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很好,我心甚悅。”……
有了趙明斐的幫助,雲夢閣在短短幾日再一次大變樣,幾乎與江念棠描述中的一模一樣。
趙明斐推開屋裏朝南的窗欞,外面正對著幾棵被修剪齊整的海棠樹,壯的枝丫依稀能推測出下一個春日海棠盛放的景象。
外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叮當聲響,江念棠尋聲探出頭去。
幾個宮人在海棠樹的左邊收拾出一塊空地當校場。他們把原本栽種在上面的花草盡數移栽到牆邊,又用三寸寬一尺長的長條形青石板取而代之鋪在松的土地上,隙用碎石子填平,空地邊緣放置上幾個木樁,一個放兵的木架。
江念棠看得目不轉睛,眼神容,泛著粼粼波,毫不掩飾的歡喜雀躍。
趙明斐挨著故意問:“還有哪裏不滿意,我們繼續找。”
聽到他調侃的語氣,江念棠回過神,紅著臉搖頭。
“謝謝殿下。”沒想到這麽快就實現曾經在腦海裏構想過無數次的家。
忽地心神一,拉著趙明斐走進隔壁廂房。
趙明斐雖然參與找東西,但布置廂房這件事江念棠堅持不讓他手,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來。
屋裏雖然昏暗,但半點沒有沉腐朽的味道,空氣裏彌漫著淡淡清香,有凝神靜氣的功效,四周都安置了燭臺,雖不是提到的樣式,但比尋常的要多出幾個放蠟燭的銅臺。
江念棠興致拉著他參觀這間一眼就看到底的屋子,給送來的四柱紅木架子床、梅蘭竹蘇繡落地屏風等一應上好的家件都被放到這間房裏。
西南角擺上一座武木架,可以放下數柄長劍,短劍,只是現在還空空如也。
趙明斐走到床榻前,手握住被塞得滿滿當當的香囊,濃郁的草木藥香和茉莉花香混在一起,達一種微妙的平衡。
“院子蚊蟲多,我便在床帳四周多掛了幾個香囊。”江念棠看向青竹紗帳上的靛藍綢布袋,“藥材方子是宮裏傳出來的,驅蟲效果奇佳,我嫌裏面的藥味重,加了點幹花。”
趙明斐垂眸,扯了扯角。
香囊裏都是不難弄到的尋常藥材,宮裏的皇子公主們在夏日時人手一個,年年如此,唯有他從未擁有。
最可笑的是,將這個香囊配方傳出去的是他的生母李貴嬪。
江念棠興地向趙明斐介紹屋裏的每一個擺件,沒注意到他逐漸冷淡下去的神,最後重新把問題拋回去。
“殿下瞧瞧,有沒有不喜歡的地方?”
趙明斐從沒打算住這裏,當然也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人在睡覺的時候警惕最差,他平日裏就寢時不允許任何人在屋,連睡著時都要枕著匕首,更何況自己不悉的地方。
他願意在閑暇之餘陪江念棠演一演琴瑟和鳴,只因是個非常適合做他妻子的人選。
細數江念棠的優點,雖出族,可本地位低微,母族落寞,又無兄弟,只能倚靠他。相比起其他又蠢又作的人,懂分寸,識大,既不無理取鬧,也不會自作聰明。
他總歸要娶妻生子,找一個自己又不惹麻煩的人總比找一個有目的,貪得無厭的強。
江念棠從不會掩飾自己的緒,實在是太好懂,讓趙明斐覺得很安全。
*
江念棠一頭熱地在逐步完善自己的小院,趙明斐偶爾會陪一起布置,提點可有可無的小建議。
也不是總聽他的,比如堅持要給屋裏的每一個燭臺圍一圈燈罩,上面的圖案還要自己畫,不讓趙明斐手。
這些小事對趙明斐來說無足輕重,他本不會在意。
這日,趙明斐坐在窗邊的羅漢榻上看書,江念棠坐在他對面做針線活,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淺木案幾,案幾上放了一碟桂花酪,不過誰也沒有。
他們互不打擾,各做各的,卻意外和諧。
江念棠行針時不小心到指尖,但慣是能忍的,沒有出聲,只是微咬住下,順手抹掉迸出的珠子。
順勢擡頭活活酸的脖子,正好瞧見趙明斐看書的樣子。
他喜歡拿起書看,而不是放在案幾上低頭讀,也不靠在後背的大迎枕上,就那麽直膛,端坐而視,顯得雍容華貴,氣度斐然。
書卷正好遮住他下半張臉,只出清雋的眉眼,他垂著眸認真瀏覽。
溫和的天漫過他的眉骨,鼻梁,止步在書冊最頂端,往下是看不見的深影,將他的臉割裂兩部分,黑白分明。
上面是溫潤的玉,下面是濃稠的墨。
俊朗華貴的容貌,溫文雅量的氣質,趙明斐僅是坐在那,便是一幅絕的畫。
江念棠莫名想起顧焱讀書的樣子,若是換他,指定早就癱在上面,不到半炷香就會以書覆面呼呼大睡。
“笑什麽呢?”趙明斐擡眼向對面,手紋不:“我臉上有什麽東西?”
