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洗里盛放的清水被墨染得渾濁，卿言垂下的目原是落在上面，聽到太子這句，緩緩將頭抬起。

“什麼時候婚？”卿言眼中有忽然得知的驚訝和茫然。

“下月初七，是個良辰吉日。”魏承乾到的目，心下無聲撥，放在后的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魏承乾也算是親眼見證過桓晏與卿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人其中之一，兩人一同出游不僅羨煞上京城里的公子小姐，連他這個太子都忍不住會羨慕桓晏將來能娶心之人為妻。

賞花宴、春日宴上，桓晏與卿言同進同出，或是準時必到去接卿言回家，魏承乾偶然與桓晏同行，看著桓晏見心的子那份欣喜，心中不由到染。

即便的臉被面紗冪籬遮擋，魏承乾也會暗自多瞧這個子幾眼。

那時魏承乾便在想，該是怎樣的子，才能讓桓晏視如珍寶，深深之。

后來一夕之間突逢巨變，一個依舊是天上皓月，一個卻碾落泥。

本該如花眷，喜結良緣，原定的大婚遙遙無期，如今只能看他另娶人，曾經完無瑕的璧玉，終是被掰了兩半，往后各自歡喜，此生再無緣分。

卿言眼眸中迷離渙散，早知不可能，可聽到桓晏馬上就要婚，心里還是會有幾分惆悵。

長大后嫁給桓晏，在十二三歲就形了固定的認知，被抄家之前，從未預想過還有別的變故。

府中的嬤嬤和珠兒環兒們時常會調侃小姐將來出嫁如何如何，在豆蔻年華里，也曾期待過將來長大婚，嫁到慶國公府該是怎樣的景？

桓晏是從小對好的哥哥，在心中跟爹爹一樣是的親人，長大后順理章結為夫妻，宛如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曾經的從未想過他會另娶人，而會與另外一個男人產生千萬縷的關系。

若是一年多以前命運沒偏離軌道，此刻該是與桓晏婚一載，萬事圓滿。

任何圓滿的結局驟然被打破，留下四散分離，都會讓人心生悲涼。

魏承乾見低沉失落，半晌說不出話來，出聲安，“桓晏婚后不能再記掛著你，托孤日后對你多加照拂，往后你有心愿或是請求都可以告訴孤。”

“多謝太子殿下。”卿言及時遏止住悲傷，鎮靜下來，面上出一抹淡然的笑，“請太子殿下幫奴婢轉告桓世子，祝君良緣滿，白頭共赴，長樂未央，嘉福永。”

早就勸過桓晏放下，如今他終于放下，往后只希他能擁有長長久久的幸福和快樂。

魏承乾腔間含著別的話語，輕啟又合上。

告訴桓晏是為了保護，與父母家族提出換條件，答應與崔家聯姻，只會讓心生愧疚，加深的難過。

魏承乾終是沒對多言，“孤會替你轉告他。”

七日過得很快，卿言在儀宮的日子平淡如水，就連關于慶國公府世子與崔氏嫡大婚是如何熱鬧壯觀的討論都聽不到。

還記得當初桓晏曾給描述過，他為準備的大婚是何等的盛大，這一次他大婚的場面，應該跟他描述的差不多吧。

*

自從卿言在皇后書房伺候，去弘文館幫皇后找書每次都是去做。

多去了幾次，卿言就發現，皇后都是挑在文人學子休息的那一日，派去弘文館。

這天同上兩次一樣，淹沒在書架林里，自己取翻閱。

正踮腳想取下放在高的書籍，后忽地有人湊近，幫把書拿下來的同時，將的腰往前一抵，制住不能彈。

“言兒卿卿的胳膊有點短，也不夠長。”容寂俯靠近，在耳畔輕吐著氣。

皇陵匆匆救下后，他們又快半個月沒見過面。

昨日桓晏剛婚，今日容寂就出現了。

卿言心緒起伏，猝然的相見，沒做好準備面對他。

他們現在明明該是無任何關系，可是他上還掛著做的香囊，他送的玉佩也還在的臥房中。

那日在皇陵他態度冷漠，裝作與不，今日他又謔笑著來靠近。

他究竟什麼意思……

“桓世子昨日大婚，言兒聽到消息了嗎？”容寂鉗著的腰，將翻了個面，鎖困在書架與他之間。

“你是以為我不知道，專程來告訴我的？”卿言仰頭，向容寂的臉。

許久不見，容寂的五還是那般如同心雕刻，俊無儔。

“原來言兒知道了，那言兒難過嗎？哭過沒？”容寂視線在臉上尋找傷心難過的痕跡，仔細瞧著眼眶有沒有紅腫。

卿言抿，容寂的語氣還有他嬉笑的態度，就像想看笑話。

只在剛聽到太子告訴桓晏即將婚那日有過傷懷，隨著日子的推移，心里的難過漸漸淡去，昨日在儀宮一切稀松平常，宮外桓晏婚大喜，心里只剩平靜。

容寂別的沒瞧出來，倒是眉目如畫，瓊鼻雪，丹皓齒，勾得他不自覺間滾。

“前未婚夫婚，言兒這麼快就釋懷了？”容寂邊噙著笑。

從前誰提桓晏是的未婚夫君那幾個字，一定會激起容寂的氣怒，這是他第一次主提起。

“前未婚夫”四個字在他舌尖品味，道出口帶著淺淺的調侃，同時又暗含著諷刺。

卿言白他一眼，他要是專程來嘲諷，那不想理會他。

容寂俯朝脖頸襲來，湊頸窩極近，“早就跟言兒說過，他想娶你下輩子都不可能！”

避免招來人，他的嗓音低，輕緩的語調從他里道出，里面的威懾和強勢毫不減。

卿言子往旁邊撤過去一點，想挪開一些距離，看清此刻容寂面上的神。

容寂目與對上的同時，悄然往垂在側的手心里塞了個東西。

卿言覺到異樣，將手里的東西拿到眼前來看，充滿迷向容寂，“這是什麼？”

一個很小的方塊，用紅的紙包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