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十二歲，才六歲，連十四歲都記不得他，六歲的小娃，他從來沒奢求過能有對他的記憶，所以這一年多來，他提都沒起過。

“你怎麼……”卿言整個人都飄忽起來。

長這麼大，只有幾次跟爹爹離開過上京，除了回祖籍，便唯有那一次到過其他地方。

因是第一次去到新的地方，六歲孩已能對事產生記憶，到現在都還有一些印象。

江南西道有一座“天下第一書院”，鴻山書院，爹爹邀去講學，跟著爹爹一起去過。

約記得爹爹在茶舍與夫子們談論經史子集，溜出來獨自跑到了什麼地方。

然后看到一口沒封蓋的井，原以為井里有水，只想探一眼就回來，怕掉進去。

可看了一眼，發現水井是干的，里面掉了厚厚一層落葉。

正當好奇看得神，井底暗黑突然出現一雙兇狠的眼睛，嚇得子沒站穩，直接掉進了井里。

容寂從神得出，還記得那口枯井，真是讓他意外驚喜。

那時他一個庶族求來在鴻山書院聽學的機會，連坐席都沒有，自然會到士族子弟的排，他格孤僻，多數時候不愿與人流，就會獨自待在井底。

那一天他跟隨天玄門的人出任務，手上沾染了無辜之人的鮮，正渾戾氣坐在井中。

倏然發現井口有人，一個冷冽的目投去，把井口的人嚇掉了下來。

每個人天生就有良知，這句話也許是對的。

在聽到的喊聲后，他下意識手把接住，沒讓六歲就夭折。

容寂那時對與旁人無異，接住過后似是后悔多此一舉，立即就把放下來，沒理會，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而當時人小膽大，滿臉好奇盯著他看，然后驚呼，“你手上好多！”

他從外面回來就跳進了井里，連手都沒洗，剛殺完人，他應該不止手上有，臉上也有。

被人看到他立即就起了殺心，本就沒管究竟是誰。

而后突然來抓他的袖，小娃甜糯的聲音里明顯害怕，“哥哥你也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嗎？你摔傷了？”

那一聲哥哥讓他想到了剛殺的一家老小，那個小孩兒跟差不多高。

是個男孩兒。

在他手里長刀揮去之前，跪在地上向他磕頭，哭喊著“哥哥別殺我”。

最后刀鋒還是要了那小孩兒的命。

他坐在枯井中，腦海中反復浮現著那小孩臨死之前哭喊求他別殺他的樣子，頭疼裂，很想把自己上的剜一塊下來，是不是就不難了。

當時他不明白那種疚自責，他還有良心，但是他做了惡事。

了一聲哥哥，打消了他想殺了的沖。

立即他就帶著腳蹬井壁飛了出去，把丟在井邊，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六歲，只跟他匆匆有過片刻的集，并且只記得自己掉進井里看到里面有個人，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我在井里看到的人是你？”碗里的粥沒了熱氣，卿言才從良久的飄然中回過神來。