江念棠這才發現自己笑出聲,連忙斂了笑意,心虛移開眼,“沒、沒有。”
趙明斐也不深究,兀自繼續專注看書,只不過再有視線落在他上時不再分神,巋然不地任其打量。
左思進來的時候,又看見江念棠盯著趙明斐的臉在發呆,假咳一聲:“殿下,六皇子和江小姐來了。”
原本還在安靜看書的趙明斐瞬間放下書冊,轉頭看向屋外。
“殿下……”江念棠敏銳地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寒意,一下子愣住了。
趙明斐再轉過頭時又變得溫和,仿佛剛才的變臉是江念棠的幻覺。
他邊含著一譏諷的笑:“我的弟弟來了,我去看看他,晚膳不用等我。”
六皇子名為趙明瀾,是李貴嬪的子,亦是趙明斐唯一的親弟弟。
趙明斐走他那座荒蕪小院的書房時,趙明瀾和江盈丹已經在裏面等候多時,他眉頭皺環視四周,見到趙明斐進來時連忙迎上去。
“大哥!”他滿臉擔憂,急得眼睛都紅了:“你怎麽樣,在這裏有沒有苦?”
江盈丹看著氣質卓然,風度不減的趙明斐也跟了過去,拿出手帕就開始抹眼淚:“太子哥哥,丹兒好擔心你。”
趙明斐先回趙明瀾,語氣不不慢:“我在這裏好的,每天都過得悠閑自在。”
又看向江盈丹,“我已經不是太子,江小姐小心禍從口出。”
趙明瀾顯然沒想到趙明斐這麽沉得住氣,拱火道:“大哥別說喪氣話,父皇之前只是在氣頭上。你瞧,他現在允許我進來看你,就是想給你個臺階下。”
趙明斐似笑非笑看著他:“哦,什麽臺階?”
“大哥只要跟父皇認個錯,再出貪名單,他定然會網開一面。”趙明瀾略帶稚氣的臉上出幾分急切:“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大哥可別再犯糊塗了。”
江盈丹在旁邊聽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趙明斐若真按照趙明瀾所言認錯,豈不是坐實他結黨營私,謀害朝廷命的罪狀。
雖然朝野外都一致認為嚴珩一的死與趙明斐不了關系,但除了舉報之人的口供外,其餘證據不足以定罪,皇帝為了安衆臣便將他圈在西巷口。
“六弟,加之罪何患無辭。”趙明斐油鹽不進,他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筆,沾了沾還未幹的墨,開始慢慢畫畫:“我的事你不要管,顧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大哥是不是有別的打算。”趙明瀾不甘心地繼續問:“需要我幫忙嗎?”
