孩子的。
趙明斐每日盼星星,等月亮,期江念棠能給他來個準確的信。
無論做什麽決定,想要如何懲罰他,他都心甘願接。
除了離開他。
時至今日,趙明斐唯有這一點死死抓住不放。
江念棠雖然一直沒有回應他,可願意讓孩子來見他了不是?
這是一個好的轉變。
他一定會牢牢抓住這次機會。
約莫過了小半個月,趙明斐終于收到江念棠的消息。
托李玉傳信進宮,說想見趙焱一面。
趙明斐正在批閱奏章,聞言騰地一下站起來,手裏的筆砰地一下被折斷。
他口瞬間燃起劇烈的怒火,一下子燒遍全,燒得他恨不得把趙焱抓起來碎萬段。
“不準!”
趙明斐厲喝一聲,猛地將案上的筆墨紙硯合著奏章統統掃到地上,瘋了般地大喊:“不準!不準!不準!”
旁邊伺候的宮人們被嚇得驚慌失措,紛紛跪下伏地,著腦袋不敢氣。
回話的左思更是後脊寒涼骨,額上,後背的冷汗當即細細地冒了出來。
陛下對待政務向來嚴謹認真,即便從前與皇後娘娘鬧得那樣激烈,也不曾像今日如此般失態,案頭堆疊的奏折散落滿地,筆尖帶起的墨漬在紙面洇開,斑駁繚。
他低垂著腦袋,著頭皮回話:“是,是,奴才這就去回李將軍。”
左思彎下腰,子一下子矮了半截,極力躲避上方拿到駭戾的視線。
正當他要轉過往外跑時,背後又傳來新的命令。
“等等……”趙明斐狠狠著氣,過了好半天,像是了力一般:“想見,就讓見。”
他五指攥拳,指尖深陷掌心,極力克制口劇烈地起伏:“告訴李玉,只準趙焱一個人進,一個人出,聽清楚了嗎?”
左思小啄米般點頭,“是,奴才一定能夠一字不落地傳給李將軍。”
趙明斐咬牙切齒道:“皇後娘娘要是問起朕的態度,就說朕尊重的選擇。”
“奴才遵旨。”
趙明斐說是讓江念棠見趙焱,但請他府時一則強行繳了他手上的劍,搜了,把他上的銀子,玉佩,所有值錢的東西統統留下。
二則沒有留人指引他去找江念棠。
明府前是鎮南王府,占地近百畝,亭臺樓閣,假山茂林不計其數,複道曲徑,長橋臥波數不勝數。
初次若無人帶路,很快就會迷失在裏面,不知其蹤。
趙明斐允許趙焱府,可能不能找到江念棠就是他的本事了。
趙焱看穿了趙明斐的心思,沒空腹誹他的小肚腸,心思全在尋找江念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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