趙明斐聲音變得冷淡:“沒有,也不需要你做什麽。你走吧,我以後不能再護著你了,在宮中萬事小心。”
趙明瀾不死心地想繼續勸他,被江盈丹搶了過話頭:“太 、明斐哥哥,我那幾天生病了,不省人事,等我醒來,母親說已經找了其他人替我嫁給你,我為此和家裏大鬧一陣,但他們說事已定局,”
江盈丹急切解釋,即便的生病有幾分自願在裏面,可依舊想給趙明斐留下好印象。
人就是有這樣奇怪的占有-,哪怕明知道他們兩個再無可能,江盈丹依舊希自己在趙明斐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最好是不會再上任何人。
“江念棠為人無趣得,又容姿平庸。”江盈丹故意貶低道:“年齡也偏大,份卑微不懂規矩,冒犯你的地方請看在是我妹妹的份上多多擔待。明斐哥哥你不需理會,就把當個小貓小狗似的扔在一旁便是……”
趙明斐聞言,擡頭看向江盈丹。
他的眼神淡漠無波,卻讓江盈丹有種驚心魄的悚然,頓時噤了聲,後面那句“不會生氣的”生生咽了回去。
“江念棠現在是我的妻子。”趙明斐語氣冰冷:“不是什麽阿貓阿狗,江小姐用此比喻,豈不是也看低了自己。”
江盈丹心中一凜,頓覺有口氣不上不下地吊在口,抑難,強歡笑:“我只是隨口一說,子不好,怕惹你不高興。”
趙明斐悠悠收了筆,面含微笑道:“很好,我心甚悅。”
書桌上,赫然是江念棠的丹青圖。
江盈丹的臉霎時一陣青,一陣白,視線黏在紙上像要燒出個窟窿。
趙明瀾見氣氛不對,趕從門外隨從手裏拿過一個天青綢緞包袱放在趙明斐書桌旁,擔憂道:“娘親很擔心你,但份敏不敢明著表示,就親手做了一裳拖我帶給大哥,盼你平安。”
趙明斐淡淡瞥了眼包袱就移開目,不變喜怒道:“替我謝謝李貴嬪的記掛。”
趙明瀾聽見他對娘親的稱呼,心裏冷不丁咯噔一下。
趙明瀾和江盈丹兩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誰也沒得到想要的結果。
江盈丹越想越氣,江念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在自己邊伺候的下人,要不是擡舉,怎麽有機會做趙明斐的正妻。
就算撞了大運嫁給他,也該守本分,絕不該勾-引趙明斐,“我心甚悅”四個字簡直像四把利刃直的肺管子,江盈丹呼吸之間都在劇烈疼痛。
離開西巷口的路上撞見有宮人在搬運枇杷樹,好奇地問了句,在得知是趙明斐吩咐給江念棠專門找的,憤怒簡直達到頂點,氣沖沖就要去雲夢閣方向找江念棠麻煩,被趙明瀾險險攔下。
趙明瀾正煩著,父皇代的任務沒有完,眼看江盈丹又要惹事。
“這裏是西巷口,不是江府。”趙明瀾在江盈丹面前懶得裝天真,厲聲道:“你要找死別拉著我。”
他來的時候看見西巷口外面的圍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銀甲森森,長槍寒寒,連一只鳥都飛不進來,一舉一皆在皇帝監視下,哪敢造次。
江盈丹不甘心地了眼雲夢閣的方向,等皇後壽辰那日定要好好教江念棠些規矩,讓明白有些東西不是能夠肖想的。
天漸暗,趙明斐雖說不用等他,但江念棠在得知他沒晚膳後還是裝了吃的來到他的小院,得知他在書房後輕輕敲門,低聲喚了句殿下。
裏面立即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房門便被打開,江念棠聞到一燒焦的味道,不由皺了皺眉。
趙明斐開門看見沒說話,視線移到手裏的食樏,頓了頓:“不是你不用等我。”
江念棠從他溫和的聲音裏聽出僵冷,置若未聞,自顧自擡手舉起吃食,“我習慣和殿下用膳了,今日了您,總覺得味道不對。”
趙明斐以為下一句會勸他用膳,心裏不由煩躁起來,覺得江念棠有幾分恃寵而驕,不料面前的人展一笑。
“殿下您忙自個兒的不用管我,我看著您吃就。”
趙明斐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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